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边疆——唐努乌梁海，原来是中国飞地，比河南省还大

远远远远地高过海面

高原上安静躺卧着的

象菊花一般清澈的湖水啊

萨彦岭下是我们失落了的

库苏古泊

被别人取走了的金银

我们会唤叫着去夺了回来

被别人取走了的马匹

我们会骑上更快的马

再去抢了回来

被别人轻易取走了的唐努乌梁海啊

怎么从来没听说有哪一个子孙曾经

为她流下过一滴泪来？

——《唐努乌梁海》席慕蓉

席慕蓉的这一首《唐努乌梁海》出版于2003年，离中华故土唐努乌梁海的丢失已经超过80年了，按照国际惯例，领土被人抢占超过100年就失去了索回的可能。可能当时诗人正怀着忧国忧民的心情，展开中国地图，深情凝望着北方这一大块飞地时，脑海中思绪万千、肝断愁肠，悲愤之中挥毫写下了这一首诗。我很理解席慕蓉当时的心情，就像艾青说的：“为什么我的双眼饱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那么，这一大片被人遗忘的土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

唐努乌梁海素有东方瑞士之称

01 地理概况

当我们展开亚洲地图，把目光投向亚洲的腹心地带，在蒙古高原的西北方向，有一道长达400千米的“高墙”，此高墙名为“唐努山”，它将叶尼塞河上游盆地和蒙古高原隔绝开来。唐努山的北面二十万平方千米的土地上生长着广袤的森林，中间开阔的地带夹杂着茂盛的草地，习习的微风穿过森林，吹向北方雄伟的萨彦岭。这里气候湿润，来自大西洋和北冰洋的水汽在这里凝结，形成降水或降雪，涓涓细流汇合成大叶尼塞河和小叶尼塞河，最终在首府克孜勒附近汇合成叶尼塞河，然后拐向北方，向北冰洋一路狂奔而去。

广义的唐努乌梁海是一个群山环抱的狭长盆地，清朝时不仅包含俄罗斯联邦的“图瓦共和国”，还包含今天俄罗斯的“阿尔泰共和国”东北部、“阿尔泰边疆区”东南部、“克麦罗沃州”南部、“哈卡斯共和国”南部及蒙古国的“库苏古尔省”大部分，总面积约38-40万平方千米。狭义的唐努乌梁海指现在俄罗斯的“图瓦共和国”，面积有17万平方千米，和中国的河南省面积差不多大。考虑到河南省现在有1亿人口，32万人口的唐努乌梁海还真是地广人稀。

02 历史渊源

由于唐努乌梁海地区是一座巨大的山间盆地，气候条件比起北部的西伯利亚要温和一些，丰美的水草，使得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游牧民族的乐园。世界上最早的游牧民族是斯基泰人，他们在2000多年以前就在这里留下了痕迹，考古学家对这里2800年前的墓穴的发掘使得斯基泰人的宝藏重见天日，完美保存在永久冻土中的衣物、织物、武器和精美的黄金饰物，为后人揭开斯基泰人了神秘的面纱。

唐努乌梁海第一次走进中国历史是在汉朝时期，当时有一个叫做坚昆的部族就生活在这里。按史书记载，这里的居民都是“人皆长大，赤发、析面、绿瞳”的白种人。据考古资料发现，在叶尼塞河岩画中可见一座座圆顶的毡房，四周有羊群、牛群和马群，这一幅幅游牧图，就是当时游牧经济的真实写照，说明当时的游牧经济已经相当发达。

黠戛斯的后裔是现在的柯尔克孜人

公元前99年，汉武帝派贰师将军李广利率三万铁骑出征匈奴，为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骑都尉李陵主动请缨，要求领五千步卒从居延海以北深入敌境，开辟第二战场，牵制匈奴军队。李陵部队行军一个月后，与匈奴单于率领的八万骑兵在浚稽山展开激战，十天共斩杀匈奴骑兵一万余人。最后因寡不敌众，矢尽粮绝，李陵被俘投降。李陵投降匈奴后，他的家人被汉武帝灭族，从而使李陵决意留在匈奴。单于封他为右校王，管理坚昆地区。李陵在匈奴生活了二十余年，他的子孙后代均融入坚昆人之中。

其后，该地区先后又被鲜卑、柔然、突厥等中国北方少数民族政权统治。唐代为都播地，公元647－648年，这里归安北都护府管辖，被正式纳入我国版图。公元745年，回纥在唐朝的支持下建立回纥汗国，唐努乌梁海地区归回纥汗国管辖，并一度在该地建立过行宫。9世纪中期，中国历史上的另一个边疆民族黠戛斯（坚昆的后裔）称雄漠北，唐努乌梁海地区成为黠戛斯属地。后来又属西辽政权，称谦州。

1206年，成吉思汗统一草原各部，建立大蒙古国。次年遣其长子术赤北征“林木中百姓”，降服了唐努乌梁海地区主要居民秃巴思人，并在该地设置了4个千户，归成吉思汗直接管辖，后成为元朝岭北行省的组成部分，称益兰州。明代，唐努乌梁海地区归蒙古瓦剌部控制。明中期，蒙古达延汗击败瓦剌部，将唐努乌梁海地区纳入到自己的统治之下。

03清代的经营

明末清初，唐努乌梁海地区属于喀尔喀蒙古扎萨克图汗部和托辉特首领管辖，并是其常驻之地。1655年始，清朝将唐努乌梁海地区纳入到了其统治体系之下，并在1727年和沙皇俄国签订《布连斯奇界约》，划定了双方在唐努乌梁海地区的边界。清朝击灭准噶尔汗国后，1758年，清朝在该地设置四旗46佐领，其中定边左副将军直辖的五旗共有25佐领。这些地区都归属乌里雅苏台将军管辖，清朝由此完善了对唐努乌梁海地区的统治。

唐努乌梁海当时处于清朝实控状态，具体表现为缴纳赋税和征募兵士，到乾隆中期对其控制力度进一步加强，由原来的地方官和部族首领征税改为朝廷直收，税负额度约每户貂皮三张，也可以折算现银缴纳。国际上通常以是否对某地征税募兵，作为实际统治的标准，这也验证唐努乌梁海是不折不扣的清朝国土。

清朝前期版图

04痛失所爱

在中国明清两朝转换的时期，沙皇俄国越过乌拉尔山入侵西伯利亚，只用了半个世纪时间往东就推进到了太平洋沿岸。与此同时，沙俄也积极向南方的外蒙古和唐努乌梁海地区扩张。18世纪初，沙俄侵略势力已在叶尼塞河上游建立殖民据点，一步步地向南方进行蚕食。虽然1727年，中俄双方签订了《布连斯奇条约》，划定了双方的中段边界，但还是不能阻挡沙俄的觊觎之心。因为它对土地的贪婪是无止境的，它只是在等待机会。

机会终于到了。1860年前后，在英法联军入侵与太平天国叛乱的双重打击下，满清内忧外患，应接不暇，雄踞北方的沙俄趁机大肆扩张土地。先是以《瑷珲条约》和《北京条约》武力强迫满清割让外东北100多万平方千米土地，后又通过《中俄堪分西北界约记》，通过欺骗、恫吓、武力占领等手段，侵占中国西北新疆和外蒙古地区44万平方公里的领土！

根据这个条约，沙俄侵占了西北定边左副将军所属乌梁海十佐领及科布多所属阿尔泰淖尔乌梁海二旗。1869年迫使清朝签订了《乌里雅苏台界约》，将原属乌里雅苏台将军辖地的唐努乌梁海西北4万平方公里的优质草地割让给俄罗斯，同一年又又迫使清朝签订了《科布多界约》，将原属科布多定边左副将军辖区的乌梁海十佐领割占，这就是“图瓦共和国以西直属俄罗斯的部分地区”。

沙俄侵略唐努乌梁海的第二个关键时期是中国辛亥革命前后。1912年，乘外蒙古叛乱之机，沙俄直接吞并了唐努乌梁海。1916年，沙俄的殖民统治遭到唐努乌梁海人的抵制，克穆齐克旗总管派人向中华民国中央政府求救。同年，俄国爆发了“十月革命”，为中国政府收复该地区提供了机会，决定武力收复唐努乌梁海。1918年8月，驻乌里雅苏台佐理专员陈毅和驻库伦大员公署秘书长严式超等奉中华民国政府命令武力收复唐努乌梁海，36个佐领回归中华。但好景不长，外蒙古及唐努乌梁海又被白俄匪帮占领，随后，苏联红军进入该地，1921年8月13日，唐努乌梁海宣布“独立”。自此，唐努乌梁海得而复失。

图瓦人

随后，唐努乌梁海地区的历史开始按照苏俄设计的轨道发展。1925年7月，苏联和“唐努图瓦共和国”签订“友好条约”，建立“外交关系”，但实际上控制着“人民政权”的运作。

1926年8月，“唐努图瓦共和国”和“蒙古人民共和国”签订“友好条约”，双方承认彼此“独立”，并互派外交代表。

1926年11月，“唐努图瓦共和国”第四届大呼拉尔宣布国名改为“图瓦人民共和国”。

1930年，“图瓦人民共和国”开展了“反封建革命”，清洗右翼传统人士，清除喇嘛教，实行农牧业集体化，同时推广一种新文字，停止使用蒙古文。

1941年6月22日，“图瓦人民共和国”宣布派兵参加苏联卫国战争。

图瓦人乐队

05结语

1944年，二战即将进入尾声，苏联胜利已成定局。还没等到战争结束，随着一支苏联矿业勘探队在图瓦境内发现了第一座铀矿， “图瓦人民共和国”就突然“被通过”一个宣言，“请求”加入苏联。同年10月，苏联最高苏维埃“做出了非常艰难的决定”，“接受这一“请求”。当时，不管是苏联还是中国，对此事都保持了缄默。从此，苏联俄罗斯联邦多了一个图瓦人民共和国。

苏联解体后，现在的俄罗斯境内还有三个蒙古族共和国，除了图瓦共和国，另两个分别是位于欧洲的卡尔梅克共和国和亚洲的布里亚特共和国。现在的图瓦共和国也不乏名人，现任俄罗斯联邦国防部长绍伊古就是图瓦人，父亲为图瓦人，母亲为俄罗斯人。

俄罗斯现任国防部长绍伊古

1994年，中俄双方已经解决了所有的边界问题，包括唐努乌梁海。2004年10月14日，随着黑瞎子岛171平方千米的土地回归，双方的边界争议尘埃落定。今年是2021年，正好离失去唐努乌梁海整整一百周年，本文就当是做一个缅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