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战惨烈，世界面临灾难性道德失败

　　东方智库研究员 黎里

　　可以肯定，短期内全球疫情形势难以改善。如果能将目前的疫情逐步控制，不再恶化，恐已属人类大幸。东汉曹操在《短歌行》中写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全球疫情泛滥之下，国际社会普遍的共识和呼吁是：何以解疫，唯有疫苗。

　　（资料图片：2020年12月28日，在意大利罗马一家医院，医护人员准备接种由美国辉瑞制药有限公司与德国生物新技术公司联合研发的新冠疫苗。新华社发 阿尔贝托·林格利亚摄）

　　何以解疫，唯有疫苗？

　　当然，这不是说已经被证明行之有效的一些抗疫举措，如部分或全部封闭隔离，保持社交接触远离，在公共场所甚至家中都戴上口罩，加强病毒检测和防毒消毒，实行严格的病例追踪和密接隔离，都可以轻视、忽视甚至放弃了，但这些防疫措施毕竟属于万不得已、应急之举或传统保守型防疫办法，世界各国要想尽快、全面、彻底、有效、持久地防控疫情，主要还得依靠疫苗。

　　疫情已经把世界搅得天昏地暗。过去的一年，人们从春天盼到夏天，又从夏天盼到冬天，但四季下来全球的COVID-19病毒依然来无踪去无影，疫情日益严重，而且去年底以来又接连发现病毒异变，全球的疫情形势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和严峻恶化。

　　疫情对世界的冲击和危害，每天都在从世界各地传出，让世界充满了悲愁和恐惧。除了生命与身体健康的直接危害与威胁，全球经济社会也因遭疫情冲击而处于难以承受之中。

　　1月28日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美国2020年的国内生产总值（GDP）萎缩了3.5%，为1946年以来的最差表现。路透社报道称，去年美国除了政府和房地产市场外，几乎所有行业的产出都出现了严重下降。占美国GDP增长大头的消费支出下降了3.9%，为美国1932年以来的最大降幅。

　　拜登入主白宫后很想大干一场，但在美国如此恶劣的疫情形势和经济低迷情势下，拜登不得不将主要精力集中于应对疫情和经济民生救援。也许，拜登有办法战胜特朗普及其极端主义，但要尽快战胜疫情，恐怕连他自己都感觉底气不足。目前美国失业人数超过了1000万，失业率保持高达6.7%，每天申请失业救济者持续不断。

　　疫苗成为世界抗疫稀缺资源

　　全球疫情的苦难之下，疫苗成为了当下全球最大的关切，国际上最热门、最紧缺、争夺最激烈的抗疫稀缺资源。面对疫情的泛滥和疫苗的紧缺，世界各国都在想方设法争夺，其中的利害关系，不仅涉及民众的生命安全与身体健康的头等大事，还事关国家的政局、经济、社会与民生的安定。

　　目前看，全球在疫苗的研发、生产、分配、接种等一系列问题上出现了激烈竞争和争夺，一些媒体甚至将疫苗之争描述为全球的“疫苗冷战”和“疫苗热战”。对世界大国和药企巨头来说，疫苗争夺战的含义是深刻复杂的，既涉及到经济利益、科技博弈、市场争夺，也涉及到国际政治、地缘政治和综合国力、社会制度的较量，而国际正义、道义与责任则始终贯穿其中。

　　各国有各国的高招，也有各国的愁苦与尴尬。总体上，目前的全球疫苗之争缺乏规则，更缺乏国际团结协作。“利己主义”在很多地方、很多国家和很多争夺中暴露无遗。以色列被认为是很聪明的国家，一方面早早从世界主要疫苗生产商那里订购了大量疫苗，足以让以色列800多万人施种，另一方面非常果断采取了关闭空港和陆地边境等口岸，让外部输入型病毒难以入侵。以色列政局长期波动不定，连续多年执政的内塔尼亚胡广受诟病，但他的抗疫行动却受到了广泛肯定。土耳其、印度、印尼等地区大国，也在艰难的抗疫和激烈的疫苗争夺中左冲右突，多方借力，力战疫情，谋取自身安全与利益。

　　全球疫苗之争五大情形

　　纵观全球，当下围绕疫苗的竞争博弈，主要有以下五种情形。

　　首先，抢占疫苗研发生产的制高点。疫情暴发后，世界各大药企、防疫研究机构和传染病研究专家等，以特殊的敏锐性，组织疫苗攻关团队，夜以继日地以“闪电和极速行动”进行病毒基因序列研究和疫苗开发。有的用老办法，有的直接用新办法，有的借助已经有所突破的其他相关医学科研成果，进行COVID-19疫苗的研发。几大国家的研究人员、研究机构和药企都力图在第一时间取得疫苗研发重大突破，以率先宣布疫苗的开发成功。

　　一些药企坚持单干，一些药企则与研究机构进行合作研发，甚至进行大规模的跨国合作研发。有的对自己的疫苗研发讳莫如深，有的则不断高调发声。俄罗斯在去年8月率先宣布了“卫星—5”疫苗的研发成功，普京总统还以其女儿的接种有效为例强调了俄罗斯疫苗的研发成功。但俄罗斯疫苗的透明度和有效性等，至今在国际上不无质疑和争议。

　　（资料图片：2020年8月6日，在位于俄罗斯首都莫斯科的“加马列亚”流行病与微生物学国家研究中心，工作人员展示新冠疫苗。新华社发 俄罗斯直接投资基金供图）

　　目前国际上除了美国、英国、德国、俄罗斯和中国都已成功研发出疫苗外，印度、日本等多个国家也在加紧研发，目前总共有多少种疫苗在研发，实际进展如何，有世卫组织基本掌握的，也有其未必了解的。美国除辉瑞和莫德纳（Moderna）外，另一家药企的疫苗研发也取得了重大突破，据称有效性达到89%。

　　其次，抢争疫苗研发的有效性和安全性。除英国牛津-阿斯利康的疫苗在开发过程中出现了几次反复，至今自称其疫苗的有效性在62%至90%左右外，其他已宣称研发成果的疫苗都自称有效率达到了90%以上，有的还称达到了95%—99%。阿斯利康的疫苗虽自称有效率低，但欧盟及世界多国坚持要购买阿斯利康的疫苗。

　　至于疫苗的安全性，国际上的专家们认为目前已经获批紧急使用和临床试验的疫苗，总体上都比较安全，但也都有副作用，至少会引起一些不良反应。专家们认为，出现这些情况都属正常，如果疫苗接种后什么反应都没有，未必证明疫苗是真正有效的。

　　从总体情况看，目前美欧国家研发的几款疫苗在国际上名声较大，这与美欧国家的传统偏见有关，也与美欧媒体接连不断的宣传推广有关。国际媒体和舆论的话语权主要掌握在西方发达国家手中，而开发疫苗的药企巨头又主要在西方发达国家，它们几乎每天都在高调宣传，仅偶尔曝出一些负面信息。这种宣传和自我评价是否属实，值得观察和思考。究竟哪些疫苗比较有效，有待于大范围接种后的一段时间来验证。在未经事实充分验证之前，自称最好的疫苗未必是最好的，甚至不排除是一种自吹自擂。

　　第三，经济强国争相采购疫苗。自去年下半年以来，世界各国尤其是经济实力较强的国家，都在千方百计采购和抢购疫苗，唯恐落后。但不发达国家特别是广大贫穷落后国家则根本不具备这种条件，疫情之下这些国家更加债台高筑，正在强力呼吁和等待债权国和债权方给予债务减免，根本无力采购、预订疫苗，只能等待富国、大国的援助和慈善机构的帮助。

　　欧盟在去年8月就与阿斯利康签署了一项采购3亿剂疫苗的协议，并约定可选择再增加1亿剂。英国、美国、法国、德国、日本、韩国等国经济发达体，还都在纷纷单独大量采购疫苗，这些国家把抗疫的“宝”主要押在了疫苗上。

　　美国在特朗普在位和拜登竞选获胜后，都从美国以及欧洲国家的药业巨头处接连采购和预订了大量疫苗，并给予药企大量研发资助。拜登承诺在其上任的100天内至少给美国人注射1亿支疫苗。由于疫苗越来越紧缺，欧盟除进行27国集体采购和预购疫苗外，还破例允许成员国与未同欧盟签订疫苗合作协议的国家和药企，单独签署疫苗采购协议。

　　匈牙利已同中国和俄罗斯分别洽谈，并正在考虑快速批准俄罗斯的“卫星-5”疫苗，使之成为欧盟中率先接种俄罗斯疫苗的国家。日本因本身疫情严重，加上特别希望能在今夏举行推迟一年的东京奥运会，采取了多头订购疫苗的办法。对日本而言，多头采购疫苗的费用很可观，但如果能借助疫苗继续举办东京奥运会将非常值得，否则其将近300亿美元的奥运筹备费用就泡汤了。

　　（图片说明：1月28日，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美国纽约接种新冠疫苗。新华社发 联合国供图/埃瑟金德尔·德贝贝摄）

　　第四，争抢疫苗生产权和和合作权。美欧几大药企的新冠疫苗研发和生产基地主要在本国，因全球疫苗需求量太大，而且越来越大，这些药企的疫苗生产都远远跟不上，导致欧盟及欧洲国家订购的疫苗无法按时交货。据报道，阿斯利康1月22日宣布一季度向欧盟疫苗交付量由原定8000万剂减至3100万剂。欧盟急了。

　　另外，美欧国家的疫苗在运输和存储方面的要求都很高，尤其是辉瑞疫苗要求必须在零下70度的低温下进行，否则无效。Moderna的疫苗虽只要求零下20度，但对很多热带国家和贫穷落后国家来说也无法做到。于是，一些国家纷纷看到了巨大的合作机会，主动要求欧美药企实行疫苗的本地化生产，作为交换条件是采取特殊程序，加快审批和独家允许这些欧美疫苗接种，并为他们的本地化生产提供各种便利。欧美药业巨头也乐得这样做。

　　印度人的脑子转得很快。印度本来是仿制药和疫苗的生产大国，其疫苗产量占到世界疫苗的60%。在莫迪总理的直接推动下，印度最大的疫苗生产商“印度血清研究所”（SII）与英国阿斯利康药业达成了在印度合作生产疫苗的协议。阿斯利康公司当然乐意，因为印度不仅有长期和大规模疫苗生产的经验和基础，而且印度的病例已超过1000万，位居全球第二，该合作厂仅为印度生产疫苗都将供不应求。

　　目前，印英疫苗合作生产已经开始，据宣布每月至少可以生产6000万到7000万剂疫苗。但印度人的民族自尊心是很强的，而且在科技和经济上都很精明，印度将合作疫苗的名称改成了Covishield疫苗。同时，印度政府还在积极扶持巴拉特生物技术等印度另外4家本国药企的疫苗研发生产。

　　最近印度很自豪，称正在给孟加拉、斯里兰卡和尼泊尔等周边国家“免费提供疫苗”，有评论认为这是印度的“疫苗+南亚外交”争夺策略。但让印度出师不利的是阿斯利康与印度合作的疫苗生产厂在1月28日突然发生大火，至今原因不明。

　　第五，全球疫苗获取、分配矛盾冲突加剧。世界卫生组织一直在积极推进新冠肺炎疫苗实施计划（COVAX），旨在加快疫苗的开发和生产，并确保世界各国都能公平地获得新冠疫苗，同时获得新冠疫苗。但迄今为止全球除大国、发达国家和较有实力的国家外，大部分贫穷落后国家很难得到疫苗。国际上围绕疫苗的分配或公平获取的争论愈演愈烈。

　　美欧药企虽表面上也在讲仁义道德，但实际上这些投入巨资研发疫苗的药企，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收益和研发回报。世界发达国家和大国的纷纷抢购，让疫苗生产巨头更灵活更有理由和借口。

　　世界面临灾难性道德失败

　　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1月18日警告称，由于Covid疫苗政策不平等和分配严重不均匀，“世界正面临着灾难性的道德失败”。富裕国家中年轻、健康的人们在较贫穷国家中的弱势群体面前打针是不公平的。全球49个较富裕的国家已经接种了3,900多万剂疫苗，而且最近的接种速度和范围更快更广，但有的贫穷国家仅接种了25剂疫苗。

　　谭德塞强调，“以我为先”的疫苗抢购做法不仅会推高全球疫苗价格并鼓励疫苗的囤积，而且“这些行动最终只会延长疫情大流行，延长人类和经济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