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控制失效，中国股市呼唤“懂事”的独立董事

不久前，证监会发布了针对乐视网、贾跃亭等15名责任主体的行政处罚决定书。

在行政处罚决定书中，证监会专门以“贾跃亭在本案信息披露违法和欺诈发行中，除作为乐视网董事长，未履行勤勉尽责义务外，作为实际控制人，其超出董事长职责范围和履职程序，违反公司治理规范要求，利用实际控制人对公司的控制力，指使相关人员实施财务造假、欺诈发行、抽逃向乐视网的借款等事项，导致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违法”等为由，对贾跃亭有关申辩意见不予采纳。

笔者梳理了乐视网自上市以来公开披露的72份董事会公告，十年间，乐视网四届董事会审议的279项议案，竟然没有收到任何一张反对票，而仅有的31张弃权票（含多位董事对一项议案投弃权票）中，甚至只有8张由独立董事投出，且均出现于市场已对乐视网持续经营能力存疑之后。

由此可见，独立董事“不投反对票”，体现的是独立董事的不作为、不独立，也正是公司治理的不规范，内部控制失效。

不得不承认，放眼A股，独立董事不作为、不独立的情况仍然普遍。“至今A股独立董事提出过反对票的，甚至不足2%。”清华大学中国企业研究中心研究员、国务院国资委研究中心原主任楚序平向笔者强调，“独立董事不作为、不独立，是上市公司、董事会治理水平低下的重要原因，是我国资本市场改革须逐步治愈的顽疾之一。”

罗盛咨询合伙人、大中华区总经理程原向笔者讲述，“我们曾对标准普尔500家企业进行了调研，发现他们平均董事会的规模是11人，其中独立董事9人，占比85%。相比之下，沪深300指数公司平均董事会规模为10人，独立董事4人，仅占比38%。”

面对“独立董事事实上是否独立”这一全球资本市场的共性问题，楚序平建议：“可以建立一个独立董事的工会（制度），负责独立董事资格、履职评价等一系列的管理；同时，将过去上市公司大股东直接聘请独立董事、支付相关薪酬的模式，改变为上市公司将费用上交独立董事工会，再由工会聘请独立第三方，选聘独立董事派驻上市公司，根据贡献度评价发放薪酬。”

北京师范大学公司治理与企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高明华教授则介绍，虽然美国并未设立独立董事工会，且独立董事的年薪并不高（约10万美元），甚至年薪中还包含着所有调研、沟通、出差食宿费用。“但即便如此，精英人群仍然对担任独立董事趋之若鹜，核心仰仗的其实是‘声誉机制’，也是一种制度安排。”

从本质上看，无论制度创新、文化氛围营造，最终都是要通过影响人的行为，引导、培养符合时代要求的上市公司“关键少数”。

在程原眼中，高效的董事长，应具备拥护董事独立性、积极寻求不同的观点、鼓励高质量辩论等特质。而作为高效的董事，则有五项应特别突出：第一，董事要有勇气做正确的事情；第二，对管理层提出正确性的意见；第三，拥有准确的商业判断；第四，询问适当的问题；第五，敢于提出问题，避免从众心理。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道格拉斯·诺思倾其一生的研究成果，被学界提炼浓缩为“好的制度才有好的经济表现”。

这想必也是中国资本市场以“注册制改革带动关键制度创新”的初衷之一。无论“发展直接融资，在稳住杠杆率的同时服务好实体经济”，还是“推动产业结构调整升级，实现创新驱动发展，提升国际竞争力”，都有赖于好的制度，即好的改革与开放。

基于此，董事会有效治理，包括独立董事在内的所有董事依法履职，应当成为中国股市改革的一个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