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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贪财好利,拿贾家的月钱出去放贷,为何都说她撑起了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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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身才。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红楼梦》

若论王熙凤,断乎不能用通俗意义上的“好人”、“坏人”来进行评判,因为她是《红楼梦》中唯一一位手上沾满鲜血的女性。

譬如第15回“王熙凤弄权铁槛寺”中,王熙凤贪图3000两银子,假托贾琏所嘱,修书一封,强行拆散了张金哥、守备之子的美好姻缘,这对苦命鸳鸯最终双双自缢殉情,王熙凤乃祸之源头;

第68回“苦尤娘赚入大观园”,王熙凤得知贾琏在外偷娶了尤二姐后,便使计将尤二姐骗进大观园,从衣食住行的克扣,到对尤二姐过往不洁经历的宣传,对其进行精神上的折磨,最终酿成了尤二姐“吞金自尽”的结局;

再有第39回,彼时荣国府月钱延迟发放,袭人心中疑惑,便向平儿发问,故而得知了王熙凤偷拿月钱放高利贷的真相,且看原文:

平儿见问,忙悄悄说道:“迟两天就放了。这个月的月钱,我们奶奶早已支了放给人使了,等利钱收齐了才放呢。你可不许告诉一个人去......这几年拿着这一项银子,她的月例公费放出去,利钱一年不到,上千的银子呢!”袭人笑道:“拿着我们的钱,你们主子、奴才赚利钱,哄的我们呆呆的等着。”——第39回

用今天的话说,王熙凤延迟员工的工资不发,拿着这笔钱出去放贷,等到本金、利钱都拿到手,才用本金给员工发工资,剩下的利钱,自然都装进了王熙凤的口袋里。

所以,从这些情节看来,王熙凤似乎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她身上有着浓浓的世俗狠毒气息,为了达到个人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甚至害人性命也在所不惜。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坏”的王熙凤,为何在读者心中地位颇高,甚至王昆仑先生在《红楼梦人物论》中提到凤姐亦称:恨凤姐,骂凤姐,不见凤姐想凤姐!

这对于一贯喜欢“脸谱化”的中国文学角色来说,无疑是一个大大的例外,由此亦可见作者曹雪芹之笔法,非一般作家可比!

王熙凤虽然身上有诸多问题,可她却是荣国府的管家,而且正如很多论者所说:如果没有王熙凤,荣国府内部的经济衰败至少要提前好几年!

不对呀,王熙凤又是谋财害命,又是偷放贷,俨然是一个“败家子”,如何能说她支撑起荣国府的未来呢?且听笔者慢慢道来。

首先,荣国府内部没有绝对的“清廉”一说,民间戏说的“水至清则无鱼”,并非一句空话。纵观整个荣国府,有贪酷之弊的人并不是王熙凤一人,而是一种普遍现象。

比如第44回“变生不测凤姐泼醋”,贾琏偷偷趁着王熙凤生日,府里举办宴会,偷偷跟下人之妻鲍二家的一处厮混,结果被半路回家换衣裳的王熙凤碰了个正着。

事后,鲍二家的害怕王熙凤的报复手段,于是选择自缢,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贾琏为了摆平这件事,偷偷许给其丈夫(鲍二)二百两银子办葬礼,最后这笔钱被贾琏入到贾府的流年账上,蒙混过去,且看原文:

贾琏又命林之孝将那二百银子入在流年账上,分别添补,开消过去。【大弊小弊无一不到】又梯己给鲍二些银两,安慰他说:“另日再挑个好媳妇给你。”鲍二又有体面,又有银子,有何不依?便仍然奉承贾琏。【为天下夫妻一哭】——第44回

独木难成林,笔者再举一例。且看《红楼梦》第24回“醉金刚轻财尚义侠”中,贾芸通过给王熙凤送礼,谋得了给大观园采办花木的工作,曹雪芹详细记载了所批银两、买树所花银两:

贾芸接了,看那批上银数,批了二百两银子,心中喜不自禁。翻身走到银库,上交与收牌票的,领了银子回家,告诉母亲,自是母子俱个欢喜......这里贾芸又拿了五十两,出西门找到花儿匠方椿家里去买树,不在话下。——第24回

大观园种绿植,王熙凤给贾芸批了二百两,贾芸实际买树只花了五十两,剩下的一百五十两,你指望贾芸会返还给银库?自然装进自己口袋里了,所以贾芸母子才会这般高兴。

按照第39回,刘姥姥计算螃蟹宴花费时的陈述:在《红楼梦》的背景年代,临近京都的农村,一家人一年的花费是二十两银子左右。

由此观之,贾芸轻轻松松,就赚取了普通人家将近七年的生活费用。这实在不是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所能想象的。

更为可怕的是,贾芸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尚且如此,贾府的管家阶层的大人物贪了多少,实在难以计算。

而相比之下,王熙凤身为荣国府的管家,她即便是“搞钱”,也是通过对外放贷这种形式,也就是把外面的钱“弄”到贾府里面来,虽然形式不当,但到底于贾家有益。

同时,王熙凤雷厉风行的管理方式,也是贾家能维持正常生计的重要手段,但凡换了别人,管理上千人的大家,早就捉襟见肘一团糟了。

岂不见金陵四大家族之薛家,自从薛父去世后,家中只剩下薛姨妈、薛蟠、薛宝钗孤儿寡母三人,底下的下人觉得薛家无人了,便背地里开始坑骗起来,导致薛家的生意日渐凋零:

自薛蟠父亲死后,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薛蟠年轻不识世事,便趁时拐骗起来,京都中几处生意,渐亦消耗。——第4回

薛姨妈为人慈祥和蔼,可能力不足,儿子薛蟠每日斗鸡走狗,不务正业,女儿薛宝钗尚且待字闺中,不好抛头露面,薛家缺少一个真正的管事人,这是薛家生意全面衰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相比薛家,贾家的情况则更加复杂,贾府内部刁奴众多,个个都是“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的人精,但凡管家人哪里出了问题,都会被他们“捏错儿”。

比如荣国府三小姐贾探春最初协理大观园期间,就受到刁奴吴新登家的等人的刁难,故意在赵国基(探春亲舅舅)的丧银上试探探春,最后被探春一眼看穿,按照祖宗规矩发放丧银,这些刁奴这才知道探春不好惹。

我们可以想象,王熙凤被贾府中人称赞:有一万个心眼子,赌口齿,十个会说话的男人,也说她不过,就是对待下人严苛些。

她当年是通过怎样的手段,才树立起自己的威信,让别人觉得她“严苛”,这种印象的生成本身就十分不易,在狼窝中生存,你搞绵羊待人那一套,是根本行不通的,反而会被刁奴蹬鼻子上脸。

一个二十多岁的王熙凤,能做到这种程度,岂能不让人叹服?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诚如斯言。

本文乃“红楼不红”原创,未经授权请勿转载,本文引文均来自《红楼梦》脂砚斋批评本80回本,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及时联系删除,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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