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污点：张大千大肆破坏敦煌壁画近三年，其实是被黑子诬陷了？

临摹初唐菩萨头像图卷

张大千一生中，艺术风格几经变化，大致被归纳为三个时期：取法两宋至明清大家的文人画、受敦煌壁画影响的精丽雄浑画、晚期具有中国神韵的成熟画。

张大千一生中，有两段重要的艺术之旅，一是海外之旅，二是敦煌之行。

可以看到，在张大千的艺术创作中，敦煌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节点，敦煌之行是世所认同引起他艺术风格变化的重要转折点。有人认为，他能成为“当今最负盛名之国画大师”，正是因为有了敦煌之行的铺路。

临摹敦煌观音像

但是，在一片盛赞中，张大千在敦煌的所作所为却一直为人所争议、诟病。关于破坏壁画这件事，还真特别有意思，有人说他为了临摹不惜破坏壁画，就有人跳出来说张大千没有破坏过，都是误会，然后又有人质疑不曾破坏的说法。绕来绕去简直能成为闭环了。

两年七个月：276件

1941年春，张大千先是带着老婆孩子、学生千里迢迢奔赴敦煌，刚开始，他此行的目的只为观六朝隋唐真迹﹑摹绘彩塑，计划停留三个月。

但当看到敦煌窟中那令人倾倒的数万平方米﹑历时千年的丹青彩塑时，张大千赞叹不已，结果原定的短期考察计划一改再改，最后在敦煌呆了近3年之久。

在这个期间，因为人手不够，张大千叫来了蜀中诸门人子侄前来相助，从青海塔尔寺雇来了几位喇嘛画师当助手。

简单说一下他的临摹方式，把纸紧紧地贴在敦煌壁画的上面，把图案拷贝下来后拿到室外，放在喇嘛为他准备好的棉布下面，当纸上的图案在阳光底下完整地呈现在棉布的正面后，他就开始勾画轮廓线，这便完成了最初始的图案临摹。

张大千不间断地在敦煌莫高窟临摹壁画，共临摹了从魏、周至元等历代大小壁画276件。

1943年，正在敦煌窟内埋头苦干的张大千收到了时任甘肃省省政府主席的谷正伦发来的“紧急电报”，这是一封逐客令。不久后，张大千就离开了敦煌，外界盛传，他是被驱赶出敦煌的。

同年秋，在敦煌近三年，收获颇丰的张大千先后到成都、重庆等地，带着他的这些临摹作品举办了多次展览，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张大千为加快人们认识敦煌做出了挺大贡献，当时有许多人通过这些作品认识到了敦煌的壁画，并为之震惊，从而引发了一波不小的敦煌热。

原画里有胡子

张大千临摹再创作

陈寅恪还评价说：“敦煌学，今日文化学术研究之主流也。大千先生临摹北朝、唐、五代之壁画，介绍于世人，使得窥见此国宝之一斑，其成绩固已超出以前研究之范围。”

破坏壁画之争

自张大千来到敦煌，就陆续有不少人反应张大千破坏壁画，说他为了临摹，不惜剥掉外层壁画，还在壁画上随意涂抹，留下自己的大名，就类似于今日某某到此一游之类的题字。

石窟题记

史学家向达目睹张大千“大刀阔斧，将宋元壁画砍去”，向傅斯年和李济二人反映，傅、李二人再向于右任转述，于1942年给于右任写了信：

右任先生院长赐鉴：去年年底，济（李济）接四川省立博物馆馆长冯汉骥、华西大学博物馆馆长郑德坤两君联名一函……张大千先生刻正居石室中临摹……张大千先生欲遍摹各朝代人之手迹，故先绘最上一层，绘后将其剥去，然后又绘再下一层，渐绘渐剥，冀得各代之画法。冯、郑二君认为张先生此举，对于古物之保存方法，未能计及。盖壁画剥去一层，即毁坏一层，对于张先生个人在艺术上之进展甚大，而对于整个之文化，则为一种无法补偿之损失，盼教育部及中央古物保管委员会从速去电制止。

……剥去外层，颇还旧观，欢喜赞叹，因题于上‘蜀都张髯大千’，又，临摹之时，于原画任意钩勒，梯桌画架即搁壁上，如何损及画面，毫不顾惜。向君认为此种举动，如尚任其继续，再过二、三年，千佛洞壁画将毁坏殆尽。

总结一下张大千的做法，他直接在壁画上临摹，画完一层剥掉一层，在壁画上署名“蜀都张髯大千”，不喜欢宋元壁画直接毁掉。后来在离开的时候，又涂抹了自己的很多题字和绘画。

当时张大千虽然在1942年就被揭发出来了，但直到1943年才离开敦煌，这其中为何又停留了这些许时间，难免惹人遐想。

前左于右任、前中张大千

到后来，有许多人站出来为张大千申辩洗白。有个自称亲历者的人说：“我在敦煌莫高窟工作过十多年，据我亲眼所见，张大千先生不仅没有破坏过敦煌壁画，相反对恢复和整理敦煌壁画艺术做出了不可否认的贡献。”

以第130窟为例，这是敦煌最具代表性的石窟之一，但其主室东壁北侧却有大面积的表层壁画被剥损。

张大千的儿子张心智说：

1941年初春至1943年秋，我曾随先父赴敦煌临摹壁画，前后约两年七个月。在此期间自始至终从未见父亲做过任何破坏壁画的事。关于剥损两面壁画一事，也不是父亲所为。

记得是1941年中秋节前后，父亲陪同于右任先生及地方人士约20余人，参观各窟璧画，发现有一洞窟的两面壁画年久风蚀脱落，壁画底层的泥土已呈分离状态，画面被烟熏得乌黑，看不清原貌，但从破损部分可见底层尚有一层壁画。

此时有随行人员上前手拉着上面欲裂的坏壁，想让大家看清下面的壁画，不料稍一用劲，坏壁随之破碎脱落。当时父亲虽然在场，但既未动口，更未动手，何罪之有？

后来有许多辟谣张大千没有破坏壁画的文章，也都是这么说的，还详细扩展了败壁被偶然拉掉的经过，还表示当时在场的人都很高兴，因为没想到底下还有如此精美的壁画，这是一大发现和幸事。并且将此谣言归罪于某些人的恶意诋毁，用现在的话讲，就是黑子太可恶了，损坏了张大千的清白与名誉。

张大千临摹 动脉影摄

同一形象的敦煌壁画

按其所说，揭开壁画一事不是张大千所为，而是随行的人员撤下来的。但是如果是不小心，扯掉了几块泥皮倒是有可能，那两三米高的泥皮能那么轻易就扒拉下来吗？不耗费一番力气和时间恐怕没那么容易。

张大千在《莫高窟记》中曾对第130窟有亲笔记录，可以细品：

此窟为唐晋昌郡太守乐庭壤所建功德窟，至宋时重修，故今壁画俱为宋人手笔……莫高窟重遭兵火，甬道两壁画，几不可辨,偶于残破处，隐约见内层朱色粲然，颇以为异，因破败壁，遂复旧观。画虽于人重修时已残毁，而傅彩行笔，精英未失，因知为盛唐名手也。

“颇以为异，因破败壁，遂复旧观”，这里倒是没有写谁颇以为异，但一般这样的行文笔迹，到底说的是谁恐怕显然易见。

临摹十一面观音像轴

临摹凉国夫人图轴

张大千是我国当代著名的的国画大师，地位和名气都很高，其实我也很喜欢他的画，因为是真画的好，他的艺术成就是毋庸置疑的。但我们向来说尊重历史，它是什么样就要按什么样来写，不无端抹黑，也不要故意美化，在敦煌这件事情上，众说纷纭，两大极端，你觉得他到底是被抹黑了，还是确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