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到awsl的短视频里，藏着罪恶的灰色交易

或许你也曾在视频平台，看到过一些可爱的奇异宠物，水獭、薮猫、红隼......或许你也曾点过赞，评论过“萌化了”“awsl”“哪里能买到”。

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这些视频面前，是可爱、珍奇、惊羡；视频背后，是鲜血、虐待、和死亡.....

美境自然的这篇报告给我们揭示了这些视频背后的黑暗交易。我们希望这份报告能让更多人看到，引起更多人对野生动物非法贸易的关注。

红尾巴的灰鹦鹉正在铁笼里嗑瓜子，有人坐在沙发上把玩小小的水獭，绿海龟在水池游泳的视频下留着一串微信号，训鹰的直播间有了上百个点赞，带项圈的薮猫在屋子里，评论区全是羡慕……

水獭 | 短视频平台截图

随着移动互联网技术的发展，非法野生动物及其制品的贸易逐渐渗透入各类网络平台，其形式也一直在演变。

近两年来，快手、抖音、哔哩哔哩（B站）、西瓜、火山等短视频和直播社交媒体平台几乎成为了每个智能手机用户的标配。而在这类应用中，野生动物及其制品相关的违规信息正在悄然入驻。

2020年上半年，美境自然（广西生物多样性研究和保护协会），对快手、抖音、哔哩哔哩（B站）这三家国内知名的短视频平台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观察研究，对平台上涉及薮猫、水獭、灰鹦鹉、红珊瑚、缅甸星龟、红隼、象、海龟、鲎、平胸龟、黄额闭壳龟这十一类受保护野生动物违禁品的内容进行了统计。

短短一个月，我们发现399个账号发布与十一类动物相关的涉嫌违规视频。这些视频下有着数量惊人的播放量和点赞数，也有潜藏的非法贸易和不良引导。

红隼、薮猫 | 短视频平台截图

我们把这些发现和数据递交给了有关部门和平台去做处理，也做成报告和长图分享给你，希望看到这些内容后，再遇见野生动物违规视频的你可以做出正向的引导和举报，帮助抑制和预防非法野生动物贸易在网络空间的滋生。点击“阅读原文”可下载报告全文。

许多读者读到这篇报告后发出感慨：

“现在各个平台都存在野生动物萌化饲养的视频。用户看了都直呼可爱想养awsl，但是这些动物的来源大多都是幼年时候野捕来的”“饲养有风险，入坑需三思”“自身做起，不给这些视频加热度”……

也有人看到这些野生动物在短视频平台上展示的情况，产生了一些困惑：

“鲎是保护动物么，我记得小时候街边有好多卖的”“水獭养殖是不是很成熟，视频里很多人当宠物养”“人工养殖的灰鹦鹉是不是就可以买了”……

看了大家的留言后，我们意识到这里面有对物种本身的误解，也有对法律法规和可采取的行动的不了解。因此，我们决定和大家细致地介绍这些物种，也和大家分享我们的经验，开放地期待着有更多探讨。

01

象：千万别以为国外买象牙带回就没事

象，是象科动物的通称，现存最大的陆生动物。现仅存两属三种，即非洲象属和亚洲象属。

亚洲象和非洲象在IUCN濒危物种红色名录中分别被列为“易危（VU）”和“濒危（EN）”。

市售的象牙主要来自于非洲象。为了攫取利益，盗猎者会杀死大象并砍下它们的面部，以获取藏在大象体内的那三分之一象牙。象皮也是较常见的象制品，传统上被曾当做药品使用，近年来也观察到象皮饰品的流通。

象牙等野生动物制品 | 短视频平台截图

我们在网络调查和新闻报道中发现，有人会认为“国外买象牙带回国就没事”，还有商贩以此为说辞来推销象牙制品。但是，这是一个大大的误解！ 私自携带象牙入境是走私行为，海关对其的打击力度极大。

我国于2016年12月30日发布了《关于有序停止商业性加工销售象牙及制品活动的通知》。通知规定，中国于2017年12月31日前全面停止商业性象牙加工销售活动，此后在我国象牙的商业性交易及进口都属违法行为。

02

海龟：别听信鼓吹玳瑁壳功效，那是诱导犯罪

海龟是海龟属动物的总称，是所有龟鳖目动物中唯一生活在海洋的类群。全球现存海龟种类共有有7种，在我国分布的主要是绿海龟、玳瑁、红蠵龟、太平洋丽龟、棱皮龟5种。

我国分布的5种海龟均被列为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海龟的贸易以玳瑁制品、绿海龟及玳瑁活体为主，特别是玳瑁壳做成的工艺品和标本的买卖情况尤为严重，给玳瑁这一IUCN红色名录中的极危（CR）物种带来了非常大的伤害。

被售卖的海龟标本 | 美境自然

我们调查中发现海龟的视频大多数与玳瑁制品相关，常用文玩类词语，如 “手串”“佩戴”“文玩”等，还有不少鼓吹玳瑁制品功效的词语，如“补阳”“滋阴”“驱邪”。

但是！玳瑁壳其实没有这些特殊功效，它跟水牛角的成分没什么太大差别（实际上也会有商家以水牛角来伪造玳瑁制品谋利）。而且，玳瑁和其他海龟一样都是我国二级保护动物，它的壳也是它身体的一部分，属于保护和管制的范畴。

千万别听信了商贩的鼓吹就随意购买哦！

03

红隼：训鹰会带来巨大的伤害

红隼为隼科隼属的鸟类，一般栖息于林地、草原、有零星树木的牧场、海岸等，筑巢于悬崖、树木以及旧建筑或废墟的墙上。它们的分布范围非常广泛，城市中也较为常见。

红隼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虽然目前红隼种群数量较多，但也正受到栖息地碎片化、非法捕猎和人工驯养等因素的威胁。

调查中主要发现的是不当投喂、不规范救助放生和个人饲养类的账号。没有发现大规模饲养售卖红隼的账号，可能是红隼等猛禽的知名度高，保护力度大。

红隼 | 短视频平台截图

个人饲养类账号中有一类是非法个人饲养红隼作为宠物，也就是民间常说的“鹰猎” “训鹰”。这类账号一般都是非法购买了从野外捕捉的成鸟或者掏窝获得的雏鸟，而后，购买鹰具对鹰进行残酷的训养。

有人认为训鹰后会将鹰放生，对鹰没有伤害。但是，且不说这些鹰是否会被放生（调查中发现了一些以放生为名行训鹰之实的视频），以及获得渠道涉嫌违法，训鹰对猛禽的身体和行为健康有很大的伤害，被长期训养的鹰即便被放生了也很难生存。

这哪是放生，这是“杀生”呀。

04

红珊瑚：买前先看证件

红珊瑚是红珊瑚科动物的统称，其中瘦长红珊瑚、日本红珊瑚、皮滑红珊瑚、巧红珊瑚4种是我国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并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的附录III中。

红珊瑚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那为什么还有人在卖呢？

我国大陆售卖的红珊瑚都是在管制下进口而来，确保可持续利用。我国内陆沿海是不允许红珊瑚的采挖和捕捞的，而在日本、意大利、我国台湾等地允许红珊瑚的限制性捕捞和买卖。

在我国，经营利用受保护的红珊瑚须经农业部批准，取得《水生野生动物经营利用许可证》，且红珊瑚的来源必须进口获得，需凭国家濒危物种进出口管理部门核发的《允许进口证明书》，按照海关有关规定办理进口手续。

红珊瑚 | 短视频平台截图

然而，盗采和无证、证件不齐全的红珊瑚制品买卖时常发生。特别是在网络上，长期存在着对证照管理不严的情况，威胁着红珊瑚的保护和可持续利用。

所以，你非得要买红珊瑚制品（建议还是改买贵金属、珍珠啥的），也不拦着你，只要你要求商家提供相关证件并认真核对就行，这样，你既防止了自己不小心走入违法交易，也行使了监督权哦！

05

非洲灰鹦鹉：人工繁育背后是几近灭绝的野外种群

非洲灰鹦鹉是一种大型鹦鹉，主要分布在非洲中部及西部。在IUCN濒危物种红色名录被列为“濒危（EN）”。 非洲灰鹦鹉曾被当做宠物鸟而被商业炒作，造成了潮涌式的消费需求和掠夺式的野外种群盗猎。

有人说，现在灰鹦鹉的人工繁育技术成熟，那我买人工繁育的是不是就可以呢？但是，人工繁育的背后，其实藏着巨大的伤害！

非洲灰鹦鹉 | 短视频平台截图

据统计，过去50年，有超过130万只野生灰鹦鹉被贩卖至国际宠物市场，而极度的惊恐和恶劣的环境，使得被捕捉的野生鹦鹉最高有近90%的死亡率。因而，被捕捉的野生鹦鹉数量是被贩卖的数倍，也致使野生灰鹦鹉在多个西非国家几近绝迹。

另外，我国可以个人合法饲养、无需申办证件的鹦鹉只有三类：桃脸牡丹鹦鹉、鸡尾鹦鹉（玄凤）和虎皮鹦鹉。个人难以得到灰鹦鹉饲养的合法证件。

即便是人工繁育的灰鹦鹉也不适宜做宠物。在野外，灰鹦鹉群居生活在广阔的领地，有着丰富的社交活动。而被囚禁在室内的灰鹦鹉缺乏运动、饮食单一、情绪焦躁，承受巨大的压力，甚至出现行为异常。

所以，别以爱或者人工繁育的借口囚禁它们，不买不卖是你我的温柔。

06

水獭：人工养殖宠物水獭是个谎言

水獭是鼬科水獭亚科的动物，现存七个属十三个物种，在亚洲、欧洲和非洲均有分布。受非法宠物贸易影响最大的小爪水獭，在IUCN濒危物种红色名录被列为“易危（VU）”。

我们的调查中发现水獭相关的视频数量、粉丝数量都非常大，其中，以非正向引导和涉嫌出售水獭皮毛或活体的账号居多。水獭非法贸易的主要形式是无合法手续的未知来源个体作为宠物交易。

水獭 | 短视频平台截图

有卖家声称水獭的人工养殖很成熟，不存在盗猎。但事实上，目前国内外都没有合法大规模繁育水獭用于出售的机构，所谓的人工养殖宠物水獭只是个谎言。询问的一些专家，也都认为现有宠物主要来源是盗猎。

另外，水獭是夜行性动物，野性强，一点也不适合被当作宠物来养。

以小爪水獭为例，它习惯群居，独自生活会使它感到寂寞而躁动、吵闹。水獭还喜欢游泳和捕猎，作为宠物丧失自由时，它们会发出尖叫来释放能量。而且，水獭非常有领地意识，不易被驯服，时常咬人。在圈养环境下，水獭还可能会因无法满足生活需求而患上疾病，痛苦离世。

在“萌宠“标签的背后，其实是盗猎和伤害。

07

薮猫：萨凡纳猫可能是薮猫违法交易的洗白

薮猫是一种中小型的猫科动物，主要分布于撒哈拉以南的非洲稀树草原地区，是CITES附录II物种。受栖息地丧失、人为猎杀、皮毛和宠物贸易等因素影响，薮猫在非洲的部分地区已经绝迹。在我国，薮猫交易以宠物贸易为主。

市面上，我们常看到有人说饲养的是人工繁育的薮猫，或者是薮猫和家猫的混血后代——萨凡纳猫。那，这些是可以买卖的吗？

首先，根据CITES公约规定，附录Ⅱ物种的四代以内的杂交后代贸易参照亲本保护级别管制，购买需许可和证件，个人难以获取相关证件。

其次，薮猫非常不适合作为宠物，即便经过多代人工繁殖也依旧野性难驯。家庭饲养无法提供薮猫所需的广阔领地和多样食物，容易造成其行为失常。而且，薮猫极其好动、破坏力大、攻击性强，经常造成财物损毁和人员受伤。

薮猫 | 短视频平台截图

部分卖家宣称自己售卖的是可以买卖的萨凡纳猫，但实际售卖的是纯种薮猫或子一、二代的萨凡纳猫。只有子一、二代的萨凡纳猫才会保留薮猫优雅的身姿，但也有薮猫的野性。而子四代左右的萨凡纳猫比较温顺，但外表和普通家猫没有太大区别。

对萨凡纳猫的管理缺位，可能导致萨凡纳猫成为薮猫洗白的方式。

08

缅甸星龟：即便1只，也不可无证买卖

缅甸星龟是陆龟科象龟属的爬行动物，主要栖息于较干燥的林地和山地灌木丛中，仅在缅甸南部有自然分布。缅甸星龟在IUCN濒危物种红色名录被列为“极危（CR）”。

农业发展和人口扩张造成的栖息地丧失，加上当地人的大量捕捉和日渐流行的国际宠物贸易，给缅甸星龟的野外种群带来了毁灭性打击。多年泛滥的大规模盗猎后，缅甸星龟在野外已经难觅踪迹，被认为几近灭绝。

缅甸星龟 | 短视频平台截图

不仅是缅甸星龟，由于栖息地丧失和人为捕猎等原因，所有陆龟都面临着生存的困境，因而全部都被列入了CITES附录。

我们在调查中发现，陆龟的卖家买家在言辞之间常常注意规避法律风险。还有一个广为流传得误解：只要饲养3只以下的陆龟就不用承担法律责任。

但事实可不是这样！

所有陆龟已核准为国家一、二级重点保护动物，哪怕只是购买、出售、养殖和经营利用1只陆龟，也必须获得林业部门批准。未经许可购买属违法行为，即便是购买合法养殖场出售的陆龟也是不允许。

所以，可别被流言牵着，触碰了法律的边界。

09

鲎：成年鲎的利用全靠野生种群

鲎为节肢动物门肢口纲剑尾目鲎科动物的统称，存在于地球上已超4亿5000万年，是极为珍贵的“活化石”生物。世界上现存的鲎只有4种：中国鲎、南方鲎、圆尾鲎、美洲鲎。其中，我国有中国鲎和圆尾鲎的分布，而中国鲎是IUCN红色名录里的濒危（EN）物种。

鲎目前是广东、广西、福建、浙江和江苏的省或自治区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而不是我国的国家级保护动物，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公众对鲎的保护意识淡漠，以及各方在保护行为上的不足。

中国鲎 | 短视频平台截图

有的小伙伴在沿海城市看到有餐馆售卖活体鲎作为食物，还会听到卖家说这些鲎是人工养殖的就可以吃。

但是，这些都是误解或谎言！

由于鲎的生长周期长且人工养殖技术困难，目前，在对成年鲎资源的利用都是来源于野生种群，而我们在餐馆看到的鲎基本是成年的中国鲎。网络上，鲎制品在大量销售、活体鲎在被买卖或者展示，而这些人为饲养的鲎其实无法长期存活。

所以，看到网络上鲎的视频记得留言“鲎是保护动物，不要捕捉”，让更多人知道。

关于网上交易，2020年《野生动物保护法》修正案征求意见稿中规定：

禁止为出售、购买、利用野生动物或者禁止使用的猎捕工具发布广告。

禁止为违法出售、购买、利用野生动物制品发布广告。

禁止网络交易平台、商品交易市场、餐饮场所等，为违法出售、购买、食用及利用野生动物及其制品或者禁止使用的猎捕工具提供展示、交易、消费服务。

注意：网络展示野生动物及其制品也可能是违法行为。

希望大家能够转发出去，让更多人看到。也希望大家再看到相关视频，发现问题随手留言，遇到不法行为及时举报。

参考文献

[1] World Animal Protection, 2019. Trending: Otters as exotic pets in Southeast Asia and the online activity fueling their demise.

[2] World Animal Protection, 2019.Wild at Heart: the cruelty of the exotic pet trade.

[3] Big Cat Rescue. 2017. Servals are Not Pets: 242 Reasons Why You Shouldn’t Believe That Lying Breeder. https://bigcatrescue.org/servals-not-pets/

[4] CITES, 2016. CoP17 Prop. 19: Transfer from Appendix II to Appendix I of Psittacus erithacus in accordance with Resolution Conf. 9.24 (Rev. CoP16), Annex 1.

[5] CITES. 2013. CoP16 Prop. 37. Transfer of Geochelone platynota from Appendix II to Appendix I; in accordance with Article II, paragraph 1 of the Convention and Resolution Conf. 9.24 (Rev. CoP15).

[6] 野生生物保护学会，2019. 云南省药用象皮非法贸易情况简析. https://mp.weixin.qq.com/s/KB_hffCFn0QiJv05Cb7Shw”‍‍‍‍‍‍‍‍

作者：美境自然

编辑：江笑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