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荷花,不知又入了谁的眼,老了青墙,湿了黛瓦。
记忆中,曾祖母喜欢穿着老旧的红色绣花鞋,站在荷花池边,倚着白杨树看荷花。我曾问过她,如果有来世,愿意做什么?她的回答只有一个:做一朵莲。
曾祖母年幼时便爱莲,家中后院栽满了一池荷花。她没读过多少书,可总喜欢把“出淤泥而不染”挂在嘴上。曾祖母生在农村,一生劳苦,她把半生的汗水,都献给了金黄的麦田,布满沧桑的手,长满厚厚的老茧。
在为数不多的闲暇时间,曾祖母总是倚着白杨树,静看满池荷花。每当此时,她平常略显黯淡的双眸竟然有点点星火。她看那春花开又落,秋月催着夏风走,冬雪铺满山间。时间终是让人猝不及防,一向爱莲的曾祖母,也经不住岁月的流逝拄起了拐杖,皱纹爬满额头。
在那个包裹着橘子汽水味的夏季,我在一向擅长的比赛中失去了决定性的一分,也失去了我梦寐以求的荣誉。曾经为此付出的无数日夜、无数拼搏与汗水,在那天棋子落下来的时候,全都化为泡影,消失不见。
山路回转,我回到了家乡,回到了曾祖母身旁。曾祖母对我说:荷花每次按前一天的两倍开放,当开到三十天时,便开满了整个池塘。“人亦是如此,也许你现在正在负重前行,也许你觉得生活有各种不如意,也许你认为没有时间放松。但也许你离成功已经很近了,就只差那么一点点。记住,不要停下你的脚步,星星就在那里,等着你去摘呢。”
我一回头,望着曾祖母清澈的眼眸,她拉起我的手,让我清晰地感受她掌心的温度。
“走吧,我们去赏花。”以后每逢盛夏,每逢心情不好时,我都会翻过那座座小山丘,去寻找曾祖母以及那一池莲花。
可惜岁月如歌,人生如梦。仅仅是一转身,一回眸,便已物是人非。从那一年后,任荷花开满池塘,再也没有人会牵着我的手,倚在白杨树边,看那满池荷花。只剩我一人,在夏风中独自领略再坚持一点点便会成功的道理了。
我终于想起曾祖母的那句话:不求其他,做一朵莲花便罢。我相信,曾祖母会化为那一朵朵白莲,也会按照前一天的两倍不断开放,从此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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