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口味：人肉咖喱饭

今天又是一件具有“减肥”功效的案件，受害人被分尸剁碎，煮成大锅咖喱饭，分装进几十包塑胶袋内，丢在垃圾堆 中。

这就是被称为“新加坡第一悬案”的“人肉咖哩饭案”。

时间回到1987年1月9日，刑警马莱手下一名资深线人说有要事见他，见面后，线人透露，有人于1984年在当地教堂杀了一名叫甘洛的男子，还把尸体剁了煮成咖喱饭丢弃。

马莱询问具体情况，线人描述，这些装有咖喱饭的垃圾袋是1984年12月13日出现在实龙岗路街头的。

实龙岗一带居住的多是印度人，当地人称其为“小印度”，类似“华人街”的存在。所以，虽然新加坡明文规定乱丢垃圾会受到处罚，但大家都知道印度人团结不好惹，垃圾工人不愿惹事，就不打算报警，默默处理了事。结果处理时，有名垃圾工发现了异常，说这咖喱饭的味道闻着很奇怪，不像平常印度人吃的那种，尤其是那肉，看着既不像猪肉也不像牛肉、鸡肉……再后来，住在“小印度”里的甘洛失踪，有消息传出他被妻舅杀了，那咖喱饭里的肉就是甘洛的尸块。

马莱的这个线人最近搬入“小印度”居住，无意中听得了这个传言，就联系了他。马莱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立即向上司汇报。上司先询问了该线人的情况，排除其谎报信息以赚取线人费的可能性，随后派警员彼得协助马莱侦办此案，并由马莱每天向他汇报案件进展。

由于案件已经过去3年，尸体、凶器和案发现场都无从查起，以当时的刑侦技术而言，物证几乎为零，马莱只能从受害人入手展开调查。两人用了三天时间调阅当年的人口失踪档案，总算找到了甘洛的信息：1984年12月18日，甘洛的妻子雅丝到警署报案，称其丈夫自12日离家后，音讯全无。

警署对“甘洛失踪一事”展开调查，相关情况留在了档案中：

甘洛是个38岁的印度男人，身强力壮，性格粗野。他在印度同家族闹翻，在打了族长后，彻底混不下去，只身来到新加坡，并找了一份设施看守员的工作。公司向警方反映，12月12日，甘洛没来上班，也没请假，他的主管于13日打电话到他家询问，他妻子雅丝说他去马来西亚旅游了。主管觉得很奇怪，甘洛虽脾气暴躁，对工作却一向认真负责，从没有无故缺勤。但别人妻子都这样说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催甘洛尽快回去上班。哪知甘洛迟迟没有消息，主管几次打电话询问雅丝到底怎么回事，还想不想要这份工作，雅丝称“不清楚”，她自己也在找人。到了18日，雅丝报案说丈夫去马来西亚赌场赌博，快一周了还没有回来。

警方调查发现，甘洛除了嗜酒和脾气暴躁外，没有其他不良行为，人际关系也比较简单，没有仇人。想着他是在马来西亚失踪，属于跨国案件，查起来比较麻烦，就告诉雅丝：“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你丈夫还没回来，我们再联络马来西亚方面核查。”结果，这以后雅丝就没出现过了，有关甘洛失踪一事也不了了之。

马莱立即去了甘洛当年工作的公司，发现甘洛从未回来。还了解到，甘洛曾向公司借了一笔钱，他失踪后，公司找到雅丝，要求她替丈夫还钱，刚开始雅丝找各种理由推脱，后面带着3个孩子不知去向，公司无可奈何，把这列为坏账。

至此，马莱确定，甘洛确实是失踪了。凭着多年办案的经验，他觉得甘洛妻子的种种行为表现出了极大异常，就着手对雅丝进行调查。

雅丝虽然和甘洛一样都来自印度，但她不像甘洛那样是孤身一人，除了父亲已死，她的母亲和3个哥哥都在新加坡的“小印度”。雅丝虽有几个哥哥，但在嫁与甘洛后，仍然不时受到丈夫的咒骂和殴打，又因为印度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女性地位低下，她的家人最初都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劝她忍忍。哪知甘洛的家庭暴力持续升级，尤其在酒后下手极重，好几次将雅丝打得住了院，这就让她的家人们接受不了了，哥哥们为此和甘洛发生了激烈冲突，最终演变为打斗。意外的是，甘洛身体强壮，又懂一些印度拳术，反而把舅子们打得鼻青脸肿。几次下来，双方积怨越来越深。

基于这样的背景，马莱认为，雅丝一家确有杀人动机，经向上级汇报后，正式立案。调查被摆到明面上，各种线索的汇集速度得到了提升，马莱梳理出了两大疑点：

1.甘洛平日只喜欢喝酒，并无赌博爱好，且他身上背负着公司的欠账，怎么有钱去马来西亚的大赌场赌博？

2.出入境管理处那边核查出，甘洛完全没有出入境的记录。

另一方面，雅丝的哥哥也有问题。她大哥在1973年因持械抢劫，被印度政府判刑1年半，每次雅丝被甘洛殴打后，都是他带头去找甘洛要说法。而雅丝二哥开了个肉铺，善于使用刀具，且性格强悍暴躁，周围邻居都很怕他。

有甘洛夫妻的邻居反应，曾听甘洛冲雅丝家人吼道：“我的老婆，我想打就打，你们管不着。你们敢让她和我离婚，我就拿刀杀了你们全家。”而雅丝大哥当即就回道：“我先杀了你！”这番对话，进一步加大了雅丝家人杀害甘洛的可能性。

再就是，甘洛失踪前，雅丝再次被打住院。这次和以往不同的是，雅丝已经有了身孕，因受伤严重，导致孩子流产。马莱分析，这或许是阿洛被杀的直接导火索。

根据这些线索，警方试图还原案情：雅丝家人由于不愿让雅丝再受虐待，合伙制定了谋杀甘洛的计划，之后分尸、剁尸、煮尸及弃尸……

从1987年1月10日开始，根据前期调查和走访掌握的线索，专案组陆续传唤了32名重要证人。在新加坡，杀人要被处以绞刑，包庇杀人犯也是犯罪。旁人不愿意为凶手背黑锅，主动提供了一些重要线索。

其中，一个邻居的口供最为关键：那年12月13日早上，我去雅丝三哥所住的教堂，看到桌上有煮好的咖喱饭，盛了一碗吃了几口，觉得饭有股怪味，就没吃完。差不多一年后，我听朋友说，雅丝的大哥一次喝醉酒后，亲口承认将畜生妹夫杀了， 然后煮成了咖喱饭。我当时立即就想起了之前吃的那几口怪味咖喱饭，立即跑到厕所剧烈呕吐，但大家都是印度人，我又没有证据，就没有报警。后来这事在“小印度”传开了，很多人都知道，却都没报警，不知警察怎么突然查起来了。

马莱听罢，心说：要不是我的线人听到了这个消息，这个案子只怕永远不会曝光出来。

警方通过正式询问的方式，确保了证人证言的合法性与可信度，并最终认为雅丝家族有重大作案嫌疑。

当年雅丝搬离了与甘洛的住处，却并没离开新加坡，而是在哥哥们的帮助下搬到了一个隐秘居处。警方正式立案后，很快就锁定了她的踪迹。3月24日，警方历时7个小时，抓捕了雅丝家族的8人，包括雅丝和她母亲、3个哥哥、3个嫂子。

刚开始，他们都坚决否认和甘洛的失踪有关，警方用了好几天时间，终于让他们开了口。

拉美雅丝交待：84年12月12日晚上，我骗我丈夫说哥哥们请他吃饭，他没疑心，去了我3哥看管的教堂。他喝醉后，哥哥们将他扶到后面的床上。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连累哥哥，就设法支开他们，趁着屋里没人，我捡起一根铁棍，将我丈夫活活砸死了。之后我找到刀和斧头，把尸体切成几十块，想要丢掉。但新加坡太干净了，这些尸块不能乱丢，我就想出一个办法，将尸块混合米饭煮成咖喱饭，第二天丢在“小印度”的垃圾堆，那里饭店很多，经常有各种丢弃的餐饮垃圾，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

雅丝坚称整个过程都由她一人完成，她的家人没有帮忙，并请求警方放了他们，称“3个孩子还要靠他们抚养长大”。

雅丝的大哥却说：这事和我妹妹没关系，是我干的，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我妹夫这种壮汉。12日当天，我趁着他喝醉了，用铁棍连续猛击他的头部，将他活活打死了，后来又煮成咖喱饭，丢在垃圾桶。我有前科，知道怎么杀人，我弟弟和妹妹哪里懂这些！

雅丝二哥也说了同样一番话，把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虽然雅丝及哥哥们互相保护，但警方通过多方证词比对，基本拼凑出了案件大致经过：甘洛先被人用铁棒击昏，敲碎头盖骨，然后尸体被斩成碎块，放入大饭锅内，用白米混合咖喱煮成咖喱饭，再被分装成十几包，由三名妻舅提出丢弃在垃圾堆。他们认为，采用这种“毁尸灭迹”的手法，就算有人发现，也只会以为在丢弃残余饭菜，没人会与“人肉咖喱饭”联想在一起。

遗憾的是，案件过去时间太久，杀人分尸凶器、煮尸铁锅等有力的物证都无从找起，最重要的物证——甘洛的尸体，也已随着一包包咖喱饭，被填埋在新加坡的垃圾场深处，和泥土融为一体了。

新加坡是英式法系，强调疑罪从无，若没有完全确切的证据链，不能判定有罪。于是，关押几天后，警方首先将雅丝的3个嫂子释放。剩余5人，也在关押半年后得到释放。

但警方坚信雅丝的3个哥哥杀死了妹夫，想方设法又找了些侧面证据，并于2年后的1990年底再次将他们逮捕。结果，仍然因为证据链不完整，1991年初，三人被无罪释放，还得到了一些赔偿金。

后来，雅丝和母亲及两个哥哥嫂嫂先后回到了印度，只剩开肉铺的二哥留在新加坡。

如今，三十多年过去，这个案件应该永远不会有结果了，它成了马莱职业生涯中的最大遗憾，也当之无愧地成了“新加坡第一悬案”。

　（作者公众号“韦一同说”有南大碎尸、红衣男孩等更多大案，欢迎关注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