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解衣唱大风
从宋开始,无论是通过武举还是荫袭世职当了军官,除了欺负欺负老百姓或者手下的炮灰,只要不是谁拳头大谁掌握宇宙真理的乱世,总体而言,武将被文官按在地上摩擦是常态。
狄青我们都知道:犯了罪,脸上刺了字充军,成为一名光荣的“贼军”,从而一刀刀把自己砍到“人生的巅峰”。
也有的说他是替哥哥顶包,甚至有的说自愿参军……以我们为尊者讳的“优良”传统,个人以为狄青自己犯事的可能性最大、替哥哥顶罪的可能性次之——主动投军,而且平白无故还要在脸上受黥刑?那叫吃饱了撑的神经病!至于你信不信——谁爱信谁信!
英雄需要反派啊!于是侬智高登场叛乱,然后被青哥活活玩死了。
那时的两广就是蛮荒之地的代名词。师出桂林,阿兵哥们一路怨声载道士气低迷逃亡不断。遇到个庙,青哥伸手入怀,掏出一把铜钱祝祷说:俺要是能赢,您给个兆头,撒出去正面都朝上!
周围的人齐声大喊曰:你特么疯啦!一把没拉住,一百枚铜钱全扔地上了!
再看:我去?全是正面朝上!
阿青哥叫人用铁钉全钉地上:后面的部队都过来看看哥们的手气!
士气大振!
侬智高听说了,吓得要死:有神仙姐姐助攻,谁特么跟你打啊!我躲……
青哥率领兴高采烈的炮灰们到了宾州,传令下去:我累了,元宵节好好喝一场解解乏!
喝到一半,青哥不胜酒力,伸手招过来俩陪酒的歌伎:扶我出去吐一会儿……
这一去就不见青哥回来了……
宾州城里侬智高的探子们放心了:嘿嘿嘿,丫干嘛去了?你懂的……
第二天,青哥派人传话过来:对不起各位,昨晚喝大了,出去透透风,一不留神溜达远了一点……嗯,俺已经把昆仑关拿下来了!!
哦,对了,胜利回师又路过那个庙,青哥让人把钉在地上的铜钱都撬下来:定制的,两面都是正面!
英雄的故事,我们现在听得眉飞色舞,其实当时青哥活得挺憋屈的。
有次韩琦请客,席间助兴的歌伎敬其他人酒时,一口一个“大人”,到了阿青哥这里,张嘴就是“劝斑儿一盏”——“斑”是对脸上刺字(黥刑)的戏谑——歌伎是“贱业”,武人再不济也是潮庭命官!作为韩琦副手的青哥,当着那么多人的哄笑,脸上挂不住了,第二天把她抓到军营打了一顿……
韩琦没说啥,但梁子算结下了。
不久,老部下焦用押解犯人(就是充军的罪犯,青哥的原始形态)路过,与老长官相见,免不得喝上两杯。韩琦可算逮到小辫子,抓了焦用。狄青知道大事不妙,急忙跑去求情——站在台阶下恳求说:焦用是个有军功在身的好男儿啊!居高临下的韩琦回一句:“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才算好男儿,一介武夫算个屁!当着狄青的面把人砍了(魏公不召,青出立于阶下,恳魏公曰:“焦用有军功好儿。”魏公曰:“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此岂得为好儿耶?”立青而面诛之)。
熬到了大宋国防部长的职位(枢密使),同样被人瞧不起。
今天苏沪一带吴语中,“赤佬”是骂人的话。这个词的源头可以追溯到宋明两朝。宋朝充军的犯人要受黥刑:在脸上刺字后涂以朱砂、明尚火德,军人的官服为大红色——我们以前讲过,那时军队里,流放的犯人占很大比例。因此,“赤佬”一词的本意有些类似于“贼配军”。
嗯,就是这个色儿
旧例,长官上任,部属需要迎接一下(好吧,也不能算旧例)。等得久一点,枢密院的属下们破口大骂:“迎一赤佬,累日不来”!
到了任,狄青发现自己变成被架空的木偶:来,签个字盖下章吧。对了,你会写字么?卧槽,会写名字?牛13啊!什么?啥文件?哎呀,您就别问那么多了,跟您解释太费劲了,您就别操那个心啦,乖,按手印……
不仅如此,连带着整个枢密院都被潮庭其他部门鄙视——被称为——“赤枢”!
“崇文抑武”这种现象,到了明朝,发展到极致。除了随时刀来剑往的边军系统,基本上都属于“将不知兵”:武将平时不能带兵,完全不了解部队。就算是边军,也被潮庭时刻卡着脖子——通过粮饷控制你。理论上,边军应该有1—3个月的储备,而实际上,拖欠个一两年也司空见惯。
别问没粮食吃啥,潮庭管不着!
这个办法好不好呢?
当然好……
好™弱智!
隔三岔五的兵变一下是常态的传统娱乐项目,时不时给潮庭的那帮大爷们解解闷找点事情做也还罢了,等到辽东乱成一锅粥,毛文龙系的那帮人如孔有德尚可喜们一股脑投了皇太极,积怨太深是一个重要原因。
文官们完全瞧不起武人,也就丁点不懂军事常识。所以,他们写的东西,超级不靠谱!很多人都是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瞎猜一通,然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春秋时代的战争记载很精彩。看《曹刿论战》:“下视其辙”、“登轼而望之”、“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具体而微。这一看就是真实的战场记录。
相反,只要略微琢磨一下,不难看出,就连所谓正史,也禁不住推敲。
好吧,明朝也有“胡编”。
明武宗朱厚照同学被史官们喷成一坨屎。
但事实上呢?不仅亲临战场……
“朕手刃一敌”!
!
正史记载:应州之役,蒙古人死了十六个,明军阵亡五十二人。
乍看起来精确到个位数,实际上暗藏玄机:敌人死的少、自己人死的多,这能叫“应州大捷”么?
然而我们仔细设想一下:十万大军,从早上一直互相砍到傍晚,战事激烈到期间连黄地本人都亲手砍死一蒙古人……然后总共死了几十个?
俩村争口水井,“战绩”也比这个大吧?
解读这个记录的潜台词不难:皇上您这么玩,我们以后怎么管那帮丘八?不行!我们不答应!
我们再看一下著名的戚家军鸳鸯阵。
先看图。
这里没包括火兵(伙夫)
鸳鸯阵阵形以11人为一队,最前为队长。后面俩人:一长牌手用大盾提供远程防护、一藤牌手其实就是传统刀盾兵:藤盾配标枪+腰刀、再后面俩叫狼筅手,也就是用长度3米以上的带叉大竹竿子,遮挡拦阻敌人的进攻路线、再接着是四名长枪手,从狼筅手的竹枝间隙捅就是了、最后是两个手持“镗钯”的家伙担任支援凑数等工作。
厉害吧?还有呢,咱还能变身呢!
咱可以变纵队为横队、变一阵为左右两小阵,嗯,这叫两才阵、或左中右三小阵,哦,这叫三才阵!
说得这么热闹,其实十有八九,是老戚用来忽悠文官的——鸳鸯阵威力在阵首,说穿了,核心精髓就是群殴多打一:
你射箭?我用盾牌挡,你射不着!
你过来?我用大竹子枝枝杈杈的挡着你!
你能一蹦老远?嘿嘿,我有两根!
你手忙脚乱砍竹子?我好几杆枪乱捅概率总能戳到你,一下就够你受的!
狼筅的少年版,来,戳一下
捅瘸了你我这里还有免费专业补刀的……
文官们爱看这个:我去,太好玩了啊!而且老戚会做人,还有老张(居正)那个大靠山,于是深信不疑地写下来:威力无边!
可是——只有一个小问题:对战双方人数相当时咋办?
鸳鸯阵大部分是长兵,几个按住一个倭寇打,别管对方多精锐,怎么打怎么顺手;但如果人数相当,或者敌众我寡,对方欺身围上来(鸳鸯阵需要整体配合,缺乏机动性),可就完犊子啦!
所以我们在《纪效新书》里看到,老戚还是更重视令行禁止的堂堂之兵中规中矩的对阵:听得一长天鹅声,全军如何、听得三声,全军止步,反身呐喊,冲前多少步……
也难怪,《纪效新书》是老戚写给自己的,不能掺水——我们再看以后跟蒙古同胞互砍:老戚这回是玩车震,哦,错了,车阵……
哦,错了,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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