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拜占庭帝国查士丁尼全盛时代的终结者

文/文史旺旺

作为欧洲历史上最悠久最长寿的君主制国家，拜占庭帝国在欧洲大陆上延续了千年之久。在帝国早期，最辉煌的时期出现在查士丁尼时代，这也是拜占庭帝国历史上的第一个黄金时期。可是，这么一个强大的帝国为什么忽然会由盛转衰呢？

一、查士丁尼时代和查士丁尼其人

查士丁尼时代是早期拜占庭历史上最辉煌的阶段，这一阶段涵盖了查士丁尼王朝从公元527年开始统治直到公元610年的历史时期，这一时期与中国的魏晋南北朝以及隋朝的时段大致相当。

以查士丁尼一世推行的立法、内政、宗教、外交、城市建设等各项政策和取得的种种业绩为主要标志，查士丁尼一世当之无愧地成为该时代最重要的核心人物。

作为拜占庭帝国历史上最杰出的皇帝之一，查士丁尼一世并不是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公子王孙，而是生于乱世，出身低下。他的父亲是巴尔干半岛，达尔达尼亚行省的赤贫农民，为了讨生活，查士丁尼小小年纪就只得跟着行伍出身的舅舅一起从军。

查士丁尼虽然出身贫寒，但自幼聪颖过人。在跟随舅舅从军期间，他充分利用身在宫廷的有利时机，刻苦读书，广泛钻研，加之首都君士坦丁堡文化氛围的浓厚，他积累了大量有关历史、政治、法学和神学等方面的知识。

在前任阿纳斯塔修斯皇帝去世之后，皇位空缺，而担任宫廷卫队长的查士丁，也就是查士丁尼的舅舅，因为勇敢忠诚和作战有功，便在元老院和军队的支持下登上了皇帝的宝座。不过皇帝这个位置对于目不识丁的查士丁来说实在是勉为其难，因此在复杂的政治角逐中他便非常器重和依靠精明能干的外甥查士丁尼。由于舅舅的信任，查士丁尼也很早就参与了帝国上层社会的活动，目睹了达官显贵的虚伪和腐败，并且十分熟悉宫廷斗争的权术。同时又因为他幼年生活在社会底层，因此对民情也是深有体察。

查士丁尼执政期间不以出身门第为标准，而是任人唯贤，唯才是用。此外，他的妻子塞奥多拉也和查士丁尼一样，出身贫寒。幼年时期，塞奥多拉曾和亲姊妹一起跪在大赛场以乞讨为生。后来，由于生活所迫，她在君士坦丁堡大赛场当艺妓，被当时的皇储查士丁尼相中。查士丁尼很快便被塞奥多拉的美丽和聪慧所倾倒，最后力排众议娶她为妻。二人相守一生，在塞奥多拉病逝后，已经是皇帝的查士丁尼也一直没有再婚。

二、昙花一现的“黄金时代”

查士丁尼一生奋斗，在位的38年中，为了建立“一位皇帝、一部法律、一个帝国”的新秩序，实现重建昔日罗马大帝国的理想，他放弃了奢侈的生活，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疯狂地工作，一心一意地为实现其政治理想而奋斗，他为帝国制定了全面的改革方案和对外征服计划，并在内政、外交、军事等方面都取得了令后人羡慕的成就。

罗马帝国似乎又重放光辉，查士丁尼也似乎像罗马帝国的那些皇帝一样，重新成为了地中海世界的主宰，但是查士丁尼的成就并没有持续多久。公元565年，查士丁尼一世去世，他的继任者查士丁尼二世，也就是查士丁尼一世的侄子，因为统治失当，还贸然发动了与波斯人的战争，最后战败。

事实上，早在查士丁尼一世去世之前，拜占庭帝国就已经出现了危机的苗头。查士丁尼时代的昙花一现，可以从他一系列全面的危机中表现出来。

比如在军事方面，查士丁尼去世时，军事形势开始全面恶化，由于统治失当和防守不力，处在欧亚非大陆中心地区的拜占庭帝国四面受敌，包括北边多瑙河阿瓦尔人、斯拉夫人突破防线，直捣腹地巴尔干和希腊地区，西边日耳曼、西班牙和东边的波斯帝国陆续恢复攻势，这导致朝野上下惊恐万分。经济方面，由于查士丁尼一世常年发动战争，高额的军费和库存的耗费，致使帝国极端贫困，无以为继。

三、旷日持久的查士丁尼大瘟疫

拜占庭帝国早期最辉煌的查士丁尼时代，也就是拜占庭帝国历史上的第一个黄金时期结束的非常突然。在查士丁尼一世去世之后，他所谓重建罗马帝国的辉煌就陷于终结。那么，人们不禁会产生疑问，查士丁尼耗尽帝国国力，其所构建的政治宏图为什么只维持一时，他重新再现的古代罗马帝国光荣，又为何只能昙花一现？除了我们刚才提到的中央集权、统治失当等人为因素之外，是否还存在其他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原因呢？

事实上，从公元541年开始，一场以首都君士坦丁堡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蔓延了两三百年之久的大瘟疫最终成为了查士丁尼全盛时代的终结者。具体说，这场公元五、六世纪地中海世界爆发的鼠疫，极有可能是当地历史上所爆发的第一次大规模鼠疫。

鼠疫患者发病初期的症状主要有：高烧、昏迷、无力、精神萎靡 、腹泻、耳后及腹股沟淋巴肿胀，甚至还会出现幻觉等中枢神经症状。经外科手术，还会发现病患长有腐烂坏区、内脏出血等情况。病患潜伏期一般在一周左右，具有高传染性，除了人传人外，还能在狗、鼠等动物之间传播。重症患者身体还会出现红斑、皮肤溃烂、黑色脓包肿胀、淋巴结充血水肿等症状，进而引发败血症，2-3天后迅速死亡，病患死后尸体出现紫色瘀斑。这场瘟疫又被称为查士丁尼疾病或淋巴腺鼠疫。

四、查士丁尼大瘟疫的传播及影响

公元五、六世纪，查士丁尼大瘟疫在地中海世界周期性的爆发，可谓是旷日持久。这场瘟疫的高传染率和高致死率，也使拜占庭帝国成为了死神横行的人间地狱。

据拜占庭历史学家普罗柯比记载：“拜占庭城的瘟疫流行了4个月时间，其传染最强烈的阶段持续了大约3个月。后来，死亡总人数高达每天5000人，最多时甚至达到每天10000人或更多。”而根据以弗所主教约翰的记载，瘟疫在高峰时，公共场所每天死亡的人数从5000人上升到7000人到10000人，最多时刻达到了16000人。

而在君士坦丁堡城门的记录里，运到城外埋葬尸体的官员在数到23人万时便停止了继续统计，因为尸体数量实在是难以计数，由此他惊恐地写道：“在巴勒斯坦的一些城市和村庄，所有的人都死去了，无一幸存。”

而叙利亚历史学家埃瓦格里乌斯也写道：“这场瘟疫席卷了整个（地中海）世界，除了一些感染过疾病的人，剩下所有的人都被波及，有些城市受到的危害十分严重，以至于几乎没有人存活下来。”

众所周知，拜占庭是基督教国家，对下葬有着传统的礼仪和讲究，而在瘟疫传播的高峰期，由于人力不足，根本无法保证一个坑存放一具尸体，索性只能挖大坑集体下葬，再到后来就连城墙四周高耸的塔楼里也被尸体填满了。城里暴尸街头，尸体放不下后，只能把尸体放在板车上，让牛拉着出城，停哪算哪，弃尸荒野。

大规模的瘟疫往往产生深刻的社会影响，特别是在人类防治疾病能力相对低下的古代社会，人们的精神会因此发生巨大变化，一方面瘟疫的高死亡率引发强烈的社会恐惧情绪，另一方面，由此导致普遍的绝望心理，特别是广泛出现的社会恐惧会改变人们正常的生活规律，致使人们对现存政治和国家看法发生改变，进而导致社会价值观念和伦理道德标准的改变。

查士丁尼大瘟疫对查士丁尼统治和当时拜占庭社会政治经济生活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甚至对此后数百年拜占庭历史的发展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首先拜占庭帝国中央集权统治受到直接冲击，进而对使皇帝为中心的专制制度发生动摇，拜占庭帝国政治权利高度集中，皇帝的安危和帝国政府的稳定直接决定着整个帝国的命运，当帝国的大小官员甚至皇帝查士丁尼本人也被疾病感染致病时，查士丁尼帝国的行政管理体系陷于瘫痪，在当时的君士坦丁堡谣言流行，各种觊觎皇权的势力乘机行动，政治阴谋也随之而起。

由此，查士丁尼毕生为之奋斗、苦苦追求的罗马大帝国不久便宣告瓦解，他历尽艰辛、千方百计所力图重现的罗马帝国的“光荣”梦想也很快破灭了。

参考文献：

狄奥尼修斯·史塔克普洛斯（英）：《拜占庭一千年：一部帝国兴衰史》，化学工业出版社 ，20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