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窦尔敦,想必列位并不陌生,在诸多文学类以及曲艺类作品中,尤其是已故评书大师单田芳的经典作品《连环套》中,窦尔敦被描述为侠肝义胆的忠义豪杰形象,身为连环套总辖大寨主,与众位结义兄弟除暴安良,更与以胜英、黄三泰为首的镖局中人成为对头,双方争斗数次,最终也未能化敌为友。
倘根据窦尔敦的出生地河北献县留存至今的县志记载,窦尔敦绝非善类,是个亦正亦邪的江洋大盗,干得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但偶尔也会良心发现,将盗抢来的财物施舍给穷苦人。
如今在河北献县,仍流传着许多有关窦尔敦的故事,您若感兴趣,且听“大狮”为您说上一段,这段书特有意思,名曰《窦尔敦破庙除凶徒》。
说的是,某年秋天的一日,窦尔敦独自在献县附近的集市上闲逛,不经意间发现一个穿着体面的外地客商跟本地商贩攀谈生意,谈到最后没能谈妥,外地客商遂离开集市,骑上马向东赶路。
窦尔敦察觉到客商随身带有不少银两,认为自己发财的机会又来了,于是从一个跟自己熟络的牲口贩子手里借了一匹马,骑马追随客商,打算在人烟稀少的僻静处下手。
客商倒也警觉,走着走着觉么着不对劲儿。回头一瞧,一个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客商心头一颤,莫非遇到了强人不成?
于是,客商忙把两腿一夹,策马疾驰。窦尔敦紧追不舍,但是马匹不及客商的马匹脚程快,很快便被远远地甩在后面。窦尔敦心中来气,不把那个客商逮住,决不罢休。
再说客商,不停催马快行,一口气跑了也不知道多少里地,勒住马缰朝着四外打量,只见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个荒凉之所。
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此刻天色已暗,且又辨不清道路,客商叫苦不迭,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在愁苦不堪之际,猛然间发现东南方向一片小树林的边上隐隐约约有一星光亮。客商不由得喜从心来,有亮光便是有人家,权且去那户人家借宿一晚,躲过强人之后,明日再行赶路。
客商紧忙催马朝着亮光处奔去,到了近前才看清并非农家,而是一个破落的小庙。客商急忙下马,正要拍打庙门之时,陡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回头一看,顿时魂飞天外,妈的妈我的姥姥,强人不肯放过自己,又追来了!
客商拼命拍打庙门,等到窦尔敦下了马,狞笑着走近客商,正要动粗之时。咯吱吱——庙门左右一开,出来了个光头小和尚。
一见有人出来,窦尔敦辨不清底细,不敢贸然动手。只见那小光头样貌狰狞可恶,一点也没有出家人的慈善模样。
小光头一见庙门前站着两人,又瞧了瞧两人的穿着打扮,随即一笑,问两位施主这么晚了到小庙之中所为何事?
客商不敢说窦尔敦是强人,窦尔敦更不可能承认自己有歹心,于是两人都说是行路之人,想要在庙中借宿。
小光头很是热情,忙把两人迎到里面,没等两人开口,就安排两人用斋。随后又收拾了一间屋子,让二人同住进去,还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就是,说完走了出去,又反手关上门,脚步声逐渐远去。
一见小光头如此的热情,客商认为自己好人有好命,借佛家宝地躲过了一劫。只不过与强人同住一室,只怕夜长梦多,本想让小光头再给自己找一间屋子,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因此显得格外焦虑。
窦尔敦始终面露微笑,给茶就喝,给饭就吃,显得十分轻松。他行走江湖多年,可谓阅人无数,又喜好跟绿林道上的好汉交朋友,对于江湖上的门道熟稔于心,面前之人是忠是奸,是善是恶,此刻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底。
窦尔敦走至屋门前,伸手一拉,门在外面被反锁了。他也不去管它,返身走近客商,对着神色慌张的客商说:“你可知道俺是谁?”
客商摇头,表示不知道。窦尔敦又说:“俺就是窦尔敦,今晚本想打劫你的东西,却和你一同陷进了贼窝子。如此一来,咱俩也算患难兄弟,俺已经改变了心意,你的东西还是你的,俺一文不取,你自管放心就是了。”
客商久闻窦尔敦大名,此刻见到了真身,又是敬仰又是担忧,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
窦尔敦安慰他说:“你切莫慌张,一切都听俺的话,不要去开门,也不要乱动,只管睡觉,其他的事情全由俺来办。你倘若不听话,别怪爷爷手黑!”
客商乖乖点头,躺下假装睡觉。窦尔敦在屋中四下环视,见屋子的西北角有个大竹筐,筐里面都是破棉絮。过去搬开竹筐,发现内有乾坤,就见筐底下藏着一个暗洞,有台阶通下去。
窦尔敦略一沉思,摸出随身钢刀,吹灭屋中油灯,告诫客商千万不可乱动,他自行进入暗洞,顺着暗洞走了几十步,来至另一个洞口。顺着洞口出去一瞧,居然到了另外一个院落之中。
院落不大,约莫七八间房,正房里面亮着灯,借窗子可见几个人影晃动,时不时传出一阵狂笑,夹杂着女子的哭声。
窦尔敦悄无声息地摸到正房的窗户根下,蘸唾沫戳破窗棂纸,凑眼窥探,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就见屋中摆着一桌好酒席,一个身材宽大的光头和尚,约莫三十岁开外,敞开胸膛,腆着肚子,坐在上座大口喝酒,他的周围尽是些年轻的女子,哭哭啼啼,凄凄楚楚,好生可怜。
“好贼秃!”窦尔敦暗暗怒喝,“此等败类,可杀而不可留!”
正在恼怒之际,就听屋门一响,一个女子提着酒壶走了出来。窦尔敦紧跟几步,趁其不备将钢刀往她脖子上一架,低声说:“别动!跟我走。”
女子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得乖乖从命。到了僻静处,窦尔敦告知女子,自己并非恶徒,只想借她之口打听那个贼秃的情况。
女子告知好汉爷,自己本是邻县农村的良家,半月前被几个光头狎到此处,终日受他们的折磨,那个在屋中喝酒的便是总瓢把子。
窦尔敦又问女子,那贼秃有无本事,使得什么趁手兵器?
女子如实相告,那贼秃厉害得很,每天都在天井当院练武,爱用两个铁翅膀似的东西,说不上名字,那东西上面插着几十把大小不一样的尖刀,就像鸟翅上的翎毛,锋利异常,十分了得。
窦尔敦一听就明白了,贼秃使得是一对凤翅铁翼,这是蹊跷的兵器,为旁门左道所钟爱,正派人物不屑用它。另外,这件兵器不容易练,没有两把刷子还真就耍不起来。窦尔敦心中犹豫,自己手中的钢刀能否是凤翅铁翼的对手,万一露了怯栽了跟头,不但救不了他人,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于是,窦尔敦让那女子进屋之后,尽量给贼秃灌酒。趁着贼秃迷迷糊糊之际,将那对凤翅铁翼偷出来,贼秃少了趁手的家巴什儿,就算脓水再大也自不必怕。
女子依言,进屋频频给那假和尚敬酒,假和尚迷迷糊糊之时,女子拿了他那对凤翅铁翼交给在隐藏在角落处的窦尔敦。
一见女子得手,窦尔敦飞身到了屋中,高举钢刀,朝着驴大的一颗脑袋劈砍下去。
好贼秃,朦胧之际惊觉恶风不善,施展绝技躲过一刀,随手抄起一只酒杯朝着窦尔敦砸过去,而后垫步拧腰窜上房梁,大声喝问虬髯汉子究竟是哪路朋友?
窦尔敦不跟他废话,飞身跃上房梁,不由分说,刀光一闪,分心便刺。
好刀!有赞为证:这口刀不一般,长四尺,宽四寸,黄金打就的刀背,赤金封就的刀口,风磨铜镶就的护手,砍山倒,砍地裂,砍龙断,砍虎折,纵使金刚生铁佛,顷刻腰断两半截。
假和尚赤手空拳,被窦尔敦风雨不漏地追杀,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力怯难支,打了十几个回合,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滑,身子一晃,从一丈多高的房梁上倒栽下来。
窦尔敦跟着跳下,眼见假和尚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笑着用刀尖点指着驴大的秃头,说道:“爷爷是个善净的好人,你这幅模样怪惨了些,爷爷看不过去,不如给你个痛快。”话音未落,一道寒光斜奔秃头削去。
假和尚觉着大脑袋少了一半儿,心说这样怪难看的,出门非吓着小朋友不可,就算吓不到小朋友,吓着花花草草也不好。得了!干脆死了吧。嘎!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窦尔敦不解气,拎着钢刀到了外面,见着光板无毛的秃脑壳,一刀一个好似砍瓜切菜一般轻松。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收拾利索之后,窦尔敦找出许多金银细软,分散给那些可怜的女子,让她们速速回归家园。而他自己则重新回去见到客商,说明自己这一趟的经过,带着客商离开小庙,临行之前放了一把火,将小庙烧了个干干净净。
东方鱼肚渐白之时,窦尔敦与客商来至一个岔路口,窦尔敦勒住马,与客商分别。客商对于这个虬髯汉子敬佩不已,想要拿出银两作为答谢。
窦尔敦大手一挥,朗声道:“俺若图你钱财,还用等到现在?哈哈哈哈……”
在一阵豪放的笑声中,窦尔敦纵马远去。客商手捧银子,目送好汉爷消失在一片烟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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