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下定决心清理花池，将买来的绿梅和海棠栽入花盆。
为什么要下决心呢？因为我总觉得有比它们更重要的事待完成。可是，此刻的我，身心俱疲，太想随性而为。更何况，春光太美呀，等有了闲情，未必会有眼前的美景。如此想来，便着手去做了。
先是把柠檬树的大枝剪了去。经过几年的生长，枝干已经非常粗壮，想修剪不太容易。它的叶子枯黄，风一吹就哗啦啦往下掉，明明已经过了雨水节气，连腊梅都开始吐露新芽，可它却还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从前每到这个季节，凤蝶早就来“宠幸”了。由凤蝶卵长成的大青虫，紧紧地躺在那里，以叶做床，“睡着吃”。叶既是床又是食物，最后都被糟蹋了，随风飘落。
我惯来讨厌软体动物，在初次发现大青虫的时候，就想砍掉柠檬树。但最终不忍！经过一天天生长，高度已经超出院墙，很轻易就能沐浴阳光。长势愈加喜人，以致扰了旁边的樱花。
大力度地修剪看来势在必行。樱树晚于柠檬大约一年在这儿安家，不过它第二年就零星结了几个果，今年花满枝头春意闹。无论如何，樱用繁花展示了实力，让我动谁都不能动它。
从花池边下来的时候，我的衣服被拉扯了一下。低头看，原来是杂乱的蔷薇。
算来，蔷薇是最早入住花池的。大约是没有获得光照，所以它多年来从不开花。前两年我试图去扯掉它，在剪去了一些分枝之后，它又继续生长。后来转念一想，即便不开花，也留有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意，同样赏心悦目。我又何必去动它呢？
我小心翼翼地帮它整理枝条，再扶到了木栅栏上。
牵牛花一直依附它而存在，在它身上肆无忌惮地攀藤，生根，发芽，成长，开花，结籽。我只是被牵牛花而吸引，称赞它的顽强不息，也感叹它花开短暂，却从没注意到背后的“英雄”。没有蔷薇的支撑，牵牛花何以攀附？
这大概就是植物界的自然规律吧。我又何必过于在乎它们外表的绚烂呢？
我把所有剪去的枯枝装进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里，才感觉到口干舌燥。于是，转身回屋里泡了一颗小青柑。一杯喝下，嗓子重新朗润了起来。
该到下午的第二个阶段了。我找来两个稍大的花盆，栽下绿梅和海棠，接着一点点将水浇透。一红一绿，从此与我红尘做伴。
忽然想起白居易《池上篇》中：“十亩之宅，五亩之园，有水一池，有竹千竿，勿谓土狭，勿谓地偏，足以容膝，足以息肩。”可见，诗人对自然的热爱，和对美的追求融合在了一起，相得益彰，这是精神上的富足。
他在长达四年的贬居生活里，贫寂无奈，坎坷困顿，便将更多情感寄托在自然山水之间。有一次他去庐山，被庐山的美景所吸引，便在山脚下盖了一间草堂，决定就此住下。上山游览，他更是留下了“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样的千古佳句。即便仕途波折，但因为心怀自然之美，仍然不失生活的乐趣。
世上如你我，每天忙于生计，身心疲惫。但心中有自然，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便能拥有丰富的精神世界。
细数落花，缓寻芳草，清风明月，安闲快乐。日常的闲情逸致，知足饱和，吟玩性情……真想颓然自适不知其他。
然而，折腾花草树木的热情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这些会渐渐在脑海里斑驳，而温暖的回忆总带着让人留恋的温度，就像此时手中的茶和身上的衣。
作者：苏菀 | 弘益茶道美学撰稿人
•排版编辑✎ 星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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