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资36计』之调虎离山的家族信托

调虎离山

【原典】待天以困之①，用人以诱之②，往蹇来连③。

【注释】①待天以困之：天，指自然的各种条件或情况。此句意为战场上我方等待天然的条件或情况对敌方不利时，我再去围困他。②用人以诱之：用人为的假象去诱惑他(指敌人)，使他向我就范。③往蹇来连：语出《易经.蹇》卦。蹇，卦名。本卦为异卦相叠(艮下坎上)。上卦为坎为水，下卦为艮为山。山上有水流，山石多险，水流曲折，言行道之不容易，这是本卦的卦象。

【按语】兵书曰：“下政攻城”。若攻坚，则自取败亡矣。敌既得地利，则不可争其地。且敌有主而势大：有主，则非利不来趋；势大，则非天人合用，不能胜。

调虎离山，出处是《封神演义》第八十八回：“子牙公须是亲自用调虎离山计，一战成功。”此计用在军事上，是一种调动敌人的谋略，其核心在一“调”字。虎，喻指敌方，山，喻指敌方所盘踞之地。用计谋诱使敌方或敌方主力离开盘踞之地，以便我方乘机而入。我们这里借用调虎离山来类比家族信托。

最符合信托本意、最能发挥信托制度作用的业务是家族信托。家族信托是一种信托机构受个人或家族的委托，代为管理、处置家庭财产的财产管理方式，以规避财产损失、实现富人的财富规划及传承。家族信托包含了财富管理、资产管理、破产隔离、遗产分配和支配等很多金融作用。

如果说家族信托这个名词有些高阳上，那么可以简单理解为扩大版的“遗嘱”。遗嘱是人临死时委托他人见证或负责身后财产的安排，而家族信托则是在人活着时对自有财产的安排，这个安排主要是通过信托制度委托给受托机构。

家族信托历史悠久，最早出现在古罗马帝国时期（公元前510年-公元前476年）。当时《罗马法》将外来人、解放自由人排斥于遗产继承权之外。为避开这样的规定，罗马人将自己的财产委托移交给其信任的第三人，要求为其（没有罗马国籍的）妻子或子女利益而代行对遗产的管理和处分，从而在实际上实现遗产继承权。

近代家族信托的兴起则是在二战之后的美国，然后扩展到全世界的范围。目前在中国香港及欧美发达地区，以个人名义设立的信托占据信托市场的70%左右。而根据公开数据的估算，国内家族信托财产规模约在1300亿元至1800亿元左右，占全部信托规模的比例不足1%。

家族信托不是影子银行。家族信托的管理期一般都在30年以上，不设置预期年化收益率，也没有规定好的投资项目，而是根据客户的风险偏好去配置投资产品。此类信托可设置其他受益人，可中途变更受益人，也可限制受益人的权利。在信托利益分配上可选择一次性分配、定期定量分配、临时分配、附带条件分配等不同的形式。

中国的家族信托业务刚刚起步。2012年，国内第一单家族信托落地。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到如今越来越火热，许多高净值人士和相关从业人员，共同见证了家族信托行业的成长。

我国第一次对家族信托进行官方定义来自2018年8月17日由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信托监督管理部发布的《信托部关于加强规范资产管理业务过渡期内信托监管工作的通知》。通知里明确：

• 家族信托是指信托公司接受单一个人或者家庭的委托，以家庭财富的保护、传承和管理为主要信托目的，提供财产规划、风险隔离、资产配置、子女教育、家族治理、公益（慈善）事业等定制化事务管理和金融服务的信托业务。

• 家族信托财产金额或价值不低于1000万元，受益人应包括委托人在内的家庭成员，但委托人不得为惟一受益人。

• 单纯以追求信托财产保值增值为主要信托目的，具有专户理财性质和资产管理属性的信托业务不属于家族信托。

中国家族信托的快速发展是供需两端共同发力的作用。

结合其他数据，符合银保监会对家族信托1000万规定的大约有50万人。根据招商银行的《中国家族信托报告》，2020年，中国家族信托意向人群数量约24万人；预计到2023年底，中国家族信托意向人群数量将突破60万人。中国家族信托意向人群可装入家族信托资产规模约7.5万亿元；预计到2021年底，该部分资产规模将突破10万亿元。

财富的增长也同时面临着家庭财富管理的困扰。一方面，就环境而言，中国的经济增长模式正在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另一方面，就自身而言，高净值人群也开始面临财富创造和财富管理、财富传承之间的重心取舍问题。

面对这样一个十万亿级别的方兴未艾的市场，各路机构纷纷布局，参与者包括商业银行、信托公司、证券公司、公募基金、三方财富、律师事务所、独立家族工作办公室等等。

信托关系也不是信托公司的专有特权，很多金融产品都是基于信托关系的，比如绝大部分的公募基金、资管计划、各类资产证券化产品、reits产品、家族信托等等。信托关系已经成为和借贷关系、证券交易三足鼎立的一个最重要金融形式。而能够设立信托的信托财产范围也很宽，包括货币、固定资产、金融资产、股权、知识产权，也就是绝大部分的财产和财产权利，都可以作为设立信托的资产。

由此，可以设立为家族信托的财产非常多，方式也非常灵活多样，并可以实现很多功能。比如：资产隔离保护、资产委托管理、婚前财产保护、避免特殊目的的婚姻、避免复杂的继承程序、减少继承纠纷、防范监护人的道德风险、遗产税规划、家族企业永续传承、财富合理配置、防止挥霍财产、避免财富消失、财富信息保密等。这些作用主要是根据家族信托的资产隔离、受托管理衍生出来的。

我们在《暗渡陈仓的信托贷款》里说过，典型的信托关系包含了委托人、信托财产、受托人、受益人。信托制度的创造性在于信托财产法定独立和信托关系三权分立，也就是当委托人把信托财产委托给受托人并指定受益人后，信托关系成立，此时的信托财产独立于委托人受托人受益人三方任何一方，不属于其中任何一方的自有财产，而只能按照信托关系约定的方式支配或者分配。

在设立信托时，委托人可以和受托人约定信托资产的管理和分配方式，也就是可以约定受益权的支配，通过这样的受托管理，信托资产就有了可严格执行的计划，避免了受益人无序使用。另外，受托人通常都是各类专业机构或人员，在信托过程中对信托资产的管理能力往往高于委托人和受益人，这在财富保值增值过程中特别关键。

我们可以通过一个虚拟的例子来说明这些功能。比如说万达王健林先生，忙了大半辈子，攒了1000亿，还有几个公司的股权。现在万达境况艰难，融资时老王偶尔会个人担保。老王的儿子王思聪不想做地产，反而经常泡女明星。老王自己也不清楚是否还有其他子女。这种复杂情况下，设立家族信托很有帮助。比如如下条款：

1、把1000亿资产设立信托，约定老王自己、原配、子女和孙辈可以是受益人。可以规定如果思聪娶了女明星，那么思聪和思聪的子女都没有受益权。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减少因万达经营过程中的债务问题波及到已有财产，同时设置附条件的受益权可以体现王老板的个人意志。

2、把公司股权设立信托，约定子女和孙辈如果接班，则有受益权，如果不接班，则公司委托给受托人打理，受益归入家族基金，不属于任何人。通过这样做，除了把公司股权隔离外，当没有人接班时，还可以委托专业受托机构来继续经营。

实际情况可能比这个更复杂或者说细致，比如每个人每年可支配的数额；比如设定孙辈需要亲子鉴定，考上世界名牌大学能多少，考上博士能多少；比如思聪老婆多少年不能离婚不能有绯闻，等等。

家族信托在中国方兴未艾。但同时也不能忽略家族信托目前面临的障碍，包括信托财产的管理、税务问题、受益权的法律追索权。

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比较复杂，包括委托人意识的因素，包括受托人能力和声誉的问题，也包括现实中各类金融产品各种不确定性的问题。这些问题都需要在持续发展过程中去改进。

另外，国内的税法还是在发展完善中，信托的税务和遗产税都存在着巨大的不确定性。即便是把信托设在国外，也是同样面临税务问题。

比如目前境内信托行业关注最多的是中国委托人设立美国联邦税法下定义的“外国委托人信托”（ForeignGrantorTrust，以下简称“FGT”），其主要功能在于实现美籍受益人的美国联邦个人所得税筹划。但当中国委托人去世后，由于信托转变为“外国非委托人信托”（ForeignNon-GrantorTrust，以下简称“FNGT”），进而失去美国联邦个人所得税的筹划作用，并且面临更复杂的纳税合规申报问题。

还有，信托财产是法定独立的，但受益权则是明确归属受益人可以支配的，由此产生了基于受益权再分配或法律追索的隐患，并且现实中已经有了很多这方面的案例。

中国信托行业最新一轮的兴起不超过十五年，家族信托的历史还不到十年，每年的规模刚刚超过一千亿，虽然大部分机构都还是在摸石头过河，但绝对是方兴未艾，发展空间无限广阔。

滙丰银行计划於未来四年增聘多达3，000名财务专家，以大大扩大其在中国内地的人才储备。该计划已局部在广州和上海推出，并已招聘100名财富管理师。

上回我们写的是《融资36计》之暗渡陈仓的信托贷款。有朋友说贷款是信托公司的法定职能，算不上“暗渡”。言之有理。我们这里说信托贷款是暗渡陈仓，主要意思是这种方式的信托业务并不是“信托”的本源意义，而是表现为“影子银行”，也就是募集资金发放贷款，跟“信托”没什么大关系。

信托是比较重要的影子银行。如果“影子银行”有负面意味，那么可以说：信托公司是银行的重要的必要的补充，发挥着应有的金融服务的职能。在信托的金融职能里，信托贷款也只是一部分，其他的类似于贷款的职能还包括金融投资和股权投资。并且资金信托也只是信托业务的一部分，另外还有管理财产信托，总额约3.63万亿，占全部信托资产的17.41%。

财产信托是基础设施领域的信托融资的主要方式之一。目前信托市场上发行的财产权信托主要是信托公司与地方政府平台公司合作的应收账款转让。平台公司委托信托公司成立财产权信托（信托财产是应收账款），投资者认购信托计划的信托受益权，信托公司募集资金，将所募集的资金支付给政府平台公司。信托计划存续期内，由政府平台公司向信托公司支付应收账款，以实现项目的信托受益权。

如果回归我们这个《融资36计》的本意，企业除了可以从信托公司获得信托贷款，还可以通过把企业的资产设立财产/财产权信托来变相实现融资，这个财产原则上可以包括企业所有的资产和权益，比如股权、固定资产、金融资产、应收账款、知识产权等等，乃至包括这些财产的附着的财产权利，比如股权收益权、租赁收益权等等，这方面我们可以就这某个具体项目专门细化探讨。下回我们聊聊《融资36计》之笑里藏刀的小额贷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