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吃牡蛎的最高境界,应该是在寒冷的户外,将刚刚打捞出的牡蛎壳撬开,随即将牡蛎挖出。在寒冷空气中,牡蛎的黑腮会微微颤动,引人遐想。
撰文〡叶克飞
“每当天公作美,水温保持在华氏七十八度左右,他一个小时便可轻轻松松地喝下二十六七夸脱的水。他比大多数生物都善于结合工作与娱乐,从汩汩流过鳃际的水中,筛出美味的硅藻和多甲藻,吃进肚里。”
这种“善于结合工作与娱乐”的生物是牡蛎,也就是我们熟悉的生蚝。人类吃牡蛎的历史极为悠久,正如费雪所写:“远古人类遗留的贝冢显示,人类在不比猿猴进化多少时,就已经爱吃牡蛎了。”
狄更斯曾写道:“吃牡蛎的人可分成三类:漫不经心、性情爽快的人,只要是牡蛎,照单全收,管它是冷是热、是肥是瘦、是死是活;只肯生食牡蛎的人;以及第三类同样一板一眼,坚持牡蛎非得煮熟了才能吃的人。”
而在法国人看来,将牡蛎煮熟了吃简直是不可想象,甚至罪大恶极。以至于一流美食家在介绍需要烹煮的牡蛎食谱时,也会例行加上“我了解阁下并不太欣赏熟牡蛎,不过不妨屈就一下,试试下面这个食谱”之类的话。
以一己之力定义“美食文学”的费雪,也是牡蛎的狂热爱好者,所以专门写了一本《写给牡蛎的情书》。
书名:《写给牡蛎的情书》
作者:M·F·K·费雪
译者:韩良忆
出版社:浦睿文化/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0年9月
定价:42元
牡蛎的爱情全赖于温度和潮汐。如果气候温暖,水温适宜,它就会喷射生猛精子,刺激雌牡蛎大量产卵。也正为这样,许多人一直有“牡蛎可以壮阳”的认知,自古以来就有生牡蛎有助性爱的食谱流传。当然,最著名的例子是花花公子卡萨诺瓦,据说他的秘诀就是每天以五十只生牡蛎作为早餐。费雪在书中写道,时至今日,即使是一些名校毕业生,仍然超越科学,坚信牡蛎是最好的春药。
除了壮阳,许多人还会将牡蛎视为滋阴的好东西,费雪就在书中写道,密西西比一位老兄吹牛,说自己将附近湾流的褐色长壳雄牡蛎喂给七位处女吃,从而治愈了她们性冷淡的毛病。
当然,科学告诉我们,这都是心理作用。尤其是牡蛎的外形与气味,能让人浮想联翩。
费雪笔下的牡蛎,既有从幼苗到成体的过程,也有世界各地的牡蛎品种,还有各种各样的烹调手法。从宫廷到民间,从古代到当下,一种种牡蛎烹饪手段背后,是数不尽的传奇故事。
书的一开篇,便是牡蛎苗的诞生。牡蛎的一生极其不易,“几乎所有正常的牡蛎,在诞生后的头一两年,都不知道自己是雄是雌”。费雪幽默地写道:“众所周知,需要乃发明之母,因为需要,他成为母亲。他,摇身一变为她。”
牡蛎极为脆弱,“她的身体长成灰白色的长椭圆形,鳃带着一抹绿色、赭色或黑色,又聋又瞎的躯体前侧则长有发育不全的脑子”。也正因此,牡蛎“一生没有思想,所历经的危险却不少”,“被消灭的危机在暗处潜藏。她四面受敌,当海星吸吮着她、小虫在她壳上钻孔时,她必须像蕈菇一样,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原地。”
历尽艰辛长成的牡蛎,不过是牡蛎苗中的幸存者,只是这些幸存者“活得毫无动静、无声无息,仅有的依归是她自个儿寒冷丑陋的形体。她就算逃得过鸭子——舟螺——淡菜——黑鼓——水蛭——海绵——蚵螺——海星的胁迫,到头来还是会被人一口吞下,因为人的肚子饿了。”
别误会,费雪可不是那些毫无逻辑、动不动就“生命多不容易,人类怎么可以吃”的伪环保主义者。她对牡蛎发自内心的赞美,并认为它的最大价值就是作为食物被人们享用。这种心理并非简单的味觉享受,作为曾在法国呆过多年,浸淫于法国美食文化的作家,费雪在字里行间深刻领会到“美食即生命”的意义。
生吃牡蛎的最高境界,应该是在寒冷的户外,将刚刚打捞出的牡蛎壳撬开,随即将牡蛎挖出。在寒冷空气中,牡蛎的黑腮会微微颤动,引人遐想。将之一口吞下后,还要将壳中咸咸的汁液喝下。而若是在夏日午后淋漓欢爱后,两个人坐在一起吃生牡蛎,同样被费雪视为人间至味。
也是在这样的铺陈中,《给牡蛎的情书》超越了口腹之欲,直指人类的心灵欲望。或者说,对美食的真挚热爱,是无憾人生的一部分。
图片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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