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刚毅井冈山散文之二:井冈日出

文/胡刚毅 图/钟国华

井冈山风景优美、奇特，那气势磅礴的云海，如火似霞的杜鹃、妙趣横生的奇峰、似银河落九天的瀑布……让人赏心悦目、留连忘返，但最令我终生难忘、遐思翩跹、怦然心动的却是井冈山上看——日出！

初夏的一天，我和几位朋友相约去黄洋界看日出。那天清晨四时许，我们乘一辆小车顺着蜿蜒蛇行的盘山公路驰往“高路入云端”的黄洋界。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黑魃魃的群山，使我不禁想起井冈山斗争时期那“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峥嵘岁月：1928年8月30日，敌军纠集四个团兵力，乘红军主力去湖南桂东未归之际，向井冈山根据地发动了第二次“会剿”，红军以不足一个营的兵力在人民群众的支持配合下，“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凭借黄洋界天险，英勇作战，打退白匪一次次进攻。下午，敌人又一次发动进攻。这时，红军战士将茨坪留守处刚修好的迫击炮和三发炮弹运到阵地上参加战斗，不料第一、二发炮弹因受潮没打响，第三发炮弹响了，并且准确落到敌军指挥所炸开了花，于是号角声、鞭炮声、欢呼声汇成一片，响彻云霄，听到炮声，敌军吓破了胆，以为红军主力回到井冈山，连夜狼狈逃窜。毛泽东率领红军主力风尘仆仆从湖南赶回井冈山，闻讯欣喜异常，灵感一来，他把黄洋界之战那一阵平平仄仄的枪声，潇洒地吟成一首《西江月·井冈山》，那声炮响，唱成引人注目的诗眼：“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

“到了！”朋友的叫声把我从沉思中惊醒。来到黄洋界山巅，四周一片朦朦胧胧，千峰万岭仍在睡梦中。黄洋界是井冈山五大哨口之一，海拔1343米，周围壑深谷幽、险峻陡峭，层峦叠嶂如大海里翻涌的碧浪，汹涌澎湃地向天边卷去，它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地势，为当年红军保卫根据地立下了卓越功勋。这时，天边微露一片浅浅的青光，山林里的小鸟开始了啼鸣，唱起了美妙的晨曲，远处农舍扯出一缕缕细小的炊烟如丝如带。夜幕从东方渐渐退去，群星一一消逝，微明的晨光，如一位画家刷下的油彩，一层层盖下来，刷在千山万岭上，远方各处轮廓越来越清晰，大片大片葱茏青翠的红松、马尾松、台湾松以及水杉、冷杉、红豆杉，被清澈的光曦剪下棱角分明的优美图案。

不知不觉中，东方天边泛起鱼肚白，云天相接处渗出一线暗红的霞光，慢慢呈现一层柔和的紫红，不耀眼不眩目，接着变为一片浓紫和橙黄相映的光芒，一片片霞光开始弥漫开来……一轮红日艰难地露出一小圆圈，好似大地母亲在分娩一个新生儿，红的血渗透一线遥远的天际，那是痛苦的煎熬和奋争，分娩着一个崭新的日子和世界！

我们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目不转睛地注视那红日壮丽的诞生。仅仅几分钟，可我感到等了几个小时。红日渐渐露出半个圆、扁圆、整圆……“千呼万唤始出来”，一个红彤彤的华轮跳出来了！她显得格外妩媚动人，格外辉煌耀眼。那嵯峨的山峦于是出现了奇妙的变化，向阳的一面，闪耀着一片金黄；背阳的一面，从浅暗的反射光中浮现一层奇异的金绿色……此刻，天穹仿佛奏响一曲日出的雄浑高亢的交响乐！

正当大家被壮美的日出景象深深吸引时，突然一阵云雾沿深邃险峻的峡谷迅速向上涌流，一会儿就挡住了红日的霞光，顷刻景物显得飘缈莫测。我正为此遗憾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大奇观：云雾里映现一道道色彩斑斓的光环，一圈又一圈，圈圈相套，光芒闪烁、色彩耀人。“宝光！宝光！”大家惊叫起来，直喊：“好运！好运！”能目睹“宝光”奇观，可是难得的机缘，我也是第一次饱眼福。（当地人传说，能看到“宝光”人会走运，将有喜事好事。）这一奇观是由于高山云雾在阳光辐射时所形成的一种奇特光学现象，又称“佛光”。这时，我不禁浮想联翩：当年红军一发迫击炮打退国民党四个团的虎狼之兵！那声炮响不就是一轮喷薄而出的辉煌日出！那炮弹里装着苦难工农的仇和爱！装着共产党人的理想和信念！射向那万恶的黑暗社会！它挟带着普罗米修斯盗火者的胆魄和献身精神，在敌军指挥所炸开了花，那声炮响仿佛一轮光芒四射的朝阳，撩开沉沉黑夜的一角幕幔，唤来“一唱雄鸡天下白”，赢得今天光明美好的幸福生活！

那声炮响，是一轮名垂千古、功泽万代的辉煌的日出！

突破重重包围的红日冉冉升起了！越升越高！越升越高！我的血沸腾了、心要跳出来了：那轮红日，是井冈之魂啊！

作者:胡刚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吉安市作协顾问，庐陵文学院院长。

图片:钟国华，中国井冈山青少年干部培训基地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