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大佛。乐山大佛景区供图
清溪道,因穿越清溪峡而得名。
何万敏供图
清溪古道青石板上的马蹄印,凹痕深陷。何万敏供图
□林赶秋
韦皋出镇蜀地二十一年,执行联合南诏、东蛮打击吐蕃的战略,保障了西南边陲的安定。他在联合南诏打击吐蕃的战略中,先后在川、滇间的北路和南路开路置驿,重新开启了南方丝绸之路。南方丝绸之路重开后,推动了唐与南诏的交往,也有利于唐与南亚、东南亚各国的交流。
壹
增进对外交往
重开南方丝绸之路
韦皋的智谋,还表现在羁縻群蛮子弟一事之上。《资治通鉴》曰:“韦皋在西川,开清溪道以通群蛮,使由蜀入贡。又选群蛮子弟聚之成都,教以书数,欲以慰悦羁縻之。”一边给群蛮子弟传授知识、教化他们,一边变相地将他们扣作人质,从而起到远程控制群蛮的作用。
在群蛮入贡的贡品之中,韦皋留下了一只孔雀,养在成都的西川使宅的池边,日夜观赏,很是喜爱。韦皋死了两年之后,武元衡接任剑南西川节度使,看见了这只南越大鸟,不禁睹物思人,感慨系之,乃作《四川使宅有韦令公时孔雀存焉,暇日与诸公同玩,座中兼故府宾妓,兴嗟久之,因赋此诗,用广其意》一诗曰:“荀令昔居此,故巢留越禽。动摇金翠尾,飞舞碧梧阴。上客彻瑶瑟,美人伤蕙心。会因南国使,得放海云深。”有王佐之才的荀彧当过尚书令,韦皋当过中书令,尚书令与中书令都相当于宰相。武元衡拿荀彧代指韦皋,跟“诸葛后身”一样,也隐含着对韦皋的夸赞。
此诗一出,唱和者众,其中不乏大牌诗人,如今可知的,有白居易、韩愈、王建、李德裕、刘禹锡诸位,而王建一人就写了两首,一首五律,一首七古。五律名为《和武门下伤韦令孔雀》,中有句云“韦令在时禽”,直接称韦皋为韦令。又云这只孔雀“憔悴不飞去,重君池上心”,既是拟人,也是写实,李德裕筹边楼落成的那一年,孔雀死在了使宅里。
韦皋还在对外交往上作出过重要贡献。清溪道是南方丝绸之路的重要一段,此道先秦时即存在,是在通向西昌盆地一线的基础上,经过历代修治展筑而成,起自黎州,渡大渡河而南,出清溪峡(位于今汉源县西南),溯越巂河谷,逾相公岭,经今西昌市、会理县,渡金沙江,南抵云南大姚县,再通往大理。
唐乾元年间(758年-760年),于清溪峡置清溪关,为控扼南诏之重地。韦皋在联合南诏打击吐蕃的战略中,先后在川、滇间的北路和南路开路置驿,重新开启了南方丝绸之路。南方丝绸之路重开后,推动了唐与南诏的交往,也有利于唐与南亚、东南亚各国的交流。
今天能够确定为韦皋所开的是“解玉溪”。因溪中有细沙(金刚砂之类)可解玉,故以为名。唐代成都新修的城区水道,数解玉溪与金水河最著名。古代文献仅记载解玉溪在大慈寺南侧,而未说明它真正的源头与流经的地区。
观察成都地形,西北高于东南,要引水入城,也必须由西北引向东南,解玉溪自然不能例外。明清的《一统志》说它与锦江同源,这一说法,显然不符合成都的地形。锦江在城南较低地带,决不可能倒流而北,且中间又有郫江间隔,更不可能越郫江而入城。所以,解玉溪的水源当来自郫江北段(即今锦江上游),经城中斜向东南至大慈寺,于东郭附近仍流入郫江。
老成都流沙河先生说:在唐代,梓潼桥正街是一条河,“河床出产优质金刚砂,可以解剖玉,故名解玉溪。河水是从西北城角水洞子入城的,流经通顺桥街、西玉龙街、玉带桥街、玉沙街、东玉龙街、桂王桥街,蜿蜒流到此地,仍向东南流去。又经过东锦江街,流过大慈寺南门前,从老东门水洞子出城去。”老东门水洞子大概在今合江亭附近。
大慈寺内后来建起了“韦南康王祠”和“玉溪院”,所谓玉溪,指的就是南康郡王韦皋所开凿的这条蜿蜒流经寺门的解玉溪。大慈寺一度成为避暑胜地,大概也是沾了这条溪水的光。旧题元人费著《岁华纪丽谱》云:“七月七日晚宴大慈寺设厅,暮登寺门楼,观锦江夜市,乞巧之物皆备焉。”这里的锦江似亦指解玉溪,今大慈寺西犹有“东锦江街”可证。
由于各种因素,解玉溪渐流渐细,最后在明代淤塞、干涸,被夷为平地,只在成都的街道地名中留下了蛛丝马迹。比如锦江街,名中有江,实不见江,是因为当时此街在解玉溪旁,市民也称解玉溪为锦江;又如玉沙街,也是濒临解玉溪,有玉器作坊,常取溪水夹带之沙解玉,故名玉沙;又如粪草湖街,相传当时为与解玉溪相连之小湖,大慈寺中粪便经此运走,可以想见其僧侣之多、香火之旺。
贰
捐献自己俸禄
率人完成乐山大佛雕造
韦皋硕果仅存的十三篇散文中,有五篇皆跟佛教有关,分别是:《再修成都府大圣慈寺金铜普贤菩萨记》《宝园寺传授毗尼新疏记》《西川鹦鹉舍利塔记》《宝历寺记》《嘉州凌云寺大弥勒石像记》。细细品读之后,有理由相信,韦皋是个虔诚的佛教徒。
《再修成都府大圣慈寺金铜普贤菩萨记》曰:“存像存教,以劝其善。”佛家讲究“以像设教”,凡有佛像树立的地方就代表佛法之永在。所以,韦皋在镇蜀期间带头参与了不少佛像的雕塑工程,以此劝民向善。
大慈寺第五重殿后原有一座普贤菩萨铜像,高二丈五尺,即为韦皋于贞元十七年(801年)所铸,像是泥胎,表面以铜皮制成,最终毁于1958年。据清末的《成都通览》说,普贤像身边曾有一通相传是战国秦人李冰篆刻的“永镇海眼”碑。成都先民一度认为普贤像座下有海眼,移像则海水倒灌,成都将陆沉,也许就是托了这个传说的福,铜像才幸运地屹立俗世达一千余载之久。
重修成都大慈寺普贤铜像两年之后,也就是贞元十九年(803年),韦皋又续修完成更加宏大的嘉州(今四川省乐山)凌云寺弥勒石像,即今之乐山大佛,并作《嘉州凌云寺大弥勒石像记》以记录其本末。
这篇石像记完稿后,由韦皋下属张绰书写成碑文,以“摩崖碑”的形式铭刻在乐山大佛右侧,“其碑甚丰,字画雄伟”。经实测,该碑高6.6米,相当于两层楼房的高度;碑宽3.8米;面积为25.08平方米,相当于一间大客厅。宋代,此碑记的拓本在世间广为流传,或称《嘉州凌云寺大像记》(见张邦基《墨庄漫录》),或称《唐凌云寺石像记》(见赵明诚《金石录》),或称《韦南康大像碑》(见王象之《舆地碑记目》《舆地纪胜》),或称《大像记》(见祝穆《方舆胜览》)。
日就月将,斗转星移,崖上的碑文渐渐风化剥蚀,并为杂草灌木所掩盖,直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才被人们重新发现。后来,碑之下半部有些尚能辨认的刻字残痕又被维修工人用水泥糊住了,殊为可叹。好在有传世古籍的收录,《嘉州凌云寺大弥勒石像记》的全文最终才得以校勘而复原。
情真意挚的《嘉州凌云寺大弥勒石像记》,虽然篇幅不长,只有八百余字,但却是一篇有血有肉的“海通传”和一部可歌可泣的“乐山大佛雕造史”。关于乐山大佛创始人海通和尚的生平履历,罕见记载,《嘉州凌云寺大弥勒石像记》就成了其比较鲜活的原始史料。内中涉及这样一件事:一天,郡吏向海通索要造大佛的钱财。海通断然拒绝:“自目可剜,佛财难得。”郡吏恼羞成怒地说:“那你就挖出来瞧瞧。”海通毫不迟疑,随即抠出自己的眼珠,放在盘里端给郡吏。顿时,郡吏大惊失色,仓皇而逃,幡然而悔。唐代之后有关海通的文献,基本上都是按照韦皋的说法加以复述。
所谓乐山大佛雕造史,简而言之,可以总结为:海通肇其端,章仇继其业,韦皋总其成。为了镇压三江汇流之险,避免“惊涛怒驶,覆舟淹稼”(明弘治七年尹东郊《重新凌云寺记》),乐山大佛于唐玄宗开元初年(713年)开始鸠工庀材动工雕凿,期间因主持人海通和尚去世而一度中断。后由时任剑南西川节度使的章仇兼琼捐赠俸金二十万,工程才得以继续;等章仇迁任户部尚书,又再次停工。朝廷即便下拨麻盐税款,作为补助,依然远远不敷所用。韦皋入川履职之后,又捐献自己的俸禄五十万“佐其费”,最终方于贞元十九年雕完了大佛。历时整整九十年,乐山大佛方才“如自天降,如从地涌”,法相庄严地呈现在世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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