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生鬘｜圣天鹅

据说，菩萨有一世做天鹅之王，名叫持国，为一天鹅大家族的首领。这个家族有数十万只天鹅，生活在玛纳斯湖上。他的统帅苏木克善于事务管理，熟知善政恶政，对辽阔时空的事事物物充满睿智；他生于望族，以天赋、礼貌、谦卑庄严自己的高贵血统，具足坚毅、诚实、勇敢等美德，更以行为作风纯正著称；他能吃苦耐劳，在训练和战斗中机警有谋，深得国王喜爱。由于互敬互爱，他们的优秀品格愈益显扬。他们经常教化天鹅族群，如师及上首弟子教导徒众，如父和长子教导余儿，极力主张彼此和睦相处和其它福乐有情之事。天、龙、夜叉、持明仙[1]、圣沙门等目睹他们造就的壮观景象，也感到极为欣赏。

如鸟赖双翼，空中托持身；

此二尽全力，救度鹅族群。

这个天鹅家族在他们的呵护下，极为繁盛，如同人类正法光大、丰衣足食带来的情景一样。于是玛纳斯湖显得格外美丽。

天鹅族庄严，鸣声柔且美，

如妇人环钏；此湖甚壮观。

天鹅聚成团，如游动莲丛；

分散如云朵，湖美胜蓝天。

这分外迷人的景象，是由志在利益一切有情的鹅王和统帅苏木克，二者美德的感召，成群的成就者、仙人、持明者及非人，经常在各处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他们的荣耀：

形仪若纯金，声音似妙论，

行为循正法，只是天鹅身。

无妒大力者，称扬及传播，

二天鹅美名，如礼品传送，

一时满世间，诸王盛谈说。

尔时波罗奈国梵受王聚会时，经常听可信大臣及上首婆罗门高度称颂鹅王及其统帅的卓越品质，他越来越觉得好奇，想见到他们，于是对博学多智大臣说：‘诸位，开启你们的慧心，想出一条妙计来，让我哪怕见一见那两只妙天鹅也好。’聪慧大臣于是施展手段，向国王献计道：

求乐能诱导，众生离本处；

风闻胜乐处，或令彼来此。

所以，请陛下敕令，在您的森林里造一座美池，与所传的那些妙形天鹅居住的一样，而景色更美。池造成后，要日日宣布，您保障一切鸟的安全。此池更美可乐的传闻或许会激起它们的好奇，从而将它们引来。陛下试想，

已得之乐魅力失，通常不久被忘记；

传闻之乐有距离，心向往之更有趣。

国王听从了他们的建议，在短时间内造了一座大池，景色足以和玛纳斯湖媲美，地点选在城郊偏远之处。这是一座十分迷人的池塘，池水清澈，有丰富的水生植物，包括各种莲花：波头摩、郁波罗、倶牟头、分陀利、桑甘迪、丹莫罗、歌和腊。

花树池边绕，鲜艳嫩枝摇；

如占据妙处，临池静思考。

莲开若含笑，随波而摇荡；

蜂群被吸引，流连复徜徉。

睡莲增美色，对月而无眠，

叶下悄然开，如月影斑斑。

花粉随波漾，积岸若金线。

花蕊并花瓣，聚集若簇锦；

处处覆水面，宛如大供云。

水平静莹澈，鱼群影现中，

色彩形分明，犹如游虚空。

附近有群象，以鼻喷水流，

如长串明珠；水波礁石阻，

飞花空中散。随处飘香气，

象香和花香，涂油持明女。

池水明如镜，普映天上星；

群鸟乐聚集，婉转相和鸣。

这就是他命令开造的水池，一任所有的鸟类嬉游。同时，为了鼓舞众鸟的信心，他颁布敕令，日日宣传，保障鸟类的安全。敕令说：

王乐施此池，并水上荷莲，

给予诸鸟类，保障其安全。

一时，当秋日驱散了漫天乌云，给人间带来了美景。天空明丽高远，湖水清澈，盛开着丛丛莲花，湖光煞是好看。正是月圆时节，月色分外皎洁，大地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新一代天鹅也成长起来，菩萨家族的一对天鹅从玛纳斯湖起飞，越过秋日融融的不同地域，最后来到国王的领地。它们看到了那座大池及池上莲花装点的美景，红莲花开时，如同堆堆燃烧的火焰；睡莲开时，则像一张张绽放的笑脸。它们听到各种鸟群杂乱的回声，还有群蜂眷恋花朵的嗡嗡；轻柔的凉风从微波荡漾的水面掠过，送来荷花的阵阵清香。虽然过惯了玛纳斯湖上的生活，那两只天鹅还是被这座大池的美景打动，心想：哦，我们的家族一定得来这里！

通常人们得欢乐，如果此乐他可得，

首先念与朋友共，由心爱念而不捨。

那对天鹅留在那里，尽情享受到下个雨季。雨季来时，团团乌云犹如阿修罗众挺进，造成阴暗，不时亮起的闪电像他们挥动的武器。此时成群的孔雀欢快地起舞，展开宽阔的的尾屏表现靓丽，并发出响亮持续的鸣声，似乎在为云的胜利归来高兴；小一些的鸟儿，也嘁嘁喳喳叫个不停。劲风送来林间的花香：娑罗、迦丹巴、阿周那和祇多迦，带着爽人的凉意，好像树林呼出的气息。天空飞起一行行白鹤，好像乌云的一排排牙齿。天鹅群也希望离去，用轻柔的鸣声传递着消息，我们那对天鹅也趁机返回玛纳斯湖。

向鹅王见过礼，它们先汇报到过的地方，然后描述那座大池不寻常的优点。它们说：陛下，在雪山的南边，有一位波罗奈国王名梵受，他布施鸟类一座绝妙大池，快乐妙不可言，所有鸟类都可以尽情享受。国王的敕令每天宣读，保障鸟类安全。众鸟可以自由自在地安心享受，如同在自家一般。等雨季过后，陛下应当去看看。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天鹅家族弥漫着去看那大池的强烈愿望。菩萨以询问的目光盯着统帅苏木克的脸，说道：你觉得怎么样？苏木克鞠躬致礼，答道：我以为陛下不宜前往。为什么？那些极具魅力的设施不过是诱惑而已，而我们这里什么也不缺。一般来说，人心叵测，他们温柔的怜悯虚诳不实，表面的甜言蜜语和热情关怀背后，隐藏的是残忍、邪恶的本性。陛下试想，

禽兽习惯于，鸣叫表真情；

唯人类发声，与动机不同。

语言固甜美，亦好心利益；

如商人投资，希望获大利。

是故无论在何时，不宜因小利轻信；

方向错误且凶险，只会失败难如愿。

即使非去不可，也不宜久留，更不宜发心在那里定居。我们只需欣赏一番美景，尽快返回。这是我的想法。

众天鹅对一睹波罗奈大池的向往与日俱增，它们一次又一次地要求菩萨前往。在一个月白风清、星光点点的秋夜，他顺应众天鹅的意愿，与苏木克相伴，带领大群天鹅，如同月天子伴着云团，向那个方向出发了。

一见大池迷人景，心中充满惊与喜；

进入大池添新景，可爱团队美形仪。

大池多彩复多姿，玛纳斯湖不能比；

快乐不觉恋新处，时光推移忘旧居。

它们听到了宣读安全敕令，看见住在这里的群鸟自由地来往，深深喜欢这里的美景。当它们像游园一样徜徉在水上时，快乐达到了极点。

守池人向国王报告了他们的到来：‘陛下，有两只妙天鹅，身形与能力与传说中的名天鹅所具有的一模一样。他们降临陛下的大池，为大池增添了光彩。他们美丽的双翼闪耀如黄金，喙与双足的色泽比金子还美；身形比普通的要大，非常优美。有数十万只天鹅相随。’国王得到消息，选取一名捕鸟技术为人称道的高手，将抓捕二天鹅的光荣使命交给他。捕鸟人依教奉行，先仔细观察了二天鹅惯常光顾的地方，在不同地点暗中设下强力圈套。

众天鹅在大池广阔的水域尽情畅游，相信给它们的安全承诺，不存任何不祥疑心，鹅王的一只脚被圈套缠住了。

轻信真要命，由诡计引生，

初令失警觉，次粗心失策。

菩萨唯恐同样的不幸会降临到其它天鹅身上，以特别鸣叫发出池有危险的信号。众天鹅闻知鹅王被捉，惊恐地飞上天空，一阵恐慌乱鸣，各自逃命，犹如失去指挥的士兵。唯有统帅苏木克没有离开鹅王身边。

爱敬心所缠，不在乎危险；

朋友遇困境，忧伤逾死亡。

菩萨对他说道：

苏木克快走，逗留此不智；

我身陷此境，汝何能相助？

苏木克道：

留此不致招灭亡，离去亦不免老死；

君发达时我承事，君遇不幸何能捨？

惜此小命离吾王，我往何处避众讥？

乐与鹅王共命运，王今有难去不义。

菩萨说道：

禽鸟被捕捉，无非充庖厨；

汝身心自由，念此能无忧？

二者同被杀，于我族何益？

徒丧汝生命，汝见有何利？

苏木克答道：

王岂不见持法益？敬守正法得大利；

深知利从法戒出，且我忠君命可弃。

菩萨说道：

朋友遭不幸，断命不捨离；

此实为友德，贤者之法律。

汝已持正法，汝已显诚意；

听我最后请，许汝快飞去。

再说聪慧人，事已变至此，

摄持大众事，由你来接替。

正在交谈时，争相表爱敬，

尼沙德冲来，如死神勾命。

一发觉他的来临，两只珍禽沉默了。当尼沙德看到天鹅族飞去，相信一定有落网者，便到处巡视所下罗网，发现了那两只天鹅首领。他为他们的美丽而惊讶，抖动旁边的罗网，还以为两只都中了圈套，却发现只有一只被擒，另一只自在，在旁边陪着，这更令他惊奇。他到苏木克跟前，对他说道：

此鸟落网失活动，故我来时不能飞；

你未被缚有气力，何见我来不快去？

苏木克听了，以吐字清晰的人语、响亮而坚定的声音表明自心：

问我能去不去因，我不去因只为此：

对被缚者你有力，此鸟不幸中圈套；

他以美德缚我心，此缚更比绳缚牢。

尼沙德听了敬佩毛竖，重问苏木克：

余天鹅怕我，捨他高飞去；

唯你不相离，与他啥关系？

苏木克答道：

我王我友我恩主，爱重如命遇不幸；

故我永不相弃捨，不为挽救自性命。

注意到尼沙德恭敬生信，他继续说道：

欲此交谈得善果，求您积德放我等！

尼沙德说道：

我不希望你受害，你也不是我所捉，

自由去会你亲友，它们见你得欢乐。

苏木克道：

欲免我伤悲，必许我所求；

你若欲得一，请放他捉我。

我俩体型同，年龄也一样；

用我来赎他，你不失利益。

此法甚合算，你必欲同意；

先将我捆缚，将鹅王放去。

既应我请求，得利也不异，

天鹅族欢喜，你赢得友谊。

鹅王得自由，大众必欢喜，

如罗睺释月，复见美形仪。

尼沙德惯习杀业，做事冷酷无情，这番坚决而又语调温和、让人难以拒绝的话，还是深深打动了他。因为不计自己生命忠于恩主，这强烈表现了报恩的美德。他被崇敬之心折服，向苏木克合掌高举，说道：善说，善说，尊贵贤者。

设遇人类或天神，如此忘我堪称奇；

你为主人尽忠诚，自己生命也不惜。

我要遵你请，将汝王释放；

尊贵过汝命，谁敢将他伤？

尼沙德说着，不顾自王的要求，随顺慈悲的召唤，向鹅王敬礼，将他从圈套中放出。统帅苏木克见鹅王得救，极大欢悦，兴奋而又友善地注视着尼沙德，说道：

释放鹅王令我喜，你是朋友欢乐源；

愿你同样得欢乐，亲友相聚千万年！

你的劳苦须有果，请置我等汝担上，

我及鹅王不须缚，前往后宫示国王。

鹅王君臣彼看见，表示开心将你赏，

赏赐令你大欢喜，财富超过你梦想。

尼沙德同意他的要求，心想：国王无论如何也要见见这两只妙天鹅。他将天鹅置于担上，不缚不伤，展示给国王，说道：

请观我所献妙礼，此乃鹅王及统帅。

看到那两只明星天鹅，身形美妙，光彩照人，如黄金铸就，国王满怀惊奇，兴奋地对尼沙德说：

何以得两只，无伤亦无系，

停汝两掌上，能飞却不去？

向我说详细。

尼沙德作礼答道：

说来真作孽。我投众多网，

在大小水域，鸟类游戏地。

鹅王自在游，由信任不疑，

一脚遂被缚。

另一虽自由，相伴而不去，

求我释其王，愿以自身替；

他能讲人语，清楚又甜蜜；

愿捨自身命，故乞求有力。

软语坚固行，令我生怜悯；

我释放其王，及自冷酷心。

释其鹅王心欢喜，他表祝福与感激，

教我如此来见王，免我劳苦变成虚。

出于感激释其王，为我志愿来此地；

外现鸟形真义士，瞬间令我善念起。

国王闻听此言又惊又喜，他为鹅王安排了带脚凳的金宝座，与王者身份相称。座脚七宝庄严，光辉闪耀；上敷华贵妙衣，背设柔软靠垫。给苏木克准备的是竹椅，适合上首大臣所坐。

菩萨认为正应对国王赞赏一番，便以银铃般的柔声说道：

美妙色庄严，汝身可康健；

善法所成身，安稳亦如是。

此身常宣说，善法惠施否？

尽心护臣民，适时行赏罚；

大王增荣耀，人民增爱敬，

并增加福乐；是否常如此？

常得忠厚臣，无欺善管理，

佐助利民事；于此属意否？

小王惧威严，乞求垂怜悯；

汝常顺悲心，而不溺轻信？

刻意求三品，善者所不欣，

举世遍驰求；王业以德闻，

冤家徒叹息，欲害不能损？

国王显得诸根清净调柔，欢喜作答：

我之福乐今圆满，欲会圣者我夙愿。

此人以网捕捉汝，不因得意而伤君？

见鸟落难猎人乐，常因狂喜而为恶。

菩萨说道：

我陷困境未受苦，此人不与我为敌；

他见苏木克未缚，为我滞留而不去，

如自被缚殷勤问，不知原委甚惊异；

后因良言而劝解，将我释放并敬礼；

故得苏木克祝福，我等来此或利彼。

王说：

久已急切盼君至，我致二位欢迎礼；

见君令我饱眼福，引发我心胜欢喜。

我即厚赏尼沙德，善待二位应奖励。

国王赏给尼沙德一大笔财富，然后又对鹅王说道：

您来此地即是家，万勿拘束而多礼；

我所应做请告知，我的财富任君使。

为友坦言其所需，能令财主更乐意，

超过从财所得乐，坦诚相待成大利。

国王也很想与苏木克交谈，赞赏地望了他一眼，对他说道：

朋友初见面，不敢坦率言，

心中没有底，且用礼貌语；

故我请阁下，许我一席谈，

令我心欢喜，满我交友愿。

天鹅统帅苏木克听了，向国王恭敬致礼，说道：

大王如帝释，交谈增庆喜；

王所示善意，超过人所期。

人王共鹅王，正交流友谊；

在下若插嘴，会否太失礼？

知礼人不为，我何能不随？

故我守沉默，待大王开许。

国王听了，脸上显出高兴、敬佩的神情，称赞苏木克：

世人乐闻汝德名，鹅王友伴正相应；

只有降伏我执者，才显谦和练达行。

善士相逢生友谊，诚愿友情恒相续。

菩萨知道国王热切期盼和他们交朋友，并且向他们表示爱念，即以赞许的口吻对他说道：

虽然才相识，您已显真诚，

如对最胜友，合君慷慨性。

如此相款待，谁能不动情？

不论求何益，不论利何重，

王热诚相待，已表好客情。

调伏自我固如此，荷担王业利百姓；

苦行深定若牟尼，善性功德藏渐成。

具功德者获赞誉，性顽嚣者无欢喜；

知此不变善恶律，谁愿做恶失善利？

得王高位非征战，非靠多财和诡计；

依循正道长养德，无需耗财与费力。

德高能获天主乐，美德本身生荣誉，

谦虚谨慎具德者，庄严王权依此立。

德性自身胜皎月，怨敌热恼能平息；

不论宿怨有多深，多猛溺养骄慢嫉。

故君并诸粟散王，教化人民爱美德，

以君谦德不灭光，及君余德树榜样。

臣民利乐为第一，王因此得二世乐；

人民喜随领袖行，王爱正法必能得。

愿君恒以正法治，常得天主为守护！

虽然见王心得净，而我现在须告辞，

眷属忧念令我归。

国王和在场所有人都称许菩萨所言，然后以最恭敬、最温和的言辞向二妙天鹅告别。

菩萨飞向天空，统帅苏木克如影相随。秋日的晴空安详优美，深蓝如无瑕的锋刃。鹅王回到天鹅家族，大众一见，涌跃欢喜。

鹅王具悲念友邻，后时率众回报恩，

并向国王宣正法，大王礼敬表赞许。

图：网络 文：太姥山平兴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