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信社改制背后的“汕头章法”

　　2020年11月21日揭牌开业的汕头海湾农商银行。受访者供图

　　潮阳农商银行开业，标志着汕头市全面组建农商行任务完成。

　　受访者供图

　　近日，汕头海湾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汕头海湾农商银行”）携手广东金融资产交易中心有限公司举办了一场线上的不良资产推介会，资产总额累计达10.73亿元，为行业不良资产的经营、处置积累了有益的经验。

　　值得关注的是，汕头海湾农商银行是在2020年11月21日，由汕头经济特区农村信用合作社联合社（以下简称“汕特联社”）等9家法人机构改制成立。其挂牌开业还标志着全国最后一家二级法人农信社顺利实现完成农村商业银行改制任务，也标志着汕头市地方金融最后一个历史遗留问题的彻底解决，对汕头市营造良好地方金融生态环境具有重要意义。

　　“现阶段我们正处于改制后的‘阵痛期’，但这是阶段性的，从公司治理、行政管理、财务流程、业务规范各方面都需要尽快适应，抓紧做好建章立制、队伍建设等工作。”汕头海湾农商银行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开业后，汕头市政府领导和各职能部门十分重视汕头海湾农商银行的发展情况，召开推动会并开展实地调研指导，极大激发了员工的工作热情。

　　涅槃重生的不只汕头海湾农商银行，2018年12月率先改制成功的南澳农商银行、2020年11月挂牌的澄海农商银行、同年12月31日开业的潮阳农商银行，都在改制之后蝶变为具有自身“造血”功能和持续发展能力的农商银行，展现出业务经营活力。

　　有此成果，离不开过去三年汕头持续推进组建农商行的工作。在省政府、人行广州分行、广东银保监局和各级部门的大力支持下，汕头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改制工作，主动担责，迎难而上，与当地金融监管部门打响“防范化解金融风险攻坚战”，啃下了一块块“硬骨头”，为我省农信社全面改制补上最后一块“拼图”，彻底化解历史遗留金融问题，推动金融经济加快发展。

　　●南方日报记者 余丹

　　通讯员 曾少凼 郑洁瑶

　　陈垠辉

　　“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2017年9月，广东全面启动农信社组建农商行的新一轮深化改革。根据省委省政府的决策部署，汕头辖内共有汕特联社、潮阳联社、澄海联社、南澳联社4家农信社需改制农商行。这是汕头营造良好地方金融生态环境的重要举措，但改制背后，是难以想象的艰难。

　　“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谈起改制压力，汕头市副市长赵志涛坦言，党的十九大把防范化解重大风险作为三大攻坚战的首要战役，汕头农信社改制势在必行。“农信社迟迟未能通过改制解决历史包袱、优化体制机制和内部管理，不但未能发挥好支持县域经济作用，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严重的地方金融风险。”

　　据介绍，汕头农信社改制工作面临着不少问题和挑战。2019年全省仅剩的六家未改制农信社中，汕头就占了一半，且各家机构基础、规模、发展状况参差不齐。尤其是汕特联社，由于错失参与2005年广东省第一轮农村信用社的改革，被确定为广东省深化农信社改革的个案处置单位，成为全国唯一未开展统一法人和央行票据兑付的机构，改革滞后15年之久；潮阳联社则由于不良贷款处置难度大、贷款集中度风险凸显、资金缺口大等问题，成为全市农信改制中最难啃的“硬骨头”。

　　重任在肩当笃行，信心在身唯倾力。新一轮改革，是汕头必须要把握住的机会。在各级政府、监管部门、兄弟机构等各方大力支持下，汕头市委、市政府“一把手”亲自指挥推动农信社改制，汕头4家农信联社全力以赴、攻坚克难，以时间倒逼任务，展开了一场“金融风险攻坚战”。

　　啃下“硬骨头”，改制才能乘风破浪驶向彼岸。省政府领导对汕头市农信社改制工作亲自部署、指挥协调，多次到汕头市召开现场会，协调解决改制中碰到的难题，大力指导推动汕头农信社改制工作。

　　事业成败，关键在人。面对多家机构复杂的情况，汕头金融监管部门创新思维，用“连石头都没得摸也要过河”的改革创新精神，充分发挥监管专业优势，在改革政策辅导、组建农商行准入审核等方面做足功课，攻下一个个改制难题。

　　针对汕特联社、潮阳联社两家改制困难较大的机构，汕头市政府专门分别成立了以市长及分管副市长为组长的该两家农商行筹建工作领导小组，统筹推进改制各项工作；市政府分管领导牵头组成工作专班，建立“每日一报、每周例报”的工作机制，统一指挥，每日听取研究落实改制工作，狠抓落实，及时协调解决改制中的具体问题。

　　群策群力、重拳出击，全力推进改制工作见实质、出成效。在改制组建农商行过程中，汕头各农合机构积极把握战略机遇，在监管部门介入指导下，依托专业中介机构，本着审慎的原则合理评估和界定不良资产，最大限度揭示各类风险资产状况，最大限度化解历史包袱，最大限度提高资本充足率，使新组建的农商行轻装前进。

　　“有的人认为改革只是农信社的招牌换成农商行的招牌，在经营理念、公司治理、内部控制等仍维持原状，那么改革就失去了意义。”汕头银保监分局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为了纠正农信社“改革就是换牌子”的错误思想，他们坚持洁净改制原则，严格按照规程要求开展审核工作，推动机构彻底转变经营机制，实现换汤换药。

　　记者获悉，弥补改制资金缺口，是改制农商行的重中之重。市政府积极履行改制工作属地责任，在地方财力紧张的情况下，通过捐赠资金、组织国企入股及购买不良资产、做实捐赠资产等多种方式，累计投入各类资金约108亿元，全力以赴弥补4家农信社改制缺口。

　　“一社一策”走出特色改革路

　　三年多来，汕头市按照省委、省政府的决策部署，把农信社改制化险作为全力打好防范化解金融风险攻坚战的重要抓手，以超强的工作力度，采取各项措施，克服各种困难，全力推动辖内农信社改制各项工作。据统计，三年间，全市农信社清收压降大量不良贷款，补充资本60多亿元，解决贷款集中度超标、政府捐赠资产处置变现、不合格股金清理处置、网点确权办证等难题，啃下改制的“硬骨头”，先后达到改制农商行准入条件。

　　这其中，不得不提当地“因地制宜，一社一策”的做法。由于汕头4家农信社基础、规模、发展状况参差不齐，无法统一模式改制。因此，必须根据每一家农信社的实际情况，为其量身定做改制方案。经充分研判，工作组确定“一社一策”“成熟一家改制一家”的工作思路，汕头各农合机构紧锣密鼓、全力以赴开启了改制工作。

　　在这个过程中，汕头多招并举走出了别具特色的改革路。例如汕头市政府及澄海区政府多方沟通协调，推荐了符合监管要求条件的国有企业承接原澄海联社不合规股金，帮助解决“股东股权资质不合规”问题，保障了改制计划顺利推进；引进4家国企、2家民企作为战略投资者，推动汕头海湾农村商业银行成功开业。

　　又如，汕头市政府联合东莞农商银行，通过“注资”“注智”“注制”帮扶原潮阳联社改制化险。汕头市及时成立由市政府分管副市长为组长，市有关部门负责人为成员的潮阳联社改制工作对接谈判专责小组，加强与东莞市政府、东莞农商银行对接；东莞农商银行向潮阳联社派驻专项工作组，统筹协调强力推进各项改制工作，并在开业后派驻经营管理团队，主导推进潮阳农商行公司治理、队伍整编和整章建制等工作，逐步输入东莞农商银行成熟的经营理念、业务模式、管理机制和风控技术。

　　在帮扶机构东莞农商行的支持下，多方协调，汕头市政府落实3家市属国企购买潮阳联社抵债资产，同时，兜底承担潮阳联社不良资产40%清偿任务，确保潮阳联社按期推进改制工作。

　　多方合力打响改制攻坚战

　　面对艰巨的改革任务，唯有高位部署、形成合力，改革才有可能推进。记者在采访中获悉，汕头全面组建农商行的进程中，来自多方的支持汇聚成一股合力，保障改制顺利推动。

　　省地方金融监管局积极发挥市深化农合机构改革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职责，统筹协调省有关部门加大对汕头农信社改制工作的指导和支持。广东银保监局主动发挥监管风险化解的专业优势，制定改革工作时间表、路线图，挂图作战，压茬推进各项工作，并通过风险化解“五方把关”、股东资质“四必排查”等措施，摸清风险底数，夯实资产分类，守住不良资产处置真实、股东资质和入股资金来源合规、地方政府扶持措施真实有效的“三条底线”。

　　专项央行票据能否成功发行是汕特联社改制工作的关键环节之一。人民银行广州分行多次牵头联合广东银保监局研究并推动汕特联社专项央行票据发行事项，合力解决了阻碍汕特联社改制的各个“拦路石”，在确保改制工作真实、合规合法的框架下，原汕特联社“三合一”改制方案得以同步进行，探索出首个“三合一”改制的案例。

　　具体到地方，汕头市、区两级政府大力营造力挺改制的氛围，市委、市政府专门成立汕头市清收农合机构不良贷款专项工作领导小组，由市委书记、市长任双组长，统筹协调法院、公安等相关部门协助清收不良贷款，深挖“赖债户”和“钉子户”，联动各街道、居委工作人员上门“家访”，敦促借款人归还欠款。

　　数据显示，自2017年启动改制以来，汕头中院开展涉农信社案件“春雷”集中执行专项行动，多措并举强力推进案件执行清收。全市组织了多次大型专项清收行动，公安、法院出警超百次，立案超700宗，严厉打击了逃废债务等违法行为，提高不良资产清收震慑力。阶段来，全市通过运用司法机关各种手段，累计清收处置农信社不良资产约19亿元，冻结资金约2.8亿元。

　　完善产权证照是改制农商行硬条件之一。改制启动以来，市、区政府多次召开专题会议，专题解决农信联社资产证照不完善问题，协调自然资源、住建等部门配合做好固定资产确权工作，积极督促公安、消防等部门做好营业网点相关证照的变更换领。改制期间，全市农合机构完成下属265个营业机构的安全、消防合格证照（证明），取得自有资产的产权证照或产权证明（复函）等材料，夯实了改制的基础条件。

　　2020年12月31日，广东潮阳农商银行实现挂牌开业，标志着汕头市历时三年多的全面组建农商行任务的完成。记者从人行汕头市中心支行获悉，截至目前，汕头四家农商行存款总额全市第三，仅次于建设银行、工商银行。这对正在积极改进金融生态环境的汕头来说，释放出积极的信号。

　　“改制工作每一步都稳扎稳打，付出了艰辛劳动。”赵志涛说，汕头市通过深化农信社改革，实现全面改制农商行，改善各项监管指标，彻底化解历史遗留金融问题，防范化解金融风险，接下来，汕头市将以实现全面完成农信社改制化险工作为契机，进一步营造良好的金融生态环境，推动汕头市经济金融的良性循环和健康发展。

　　■延伸阅读

　　金融监管部门敢试敢闯

　　汕特联社改制

　　实现“三合一”

　　历史突破

　　多年来，在人民银行广州分行的指导下，人民银行汕头市中心支行积极通过多种货币政策工具对汕特联社开展扶持，包括为汕特联社发放紧急贷款并批准其全额动用存款准备金，为其提供流动性再贷款，以“输液滴灌”形式支持其经营生产，助力汕特联社于2017年实现20年来首次账面盈利。

　　2019年，省委、省政府确定通过引入汕头市国企和民企作为战略投资者，对汕特联社进行专项央行票据发行和兑付、统一法人、改制农商行“三合一”的改革方案。2020年2月，国务院批准同意改革方案，为汕头打好防范化解金融风险攻坚战奠定了重要基础。

　　根据原有监管规则，汕特联社二级法人治理结构的改革、增资扩股以及专项央行票据发行等环节上存在流程衔接的相互冲突问题。在人民银行、银保监等各部门的主动作为与通力协作下，在确保改制工作真实、合规的前提下，汕特联社专项央行票据发行与法人治理结构调整、财务重组工作得以同步进行，并成功完成改制农商行的工作，实现了汕特联社专项央行票据发行、统一法人、改制农商行“三合一”的历史突破，这是金融监管部门在处置金融风险工作中发扬“服务创新、敢试敢闯”精神的一次勇敢尝试。

　　在人民银行总行指导下，人民银行广州分行积极与广东银保监局、汕头市政府加强沟通，并经省领导专题会议研究确定，最终形成特事特办的解决方案。在人民银行广州分行、广东银保监局的组织指导下，人民银行汕头市中心支行和汕头银保监分局加快专项央行票据发行审查审核进度，并最终促成汕特联社专项央行票据顺利发行。

　　在汕头海湾农商银行获得开业批复到正式挂牌营业仅有短短3天时间的情况下，人民银行汕头市中心支行迅速组织货币信贷、支付结算、调查统计、反洗钱、货币发行、国库、科技等部门及业务骨干对新机构加入人民银行金融服务与管理体系工作进行并联辅导及现场核验，为其正式挂牌营业奠定良好基础。

　　■记者观察

　　加强监管和引导

　　防止风险“回潮”

　　备豫不虞，为国常道。经历三年的改革，如今汕头农合机构最为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正步入良性发展轨道。但越是取得成绩的时候，越是要有如履薄冰的谨慎和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

　　阶段来，完成改制的各农商行正加快建立完善的公司治理架构，密切与地方政府的关系，借鉴学习省内优秀农商行经验做法，转换经营机制，强化经营管理，逐步形成科学、规范、合理的管理和运作体系。

　　实践证明，唯有坚持党的领导、加强党的建设、发挥好各级党组织的核心作用，才能推动农信社改制工作完成，筑牢金融工作的“根”和“魂”。解密汕头防范化解金融风险攻坚战背后的“章法”，不难看出，责任与担当是汕头这三年农信社改制之路最大的法宝。

　　回首汕头这一场改制“战役”，是党政企多方合力，深刻领悟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两个大局”的重要论述精神，把握大局意识，坚定信心决心，才凝聚起推动改革发展的强大动力，一鼓作气打好改制收官战，让广东农合机构改革在新时代长征路上从“追赶者”变为“领跑者”。

　　站在新的历史方位，汕头还需要在全面总结辖区农信社改制经验的基础上，做好农商行改制“后半篇”文章，加大对辖内农商银行的支持力度；监管机构仍需进一步强化对辖区农商行的监管，引导农商，防止走老路，走出一条符合市场化发展的新路，坚决防止改制风险“回潮”。

　　完成改制的各农商行更要聚焦主责主业，坚守支农支小定位，坚守服务“三农”定位，专注普惠金融，主动融入地方经济发展，实现业务经营持续稳定高质量发展，确保农信社改制后“不脱农、不离农、不去农”，着力打造定位农小、资本充足、治理有效、内控严密、服务优良的现代农村商业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