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岩文丛 | 古佛道场 · 金佛山佛教遗址辑录 节选二十七

古佛道场 · 金佛山佛教遗址辑录

——道坚法师著

凤凰寺

凤凰寺，位于南川区金佛山中部，始建于明，为金佛山四大古寺之一。寺址背靠清凉顶，坐北向南，傍峰而建。其址北可上古佛洞，南通明佛洞，西往老梯子，东去南天门，交通便利。寺前栽有一片杉树林，古拙高大，郁郁葱葱，为昔年方丈僧焕然法师按阴阳八卦阵型亲手种植。寺后是碧波万顷的茫茫方竹林海，重重叠叠，犹如碧绿色的华盖，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相传此寺为华岩寺僧创修，建寺山顶。历经明清几代扩建，规模递增，常年香火不断。近代时局不靖，凤凰寺道声衰落，殿宇年久失修，多处坍塌。民国十六年，华岩寺僧焕然法师为复兴祖先道场，辟荆斩棘，整修寺院，焕然一新。当时有正殿三楹，一楼一底，汉殿于左，观音殿于右，中设佛爷殿。寺中佛像，皆以香樟、楠木雕凿，饰以金碧，神天仪卫，法相庄严，另有禅室、斋所、厨房一应俱全。整座寺宇，穹楼云阁，龙纹巨础，皆隐于乔林翠霭之中，每日晨钟暮鼓之声，响彻山林，宛如西天梵境。

焕然禅师，俗姓张，乃近世中兴金佛山燃灯古佛道场之祖。幼时，从师读儒书，偶见佛像经书，三宝法物，即生欢喜。稍年长，遂别家人离家乡，行于蜀中名刹华岩寺出家。入寺后虔心奉佛，诵读经书，习学仪规。得寺中长老和尚耳提面命禅门要旨，又入季耳关闭关三年，废寝忘食，目不交睫，终于豁然大彻，彻悟道机。出关后，曾出外住茅篷修持，未几，返回华岩寺居住。一日在室中静坐参禅，正闭目敛神之际，眼前忽现彩色祥云，其中有巍峨山寺，亭台楼阁，巍峨庄严，寺额题有“凤凰寺”金色大字。寺前有井，清泉从井中岩隙中渗出。出定后，僧焕然不解，何以定中有此景物。数日后，与师兄“断爪和尚”品茗说禅，谈及定中所现异景，不知所然。兄曰：“曾听前辈隐真谈及，川东南川县镇金佛山乃燃灯古佛道场，山有四大名刹，曰金佛寺、凤凰寺、莲花寺、铁瓦寺。弟定中所现之景，或与此有渊源。”数日后又至七月十五，二人在寺中礼佛拜祖后，背了行囊包裹，辞别师友，径往南川金佛山走去。一路上游山玩景，慢慢赏玩，直到月末，方至金佛山境。稍歇几日，二人循山东之麓，贾勇而登，先经水井山，自半河而上，登狮子口，却见满山冥濛，云烟缭绕，山寺的庙宇，都藏在烟雾中间，高广莫测。这日来到凤凰寺址，却见地势高爽，峰峦拱抱，景致特别，耳目精神，俱为清快，仿佛定中所见，已身临其境。惟殿就摧颓，岌岌乎有不可终日之势，不复昔日胜景。乃与师兄言曰：“我等释门中人，自当以效忠牟尼，宏大梵宇，广阐法场为己任。凤凰寺乃前朝古刹，隳颓至此，可坐视乎。余虽无盈余，愿独任之。”遂与师兄广募资材，庀材鸠工，历时五载，终使殿势崇隆，金碧辉煌，宏敞庄严，焕然改观。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相传焕然禅师发愿中兴凤凰古寺，要将古刹修葺一新。他不避艰辛，食生喝凉，几经生死，耗用了五年时间终告成功，乡间尚流传有禅师诸多神奇显应之说。据方竹村民任昌文讲述，传说建寺之时，大雄宝殿需要四十九根长达三十三尺长，三尺三寸粗的木材。工匠们翻山越岭，四处寻觅，也没有备齐木料。眼看天气就要转凉，转眼就是冬季了，众人不仅犯了愁，待到大雪漫山时，到哪里去寻找合适的建寺木材。过了几日，又到了初一，众人循例到佛堂里听禅师讲经开示。但见禅师闭目端坐法台之上，不言不语，这些工匠不免心存狐疑，窃窃私语。一炷香工夫，禅师轻启双目，起身走到观音菩萨像前，拈香、点烛、顶礼、祈祷。礼必，随即手持一把线香向空中撒去。众人只见眼前现出一团白光，禅师手中撒出的线香已不见了影踪。正惊诧间，禅师开口言道：“修殿所需木料皆已寻到，尔等可至林间，找那有线香沾上的树木砍伐。”言必，告之各人伐木的方位。众人将信将疑，纷纷按禅师所言到林间四处寻那可伐之材。果然见各处老林之中皆有树木上沾有线香，遂按图索骥，不数日便将修建大雄宝殿的栋梁之材备齐。

据村民任义芳讲述，建寺之初，台坎地基均要砌以砺石，使其坚固平稳。众工匠在山中四处探寻月余，终于在狮子口上找到合适的石料，坚硬细腻，色青有光，是上等的石材。众人在此叮叮当当地忙个不停，只数日，就将石料备齐。但在搬运石料时，却遇到了怪事，当绳索套住石料往外拉时，可是怎么也拉不动。于是，又套上了几根绳子，再加上几个人一齐拉，套在石料身上的绳子都摞成了垛，那拉绳的人都挤得走不开，石料还是纹丝没动。众人无奈，只好再去抬一块小的石材，哪知绳索套上后却一拉就断，急得众人直搓手想不出主意。正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焕然禅师来到了工地，捡起一截断了的绳索看了看，晓得有魑魅作怪，也不多语。捡那断了的两截绳索挽了个结套在一块平滑的大石料上，对众人说道：“先抬这块走。”言毕，端身坐在那块石材上。工匠们见此景，晓得法师要“使法子”，便拿起杠子，穿起绳索，吆喝一声号子，抬起石料就走。奇怪的是，这块重逾千斤的毛料，众人抬起来却感觉是在抬一捆木材，一路上行走如风，再沉的担子也不再觉得吃力了。

村民任万新讲述，相传寺院建成后，需铸六尺大铜钟一口，用那钟声震慑山精水怪，保四境平安。铸钟开工之日，禅师身披金黄袈裟，手持佛珠，来到释迦佛像前，点上三枝清香，然后引领众人诵经拜佛。礼必，对工匠说道：“山中魑魅魍魉甚多，这口大钟铸成后要挂在狮子口上，钟声可降妖除怪。铸钟时务必要六架炉子一起开。”众工匠唯唯诺诺，领命而去，禅师把铸钟的工序安排妥当也下山募化资粮去了。那负责铸钟的工头姓周，是当地有名的铜匠，许多寺庙里的大钟都是他亲手铸成。心想这活儿不算难，收入特别可观，还是按往日的铸钟之法，三架炉子开，再将两半铜钟合拢，可以省工省力。于是，这工头带着众人开三架炉子，先铸半边钟身，再行合拢。虽知带着匠人们干了一个多月，铜钟仍然没能铸好。不久，禅师回山，见此景，叹一声“天意如此”，只得将那未铸好的钟身弃之不用。

据村民任红顺讲述，焕然法师不辞辛劳，将凤凰寺整修一新，并在寺内创设了念佛堂、禅堂以弘赞佛法。此后各方缁素，云聚于斯，寺宇香火更盛于昔，蔚为川东名刹。焕然禅师勋劳卓著，被誉为金佛山燃灯古佛道场中兴之祖，其功德巍巍，为后人所敬仰。禅师一生勤俭无私，俭以自奉，厚以待人，食唯充饥，不求适口，衣取御寒，厌弃华丽。有供养珍美衣食，推却不过者，转手即送他人。禅师有一袭袈裟，缝了又缝，补了又补，它被补成 1 寸多厚。山中清寒，每日用餐皆用鼎锅做饭，餐后要将锅底的锅巴舀起来，用白糖搅拌，凡有贵客临门，即以此物待人。

据村民广继林讲述，因焕然法师道风远播，衲子依止者相望于途，亦有各方信众相邀讲经说法或主持道场、弘教传道，师皆慨然应允，广结法缘。有年夏历七月三十日，凤凰寺要启建地藏法会七日，祈祷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灾疾消除。洽有重庆城的皈依弟子亦相邀禅师于地藏菩萨诞期去城中弘法讲经。不几日又有南川城中居士相邀焕然师于菩萨会期去主持普佛道场。山下有道士任照云为师之好友，亦托请师赴约返回时，在重庆城捎带烟墨朱砂若干。徒僧明安见师爽然应约，难免心生疑窦，他知师父最守承诺，只要是他答应过的事，当竭力办成，以不负众望。而师父皆已应允两地信众所邀，在地藏菩萨诞期赴约宣法，如何分身？不数日，法期届临，禅师于凤凰寺内主法，四众闻风而至者颇众。法会圆满之日，天现五彩莲云，霞彩夺目，飘漾空中，随缘善信，咸来聚观，罗拜于地。嗣后，道人任照云携礼上山拜谒禅师相谢捎物之事，恰有南川居士入寺寻师问道，言及师在南川城中阐经说法如云似雨，听众无不称许，颇受陶冶，而皈依者众。僧明安闻之所述，心中大惑，曰：“师那时尚在山中主法，何以又到南川城中讲经。”相请于道人解惑，任照云抚髻大笑，道：“上古有大德，曰广成子，居崆洞石室，黄帝闻而造访。广成子传黄帝《五灵方》数卷，记有分身奇术，可分神化形，忽而在舟，忽而在廊，忽而在阶，宴客酬宾，玄妙莫穷其极。禅师得山中隐真所授，尽得其妙，能身外有身，且能携物而归，真神人也。”众皆惊叹不已。

据村民楼继发讲述，焕然禅师参修禅理，志业精勤，道行高深莫测，尤擅阴阳星相之术。南川城中有曾姓善士，常随缘募化，修葺寺宇，广积福田。有一次，善士之子随江浙客商去成都经商，过了三年多还没返回，家人很着急，便请禅师卜其吉凶。师仰观星相，说次日其子即可归家，大家都不相信，便询问其子是何容貌，焕然法师一一作答，丝毫不差，第二日其子果然归来，令人难以置信。又有信士，请禅师为其说前途祸福，师默然无语，而又再三相求。师心生慈悲，不忍拂其意，遂为其讲趋吉避凶之法。哪知不久，禅师却在寺中跌倒，摔断臂骨，师黯然曰：“祸福无门，惟业自造，擅断吉凶，折损福报。”而后入寺中静室禅定，不见客，不饮食，不言语，一连七天，出定后断臂自愈。此后，少与人谈及凶吉之事。

村民广继林回忆，民国三十五年 (1946)，农历十一月间，大师预知时至将至，便带领徒僧向南坡深山中镰刀坪行去。及至山顶，见此间风光秀美，峡谷幽深，溪河环绕，景色宜人，有感曰：“此地是吾终焉之地也。”便对弟子言道：“金佛山燃灯古佛道场，仍要颓败数载，凤凰寺亦将颓垣敞庐，不足以遮风雨。但异日有月光菩萨住山，佛法必将大兴，古寺亦将修复如新，惟非戒行坚定能忍能行者未足与其事。”言必又对弟子开示，说道：“吾走之后，尔等务要守陵四十九日方可离去。”留偈语曰：“月光朗朗照满林，龙归金山菩提现。”合掌向西，念佛数声，瞑目晏寂。几十年后，重庆华岩寺方丈道坚法师发心修复了凤凰寺，要恢复燃灯古佛道场，其法名正是“朗满”之名。

焕然禅师圆寂后，僧明安接任凤凰寺住持，承继曹溪法脉，全心护持祖庭。1950 年后，寺僧还俗，后有金佛寺僧王宪忠母子在寺址常住，他们母子二人依旧吃斋念佛，常用中草药治病救人，不取分文，远近乡民众口称道，于 1986 年圆寂。2012 年，应善信之邀，道坚法师考察金佛山古寺遗址，发心中兴燃灯古佛道场，法师不避艰辛，劈茅草砍竹子，搭盖茅蓬，经数年艰辛，现已复建了凤凰寺、金佛寺、明佛寺等寺宇。古佛道场梵音复起，佛光重现，始入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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