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中日文化交流再添新证

5月5日，“元明间高僧华克勤写经《佛说无量寿经》二卷学术沙龙”在浙江杭州举办。明朝使团主使、高僧克勤无逸在出使过程中所写的《佛说无量寿经》面世，受到广泛关注，为研究明初中日外交史增添了第一手资料。专家学者围绕写经展开探讨，并从中日文化交流、古籍版本以及佛教思想史等角度发表了各自的看法。

出使的艰辛

克勤无逸是大明洪武五年（1372）明太祖朱元璋第四次向日本国派出的交涉沿海“倭寇”问题的使团主使。他的任务相当艰巨，当时日本处于南北朝混战时期，情况特别复杂。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克勤无逸驻锡京都东福寺时，发愿书写了《佛说无量寿经》二卷，以求“顺心除障，不辱使命”。

克勤无逸一行历尽艰辛，终于在1374年5月返航。朱元璋评价：“勤，一沙门尔，乃能不辱君命如此，学孔子者，未能或之先也。”后来朱元璋鼓励儒僧参政，他奉命还俗，更名“华克勤”，自此踏入仕途，成为明初儒僧参政的典型人物。

朱元璋有出家的经历，重视把僧人用作治理国家、处理政务的人才，明初洪武元年（1367）设善世院。但洪武十五年（1382）之后这个政策发生了改变，改设僧录司。僧人后来在官方治理体系里面也慢慢淡出了，但是僧人对明代文化社会的介入是非常深的，尤其是到了晚明，董其昌跟憨山德清等高僧的交往，影响了晚明的文化社会包括艺术的发展变化。

特殊的制式

克勤无逸所写《佛说无量寿经》铅画界栏、疏行密字，天头地脚比例协调。书风明显取法颜体小字为主，略参传统写经笔法之行意，大小介于《多宝塔》与小字《麻姑》之间。关于这部经文，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中国古籍研究家翁连溪表示：“从形制上看，单折5行、每行17个字，这是在中国没有的接法。”浙江大学求是特聘教授、佛教资源与研究中心主任何欢欢也提到：“每行17个字在日本一般为官方格式，唐代民间写经一般是19个字甚至21个字。因此，克勤无逸抄写的这部经文虽然是官方的，但也带有一点民间的形制。”

克勤无逸所写《佛说无量寿经》二卷有明确的时间：“大明洪武五年岁次壬子五月十七吉日记于东福寺。”一代高僧的手迹如今能完好地保存下来，实属幸运。全经共17324个字，虽卷帙浩繁，却字字不苟。在明初书风多受赵孟頫笼罩的背景下，克勤无逸写经的回归让人们看到了在帖学盛行的时代，书法的多样性面貌。

写经的传统

我国写经存世最早的是西晋元康六年（298）所写佛经残卷，现藏日本。南北朝时期写经随佛教兴盛而流行，至隋唐极盛，敦煌写经卷子本是大宗。但流传于世者多数是职业经生所写，确凿为高僧大德所写者则非常少见。

据书画鉴定学者颜晓军介绍，在版刻佛经、印刷佛经流行前佛经的流传主要是靠抄的。由此也诞生抄经手以及跟抄经有关的抄经体这种书法。版刻佛经广泛流布后，抄经慢慢式微，但一些文人、士大夫因为各种目的参与到抄经中，比如赵孟頫、董其昌都有抄经作品留存至今。颜晓军认为，克勤无逸抄写于印刷佛经，而非默写。于是，这部抄写的《佛说无量寿经》在版刻古籍和书法艺术之间形成了互动。

关于写经传统中的书法风格，颜晓军认为，写经体从魏晋南北朝开始，是一个相对封闭传承的体系，也有自己的演变过程。在书法史上看到往往是名家的书体，但在下面还有很多没有传记和姓名的抄经手，这些不容易被看见的抄经手才是书法的主体。不同于董其昌以追求书法造诣的目的去抄经，僧人抄经书写是生活中的日常，其中倾注的宏愿使其有别于书法家的创作。

克勤无逸在中日交流史上非常有名，但是今天能见到的墨迹非常少。何欢欢说：“我们在日本看到大量的写经，有中国高僧在国内抄了之后由遣唐使、日本的留学僧人带到日本，再仿照原件抄经，抄写者大多为日本人。但克勤无逸的经册例外，是中国高僧在日本抄写的。”在艺科技及云杪文化创始人谢晓冬也指出：“克勤无逸是元末明初中日交流史上一位著名的人物。在写经传统中，大部分是职业的抄写者写经，高僧有名款的写经比较少见。”

译本的价值

据能仁法师介绍，《佛说无量寿经》是中、日净土宗一部很重要的经典。历史上有五个译本，包括后汉、东吴、曹魏，唐代及赵宋，其中最重要的是曹魏时期康僧铠的译本。虽然唐代菩提流支的译本、赵宋法贤所译的《佛说大乘无量寿庄严经》在一定时间、区域内有所流传，但实际上从思想义理、义辞、内容结构、完整性、简明性及体系性来说，曹魏康僧铠的译本影响更为重大。从译本写经的角度来看，这本《佛说无量寿经》补足了佛教观念史、思想史中很重要的一环，即明初流传的也是曹魏康僧铠的译本，这也再次印证该译本在佛教史上的地位和重要性。值得一提的是，清代林则徐也有小楷的曹魏康僧铠译本的写经。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日友好的根基在民间，中日关系前途掌握在两国人民手里。越是两国关系发展不顺时，越需要两国各界人士积极作为，越需要双方加强民间交流，为两国关系改善发展创造条件和环境。”与会专家学者表示，克勤无逸写经《佛说无量寿经》二卷时至今日依然具有现实意义，在中日文化交流中承担着文化桥梁的角色和功能，也希望可以以文创产品的形式让更多人触摸到它。（文中图片由活动主办方提供）

责编：李晓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