韩非出道前曾跟随赵国人荀况学习,当时,同在荀况门下学习的还有楚国人李斯。
李斯学成入秦,先是做了吕不韦的门客,因才能不凡,被任以为郎,后被秦王嬴政任为客卿。
公元前237年,秦王嬴政下令驱逐六国客卿,李斯上《谏逐客书》,被秦王接纳,改官为廷尉。
李斯久在秦王嬴政身边,觉察到他思慕韩非日久,便投其所好地说:“这书是我的同学韩非所著,韩非是韩国王室公子,现在就在韩国。”
嗯,秦王嬴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既是韩国王室公子,一般意义上的邀请是请不来的了,那么,就配以武力来邀请。
于是,公元前234年,秦军大举伐韩,指名道姓,要求韩王交出韩非。
说起来,秦军攻打韩国早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是这次的理由特别新鲜。
自从范睢规划好了“远交近攻”政策,韩、魏两国一直是秦国力求侵略和削弱的国家。
尤其是韩国,屡遭重创。其中,公元前263 秦陷韩南阳(河南焦作修武县以西),绝太行山道。公元前256 秦陷韩阳城、负黍;公元前249年,秦拔韩城皋、荥阳;公元前247年,秦悉拔韩之上党;公元前244年,秦又拔韩十三城。
秦军这一连串惊风骤雨的攻城拔寨,使承位未久的韩王安坐立不安。
得知秦军这次进攻的目的只是为了索要韩非一人,韩王安先是一阵释然,然后忙不迭命人找来韩非,隆重送到秦营。
秦军得了韩非,果然很快收兵。
但韩非知道,这次秦国虽然收兵,但秦国要兼并山东六国的行动不可能就此停止,如果不想办法制止,韩国迟早会亡于秦人之手。好,既然秦王是我的粉丝,喜欢读我的文章,那就让我为保存韩国出一点点绵薄之力,知其不可而为之,写一篇文章劝告秦王放弃攻打韩国,即使失败,也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了。
于是,经过韩非的一番殚精竭虑,一篇被后人称为《存韩》的文章问世了。文章是这样写的:
韩国侍奉秦国三十多年了,出则充当秦国的袖套和车帷,入则充当秦国的席子和垫子。秦国每出锐师攻取别国,韩国总是不辞辛劳,追随于鞍前马后,以致怨恨悬于天下,利益归于强秦。而且韩国每年进贡纳税,一如秦国的郡县。如今我听说陛下的贵臣商议要发兵伐韩。殊不知,现在赵国聚集士卒,收养策划合纵的辩士,声称不削弱强秦国则诸侯必灭宗庙,其
正准备赘天下之兵西向攻秦。如若秦国置赵国之患不顾而要除掉像内臣一样恭顺的韩国,那么赵国的意图很快就能实现了。
韩国,不过是一个蕞尔小国,平日就要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主辱臣苦,上下同仇敌忾,同甘共苦,常常修守备,戎强敌,有蓄积,筑城掘池以便固守。秦国若坚持伐韩,不是一两年可以成功的。拔一城而退,势必为天下所轻,则天下之兵必然联合摧秦。其时,韩国背叛,魏国响应,赵国又有齐国在后助阵,便成赵福秦祸之态势。那时,陛下即便同金石一般的长寿,也等不到兼并天下的日子到来。
依据贱臣之愚计:可先派人安抚楚、魏两国,然后再率韩伐赵,彼时,就算赵齐一体,也不足为虑。而赵齐一灭,韩国就传檄而定。这么一来,秦国可以一举兼并三国。兵威之下,楚、魏也必定自动顺服。“兵者,凶器也。”,陛下不可不慎用的,臣窃愿陛下周密考虑。
显而易见,这封信的观点与韩非先前作品所着力提倡的天下大统一的理论是背道而驰的,也是和范雎的“远交近攻”策略是格格不入的,这让秦王大为扫兴,对韩非感到非常失望,热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另外,韩非这封“策论”所述,因为脱离了实际,反衬出的书呆子气极其浓厚,显得幼稚可笑,大大地降低了自己在秦王心目中的地位。
李斯敏锐地捕捉到了秦王心理和情绪上的变化,知道自己上位的机会来了。
他针对韩非的《存韩》,也给秦王写了一封信,信上这么写:
臣李斯对韩非所言深不以为然。
秦之有韩,就如人之有腹心之病,时时难受,若再居住于潮湿之处,痼而不治,略一运动,病就发作。韩说是已臣服于秦,若事有缓急,韩必不可信。若秦专心对付齐、赵,韩就一定会成为心腹之病而发作起来。到时,韩与楚一起谋划攻秦,则齐、赵、韩、楚四国联兵,秦国就可能会再次看到兵败崤山的祸患。
所以说,韩非就是希望通过存韩来求得韩国的重用。其辩词巧妙,掩过饰非,无非是钓利于秦,而以韩国利益窥探陛下。秦、韩两国交亲,则韩非就可以倚之自重,这是便利他自己的计谋。
今以臣愚议:秦国可以以发兵讨伐另国为由,由我去见韩王,请他前来晋见大王,彼时将他扣留,就可以大量割取韩地,并在国境上大陈兵甲,就可以以威擒韩,以义服齐,则赵人胆破,楚人狐疑,魏人不足为患,诸侯可蚕食而尽。
秦王览罢大悦,同意李斯入韩。
要知道,韩国若诚如韩非所说,是秦国忠心不二的马仔,则韩王必定乖乖入秦,则李斯之计得逞,韩王成擒,韩国可破;而韩王拒绝入秦,则证明韩非所说全是一派胡言,从而彻底堵住了韩非的嘴,给他一个教训,以后少出歪主意,老老实实帮秦国办事。
李斯这一着实在够狠。果然,韩王不但拒绝入秦,反而大为紧张,赶紧与赵、魏、楚等国大搞合纵运动,神经兮兮地防备着秦国。
韩国的反应,本来就在秦王的意料之中,得知韩国同另外四国搞合纵,秦王并不慌张,备下车百辆、黄金千斤,命外客姚贾前去分化这场活动。
姚贾当仁不让,穿戴起特别准备好的衣服、帽子、佩剑,带着千斤黄金往关外而来。
千斤黄金的杀伤力巨大,而姚贾的辩才也很给力,四个国家的当家话事者在收到黄金后都闭上了嘴巴,合纵抗秦之事再也没人提起。
姚贾圆满完成了任务,得赐千户封地,拜为上卿。
韩非恨死了姚贾——姚贾这么一搞,韩国就离灭亡不远了。
韩非对秦王说:“姚、姚、贾以、以、秦国的珍珠重宝出使、使、使四国,其、其、其实四国合纵之事未必有、有、有,而姚贾所带珍珠重宝全、全、全部散尽,乃是以大王之、之、之权、秦国之宝,外自交于诸侯。我、我、我私下知道,姚贾本是魏国大梁城看门人之子、子、子,为盗于魏国,又遭赵国所逐,这才流落到了秦国、国、国。大王与之共商国事,实、实、实在有辱大秦国的尊严与诸位大臣的脸面。”韩非文采虽斐,但却是个天生结巴,一说话就口吃,不以刀笔而以口来挑战伶牙俐齿的姚贾,乃是以短攻长,胜负已定。
旁边的姚贾听了韩非的话,冷笑着说:“曾参孝敬母亲,天下母亲皆愿以曾参为子;伍子胥忠君,天下之君皆愿以伍子胥为臣;贞洁的女子容工手巧,天下人皆愿以贞洁的女子为妻。如今姚贾忠于大王大王却视而不见,姚贾不结好四国,更待何为?假如姚贾不忠于君主,则四国之君又怎么敢用姚贾?桀听谗而诛其良将,纣闻谗而杀其忠臣,此二人最终身死国亡。大王若听信谗言,则满朝再无忠臣了。”
秦王故意用韩非的口吻问:“姚贾本是魏国大梁城看门人之子、子、子,为盗于魏国,又遭赵国所逐,这才流落到了秦国、国、国?”
姚贾听他学韩非学得惟妙惟肖,笑了,朗声答道:“太公吕望,在齐地被惨遭放逐,到了朝歌成了一介屠夫,文王用他而王天下。管仲,曾是粗鄙的小生意人,南阳城的流浪汉,鲁国的队下囚,桓公用他而霸天下。百里奚,曾在虞国乞讨,在奴隶市场上的标价不过是五张羊皮,秦穆公用之而独霸西戎。还有,晋文公用中山国的强盗才取得了城濮之战中的大捷。这四个人,出身都不光彩,为天下所弃,而明主用之,知其可与立功。所以说,明主不取其污,察其为己用,可以成就大功业;反过来,即使有高世之名而无咫尺之功者也不应得到赏赐。”
“说得好!”秦王用力鼓掌,大声点赞。
韩非在秦王的掌声中臊得脸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有个洞钻进去。(以上为覃仕勇长篇通俗历史书《谋士纵横》节选,欲知上下文内容,请到专栏阅读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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