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刺猬蛋儿
老臣提醒:
有密集症者,
或饱餐过后,慎读此文。
以防引起不适。
01
这个故事,也是我爷爷老韩头讲的(关于他的诡谭系列,文末有链接)。
民国时候的东北,城里军阀多,城外胡子多。胡子猖狂,时不时冒出来打砸抢,得手就溜得没了影儿。
当然,军阀也不闲着。隔三差五,就向富商向百姓摊派,征收剿匪税。
钱儿收上来,然后拉着一群歪戴狗皮帽子斜挎枪的鸟(音diǎo)兵,吊儿郎当地出城晃悠一圈,又吊儿郎当地打道回府。
一枪没放,剿完咯。
就这样,匪来兵往,一个抢掠,一个收税,受苦遭罪的只有老百姓。
总这么闹腾,连兵都觉得不好意思。就算是个鸟,不也有硬的时候?于是就开进山,叮叮咣咣,冲着土匪窝轰上几枪装装样子。
要不说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呢。本文男主宋大牙,就是在一回肚子疼方便时,倒霉催的变成瘸子的。
宋大牙天生两颗蒜瓣牙,不管张不张嘴,都那么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暴突外呲,以致得了这么个外号。
听我爷爷说,出事时,宋大牙是个刚入伙的小喽啰,正蹲在草窠里吭哧吭哧使劲呢,突然,一阵乱枪响起。
糟糕,兵摸上来了!
不等他提上裤子,顿觉大腿根处像被野蜂蜇了两针,紧接着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02
撂翻宋大牙的,是子弹。
昏昏沉沉中不知过了多久,宋大牙忽悠醒转。他想爬起来,可一条腿不听使唤,凝了一地的黑血。
更糟糕的是,他投的这个土匪窝本就没多少人,一个个早做了鸟兽散,压根没人来救他。
眼下,腿断了,天又冷,肚子也饿。闹不好,比他更饿的野狼很快就会循着血腥味找来,喀哧喀哧,啃他个肉渣不剩!
这可咋整?
宋大牙拼尽力气,扭头四望。
很快,一个藏在枯叶堆里、约有拳头般大的洞口映入了眼底~
03
宋大牙活了下来。
撑到伤愈,他将土匪窝里的家当变卖一空,然后在我老家的屯子边上搭了间木棚安下身,一个人的小日子过得倒也有滋有味。
见他日子好过,就有人上门说亲。
经撮合,前前后后,宋大牙少说也交往过七八个女人。
结果,最短的小半天;最长的也没捱过半月,全皱眉捂嘴跑出院,找个墙角,哇,恨不得将肠胃都吐出来!
咋回事?为啥这么恶心?
“这死瘸子,不光满身死耗子味,喘个气亲个嘴也是,还踏马天天吃‘三吱儿’!哇——”
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大吐特吐。
在吃上,宋大牙确实有个叫人瞅着就反胃的怪癖:酒泡“三吱儿”。
知道啥叫“三吱儿”不?
如果有细嚼慢咽、亲口品尝过的,拜托文末留个言,谈谈是啥感受,到底有多美味。老臣先行谢过。
据说,宋大牙吃“三吱儿”,一口一个,吧唧吧唧,比吃满汉全席还香——
一碗烧酒,一盘大酱;伸筷一夹,耗崽子吱一声。此为“一吱儿”;
接着,浸入烧酒,消毒杀菌,此时的耗崽子不会叫。
把人脑袋摁进水里,人也叫不出声。是不?
在酒里涮罢,往大酱里一蘸,一滚,“吱”,又是一声叫,是为“二吱儿”;
随后送进嘴,宋大牙用他那两颗超磕碜的蒜瓣牙一咬,“吱”。
“三吱儿”齐当。
我~去,反胃,老臣吐一会儿先!
04
宋大牙嗜吃“三吱儿”,正缘于那次军阀剿匪,屁股中枪。
行将绝望之际,映入眼底的那个洞口,恰恰是个老鼠窝。
他拼力爬过去,扒开枯叶,一堆挤挤嚓嚓、皮红肉嫩的耗崽子露了出来。
那句广告语是咋说的:“吃一口,就爱上了一辈子”!!!
从此,宋大牙就迷上、也馋死了“三吱儿”。只要出门,就把脑瓜子插进裤裆,眼珠子瞪得像猪尿脬,专往墙旮旯、柴火垛、杂物堆里瞄。
碰到鼠洞,必掏它个底朝天。
久而久之,宋大牙成了鼠辈们的夺命煞星,以致周遭邻舍都不乐意了:“大牙,你踏马再不收口,我家猫都饿死了!”
为此,我爷爷也没少跟宋大牙呛呛。
在前几个故事里说了,我爷爷除了跑山,还制作鼠笼鼠夹,配制鼠药,赚几个零钱花。你宋大牙把屯子里的老鼠都给吃光了,我的鼠药卖谁去?
可宋大牙真吃上瘾了,比抽大烟还邪乎。
两天不吃,就烦躁得两眼通红,坐卧不安;挨不上三天,一准儿往山沟里钻。
到最后,甭管家鼠、田鼠还是豆鼠,也不管黑耗子还是白耗子,是崽就抓,吃它没商量!
05
但说这天,宋大牙又扛起尖锹,往山里走。
前脚刚出巷口,有个家里供奉灰仙的街邻便没好气地怼他:“你特么还吃啊?就不怕招来仙家报应?”
在东北民间,有很多人家信奉起源于萨满的“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
这灰仙,即老鼠。
据考,之所以会对老鼠形成崇拜,是因其昼伏夜出,行迹莫测,故被认为具有很高智慧。
有的地方还封老鼠为“仓神”,并于每年正月二十五日的填仓节进行祭拜;
还有的地方认为老鼠能预知未来,会算卦,给人带来财运,故又称其为“财神”。
瞧瞧,跟范蠡比干赵公明混了个平起平坐。
话归正题。
“吃。”宋大牙回得嘎嘣溜丢脆,拖着条瘸腿直奔山中,“劳资就喜欢这嘎吱嘎吱肉筋筋的劲儿。灰仙要敢来,信不信劳资连它一块儿嘎吱了。”
每次说到这儿,我爷爷都会叹气:
“老鼠偷粮食,啃东西,确实可恨,也该杀该死。所以它被猫吃,被狗拿,被鹰叼,被蛇吞,那都是它的命数,生死自有其道。”
“可崽子还没睁眼,没长毛,甚至都没吃口奶呢,就被当做了下酒菜,唉,口孽啊。”
06
也就是在那日,宋大牙收获颇丰,足足挖回半水桶耗崽子。
洗都不洗,直接装盘,备齐大葱大酱,烧酒入碗,便滋溜滋溜地喝上了,嘎吱嘎吱地吃上了…
吃的具体过程,略。
单说一通饕餮,酒足肚胀,宋大牙打个饱嗝,晃晃悠悠去了搭在墙角旮旯里的茅厕。
一泡没撒完,突然听到相隔不远处的地窨子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莫非,进了贼?或像邻居说的来了鼠王灰仙?
劳资当过胡子,还怕贼?劳资都吃光了方圆几十里的耗子,还怕你灰仙?
宋大牙心下暗骂,一手抄起劈柴斧头,一手猛地掀开了窖盖。
蓦地,宋大牙呆住了。
嘴巴大张,板牙外凸,直惊恐得目眦尽裂犹如活见了鬼一般!
鼠潮汹涌…
07
一转眼,半月过去。
左邻右舍发觉很长时间没看到宋大牙了,就进院找他。
最后,在地窨子里发现了他。
确切地说,是一具皮肉被啃啮尽光的白骨。
街坊们看得头皮发紧,也疑惑不解:
屯里屯外的鼠辈几乎都被他嘎吱得断子绝孙,又哪来的那么多耗子,且似受了指挥般全聚进地窨子,待命设伏?
没人能说得清那天到底发生了啥,一切都只是猜测。
一直到现在,这桩咄咄怪事还在我的老家流传,且版本越传越多越邪乎。
但有一点,老臣觉得很在理儿,那便是:
话不可乱说,东西更不可乱吃。
不过,据网搜,好像还真有人在养,在卖,在吃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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