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如果说对清朝廷打击最大的一场战争,恐怕要数中日甲午战争莫属,至于原因,倒也不难解释,第一,对手并非西方列强,而是一直被视为撮尔小国的日本,第二,清廷内部进行改革,数十年的中兴,从左宗棠收复新疆,镇压朝鲜兵变,再到中法战争后期,能够和法军的分庭抗礼的实力,以及北洋海军的筹建,似乎一切都在表明,大清的国力,正在恢复到昔日亚洲霸主的地位,结果却被日本人一下打回了原形。
每当人们说起这场战争失败的原因,就不难提到慈禧,其中广为流传的一个说法是,此时正值慈禧60大寿,然而贪图享乐的她,在节骨眼上却将北洋军费挪用,拿去修了园子,最终导致了战争的失败,然而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众所周知,慈禧在近代史上的形象,趋于负面,总是被冠上“老妖婆”的名号,但一个寡妇能够把持住几十年的权力,甚至一度让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有回光返照迹象,至少智商是在线的。
早在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之后,慈禧临朝期间,要求在其旧址上重建宫殿的议程就多次被提出,然而都被以经费不足而宣告终止,就算慈禧寻求享受,真会在如此关键的节骨眼上,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修园子吗?这个逻辑,多少有些说不通。
实际上,最早提出这个说法的,正是梁启超于1899年所写下的《瓜分危言》:“当海军初兴,未及两年,而颐和园之工程大起,举所筹之款,尽数以充土木之用。”此时的梁,在戊戌之变之后,已经逃到日本,邹容在著名的《革命军》当中,肯定了梁启超的说法:“乾隆之圆明园已化灰烬,不可凭借,如近日之崇楼杰阁,巍巍高大之颐和园,问其间一瓦一铄,何莫非刻括吾汉人之膏脂,以供那拉氏之笑傲!...无端而修宫园,则有钱若干,无端而作万寿,则有钱若干。”
但是慈禧如何挪用海军经费,到底用了多少?两人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一直到1902年,革命志士洪全福在《讨清檄文》当中,提到颐和园“初筑八百万”,等到了1948年,历史学家罗尔纲认为,经费具体数字并不详细,“吾人今日虽无法考出其确数,然必在一千万两以上则可断言也。此项巨款,堂堂乎名为海军经费,然实则皆暗移为修颐和园之用。”
然而不少人却提出了反对观点,另外一名历史学家吴相湘就指出,既然没有充分证据,怎么能够随意佐证呢?
慈禧军费事件,甚至引发了日本学者的兴趣,在1970年日本代表团访华期间,随行日方学者就此事件和国内进行探讨,在他们看来,慈禧所挪用经费应该只有“四五百万”,为此各个史学家没少为这个争议,一直到2013年,陈先松在《修建颐和园挪用“海防经费”史料解读》中认为,颐和园工程经费为8145148两,出自海军衙门经费7375148两,属于“挪用”性质的海军衙门经费数额约7053965两。
然而必须要指出的是,在这700万两白银的当中,海军衙门作为北洋的总部,其经费给中日战争筹备的依然只有很小一笔,算在海防专款当中,而挪用的海防专款,数字则缩减到66.82万两白银。
这个结果,已经算得上是比较详细,尽管依然有待商榷,但是慈禧挪用经费,向来为史学界所公认。
于是有人说,北洋主力定远舰,加上运费才620万德国马克,大约170万两白银,如果慈禧的700万两经费腾出来,能够买4艘,问题关键在于,甲午海战的胜败,真是4艘定远舰能够弥补的吗?
在整个甲午战争当中,清军的军费为3000万两,而日本为这场战争的经费筹备,已经达到了8000万,足足超过清朝一倍不止,也并非800万能够填平的鸿沟。
日清双方的差距,在技术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北洋舰队武器装备多有老旧,其射程不超过300米,而装备有新式测距仪的日本舰队,有效射程达到5000,米,除此之外,装备有速射炮的日本,火力也远超北洋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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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甲午战争失败的另外一个主要原因,很少被人主动关注,这就是清廷内部激烈的党争。此时的主战派光绪,已经逐渐掌握了相当一部分权力,尽管北洋舰队总司令依然为李鸿章,然而权力机关军机处和翰林院却被支持光绪的清流派(帝党)所控制。
北洋和帝党之间相互不信任,其实也是慈禧太后和光绪之间的交锋,北洋海军在战争中的失败,不但没有得到朝廷的太多支持,反而受到了帝党的责骂,将陆军叶志超和水师提督丁汝昌称之为“残丁败叶”,在此期间,谣言也是漫天飞舞,帝党江南道御史张仲炘,甚至捏造李鸿章之子李经方为日本天皇女婿的谣言,要求治其资敌之罪:“张摺复指李经方昔使日本,与宫眷往还甚密,曾认明治天皇女为义女,且议聘为儿媳。”同属帝党山东巡抚李秉恒,在战争期间处处与李鸿章作对,拒绝派发援兵,导致其重镇刘公岛成为孤岛并且陷落。
甲午海战开始之前,慈禧修筑颐和园的目的并不难以猜测,逐渐还政于光绪的她,显然不太适合呆在紫禁城当中,颐和园也就被当做了“养老之地”,不过甲午战争的失败,撞上慈禧的这场大寿,多少有些巧合,从如今的角度来看,无论慈禧光绪,对这场战争的失败都是难辞其咎,不过要简单将其归结于园子导致的失败,却也是有失公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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