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宮寺在山西省雁北专区应县城内。应县是个小城,东西860米,南北700米,有东、西、南三个城门,主要干道是通向各城门的十字路,城内大多是一层平房,连近年来新盖的楼房,也少有超过10米高的。旧有的城墙,现在只存土墙,看来旧时也不过10多米高,佔计连原来的城楼在内也不会超过20米。所以,矗立在佛宫寺内,高达67.31米的释迦塔,便成了突出于全城建筑之上的主要建筑物(图版1, 2)。它的外形轮廓、结构手法,处处显示出辽代建筑的特点,是现存辽代建筑中,形体最宏伟的杰作。
白大同市至应县约85公里,乘长途公共汽车向南略偏西行驶,大致与同蒲铁路平行,总到怀仁镇后,才离开铁路向东南方向行驶。天气晴朗的时候,离县城30公里左右,便可望见一个粗壮的塔影,优立在远处的山脚下。距离愈近,轮廓愈见明显。车从城外西北角绕进西关,它的浑片外形,层层舒展的屋檐和苍老的色泽,有力地吸引着乘客的视线。
西大街中段路北,立着一座木牌坊,就是佛色寺的入口(实测图1,图版3)。但是这个入口并不在寺的南北中轴线上,而是偏东约2米多。牌坊三楼四拄悬山顶,斗拱是山西常见的清代做法。明间横额上刻着“浮图宝刹”四字,上下并刻有“同治二年”閤郡人等重修及题名。横额之上又有一块立匾题“佛宫寺”三字。过了牌坊,是一条颇为宽阔的短街,长约107米,向北直抵佛宫寺山门。门前又有一条东西街,西抵城西墙,东至寺东的大空场。
山门前铁狮一对,据座上款识,铸于明万历二十二年(公元1594年),铸工也还精致,只是下面的砖座砌得很草率,不大相称(图版4)。山门现只存基址和天王像泥胎,从础石得知原来是面阔五间、进深两间。山门左右各有砖砌小门楼,是山门未毁时出入的便门。
山门之内东西钟鼓楼对峙(图版5),相距29米,形式完全一样。下层面阔三间方6米,外檐是一周窄窄的廊子,内檐是相当厚的砖墙,只在向院子方向开一小门,里面本来有砖砌踏道通向上层,早已毁坏。上层而阔一间歇山顶,斗拱四铺作出一下昂,也显然是淸代式样。可是它在泥道栱和昂下都用了一个实拍替木,如同释迦塔第五层斗枇的做法。不知道这是受了塔的影响,或是此种做法在山西一带一直流传着。鼓楼的鼓早已不存在了,钟楼里还有一口明代天启二年(公元1622年)铸的铁钟。
钟鼓楼北面10余米东西相对各有配电三间(图版6),前檐廊硬山顶。西配殿北面有五间平顶房。东配殿南面有一块面阔三间的废屋址,北面是近年来保管所新建的瓦房。
塔前的建筑就尽于此。总计寺的前部总宽44.80米,自山门后檐柱中至塔副阶前檐柱中55.50米。自山门两侧转北与钟鼓楼、配殿等相接,筑有垣墙。东墙外有儿间朝南的硬山房,西墙外有两个四合院,都像寺院中建筑物的样子,是否原属寺内建筑,现已无从查考其历史了。自配殿以北均无垣墙,寺后部东、北两面及西北面都是很大的空场,前部垣墙实际只是形式,并无作用。
全寺中部即释迦塔。由于山门已塌毁,过了街口的牌坊,释迦塔巨大稳重的全景就暴露在眼前(图版14)。塔南向偏西两度,平面八角形。第一层副阶周匝,所以立面是重檐,以上各层均为单檐,全塔共有六檐。二至五层每一层下都有平坐,这平坐在塔内形成暗层,所以在结构上,也可说全塔是九层。这样巍峨高大的建筑物,不仅在现存古代建筑中是鲜见的,就是在现代建筑中也不能算是很低的了。由塔下向上塑,由于有探出塔身之外的平坐,塔身的格子门不太显,突出的是一层斗拱屋面,又一层斗棋钩阑,层累而上。尤其离近塔身时向上望去,斗拱便成了全塔最触目的部分,似乎在外观上、结构上都是重要的部分,给人的印象很深刻。柱、枋、斗拱等原来刷过土红色,还影约可见。屋面青瓦也因年老蒙上了一层薄薄黄上,色调苍老(图版13)。壮丽的外观,与各个部分适度的权衡,更体现了实用、结构、艺术的巧妙结令。当人们在塔内外仔细现察一遍之后,不禁为那复杂精心的构造,而赞叹古代匠师的智慧和技巧。
塔建立在一个分为上下两层的石砌阶基上:下层南月台前嵌砌着一块石雕的八卦图,上层南月台前嵌砌着两块康熙六十一年(公元1722年)重修碑记。台上东有天顺八年(公元1464年)铸的铁鼎,西有万历七年(公元1579年) 铸的铁幢。南面副阶内,东西各排列两通重修碎记(图版19、20、31),墙上还嵌砌着登塔诗等石刻。
走进一层南门,首先看到的是内槽门内一座高约11米的大塑像(图版32、41)。塔内光线十分不足,打开门扇时才能透进的光线,正好照在塑像的胸部,由于和像的脸、胸、手都涂成金色,在反光的映照下,轮廓淸楚可辨。比例狭高的内部空间,漆黑的背景,増强了利像的巨大感觉。看过型像,习惯了塔内的暗淡光线,回过身来,才看淸楚南门两侧和内槽门侧的壁画。
南门两側画的是二金刚(图版33、34)。这两幅画各被门扇掩蔽了半幅,关上门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只好替换着打开一扇门看一輔。从画上破损处看出画共有三重,但各重都相同。大概这画原有底本,每当年久剥损时,即巫新粉一层灰皮,再按底本画一次,以致三层均相同。内槽门两侧画二天王,其上是二弟子(图版43—46〉。这两壁似乎原只画二弟子,后来増画二天王,所以天工像将弟子像的下半掩盖了,但从画的风格看,年代不会相差很久。在内槽门内东而紧靠立颊的墙皮上,刻画着一些游人题记,其中有嘉靖三十二年(公元1553年)、隆庆元年(公元1567 年)零年号,看来壁画最早也就是明代初期的作品。其次才注意到内槽门额照壁版上的壁画(图42)。照壁版用桯、贴分成三块,每块上画一女供养像, 桯、贴上沥铺地卷成华,颜色都很鲜艳,从风格看似较上述各画略早一些。这时再走进内槽,才看见塑像顶上那华丽的藻井(图版58)和六个壁面上画的六如来像(图版56),但其风格、笔触在现存诸画中,水平最低。
一层内外墻之间是一条走道(即外槽),光线更加黑暗。两侧墙面都是未加粉刷的土墙,其上部仅南、东南、西南三面和副阶南门内一间尚存平棊(图版36)。西南面架设通往上层的楼梯(图版35),梯旁有半截残经幢。顺着走道转至北面,也有内外两门,通过内门看到大塑像的背面,门额照壁版上、门两侧,和南面一样也有壁画。照壁版上仙三个男供养像(图版53〉,风格与南面的相同,颜色不如南面鲜艳,两相对照,显然可以看出南面三幅是经过重描上色的。所以这三幅画,应是塔内现存最早的壁画,很可能还是辽代的原作。门两侧左右各画二天王(图版47-52, 54, 55),与南门内金刚像等同一风格,当是同时所画。
第一层共高11.30米,所以楼梯分两盘,其他各层每层都是一盘。
第二层至第五层(图版68、69、88、89、108、109、125),各层内槽柱间安叉子,其内设坛座塑像。第二広层坛座方形,上为一佛四菩萨(图版74—79)。第三层坛座八角形,做得很精致,上设四方佛(图版96-101)。第四层坛座方形,上设一佛、二菩庐、二弟子。菩萨一骑象、一骑狮子,原有象奴和二弟子中的伽叶像已不知何时毁坏了(图版113-121)。第五层坛座也是方形,上设一佛八大菩萨(图版130-139)。这些塑像累经后代妆銮,已经失去了本来面貌,对于古代艺术遗产也算是个小小损失。惟其中笫一层大佛像及佛座各角的力神,第四层两个菩萨的坐骑和普贤像,保存较好,还可以看出辽代塑像的原意。
一层以上各层塔身的光线十分充足,与笫一层内微弱光线成强烈的对比。走出格子门从平坐上凭栏远眺,每上一层,景色境界为之一变,使人眼界辽阔,心胸开畅。
第二、三、四层内外槽均无平棊藻井。第五层外槽也没有平棊,内槽装有平棊藻井(图版129)。各层外槽和外檐悬挂牌匾甚多,乳栿下多钉好记录修理的木牌,各正面门外又钉有一付木对联。第五层平棊之上在藻井上面装有铁链条,可赖以攀登到平梁之上,再上至西南面屋脊间的一个小门,出至顶层屋面。在塔刹上也垂下一根铁链,可攀登到刹座上(图版140),大概都是为修理检査而设置的。
紧接塔后是一座大砖台,从释迦塔北面下层阶基月台上有一道高高的甬道与之相联(图版10、12)。砖台南紧接甬道建砖门楼一座,横额上题“第一景”,旁有“雍正四年建”等字,大致就是建砖门的一年。193年时,进了砖门还有一座三间木牌坊,巳毁于抗日战争时期,不知是否即洪武年间(公元1368年一1398年)所建的“梵王坊”。
砖台宽60.41米,深41.61米,高3.3米,略有收分。台上四周筑矮墙,正中为金大定四年(公元1164年)立石幢(图版7)。靠北有大殿七间、东西朵殿各三间。大殿前东西配殿各三间。配殿之南东西各有小方亭一座,都是清代末期的建筑形式。台南侧靠东有四间仓房,是新建的(图版9)。砖台北面靠西有一坐慢道通至寺后,慢道尽端置 石狮一对(图版8 11),雕刻颇为古拙,寺后部建筑即尽于此。自此往北160米,即抵城北墙。
应县佛宫寺释迦塔七珍舍利佛牙是怎样发现的
杜福(作者原任应县文保所所长)
1973年底,根据我国当时的经济、技术条件,国家文物局决定对应县木塔进行一次不落架结构加固。1974年工程开始,施工过程中,在木塔四层主像内意外地发现了一批辽代秘藏。经整理修补,共计160件。本文就秘藏中两组七珍与舍利佛牙的面世经过作一说明。
两组七珍(注:七珍一般指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琥珀、珊瑚或珍珠)与舍利佛牙,分别是木塔二、四层主像的装脏物,数量、内容相差无几,现分别盛放在两个特制的装饰箱内。两组文物, 专业人士容易识别,对于一般人来说区别这两组珍贵文物有一个重要标志,那就是这里面那件最大的,看上去像容器一样的两个银盒,一个色暗有锈斑,呈六瓣花形;一个色新无锈,平展无花纹。两组七珍、舍利佛牙原本都装在各自的银盒里,然后再端放在佛像的胸腔里。为什么两个银盒一个完整,一个有损,区别如此之大?原来它们的命运相似,却各自有不同的遭遇。
1961年,木塔虽已被列入国家级首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但没有引起当地政府的足够重视,管理不善,保护不力。木塔残损日趋严重,特别是“十年动乱”之初,塔内佛像遭到严重破坏。
1966年的一天,一位朔县的同志来应公干,经人说情,登塔参观(当时木塔不开放)。他下来之后,对管理人员刘徳同志说,发现三层佛坛的破损处里有一金属盒,看上去是有人塞进去的,且时间不久,建议所里取出妥善保管。刘徳同志年老,腿脚不利,又只身一人,不便离开塔门,就烦请这位好心人代劳,重返塔上取下银盒。当时查得,银盒完好无损,内装七珍、八宝、舍利佛牙,计36件。另外还有三幅折叠起来的佛画。事后分析,肯定有人乘乱从塔上某处将此物挖出,暂藏尸三层坛座之下,伺机窃走。这真是劫后余生、幸免于难啊!八年之后,在发掘四层佛像文物时, 将银盒与木槽刀鞘吻合,断定其为四层主像装脏物。
1974年9月,塔内的维修工程已局部展开。一日,国家文物局、省古建所、雁北文物站的几位专家、领导正在二层议论佛像的保护工作,谈到了二层主像里的装脏物该如何处理的问题。当时二层下面的暗层里正有儿个木工师傅施工。没过几天,雁北文物站张畅耕同志再次上塔查看时就发现二层主像胸部被人撬开,有文物被盗迹象,立即向工程领导组作了汇报。他们一边向公安局报案,一边在施工人员中进行认真的查访。根据木工组赵师傅提供的线索,公安局很快锁定目标,前后不到一星期就破获此案,追获了全部赃物。遗憾的是盛放七珍、舍利佛牙的银盒已被砸毁,面目全非。有眼无珠的行窃者只知银器可变卖换钱,打了它的坏主意。然所幸的是,其它宝物没有随意遗弃、损坏。时隔五年以后, 在修复整理辽文物时,参照四层佛像银盒的大小形状,将砸毁的银盒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就是两个银盒有明显区别的原因所在,也是两组“七珍、舍利佛牙”的发现经过。最后还要说明的是,两组七珍、舍利佛牙发现后,因当时木塔文保所不具备保管条件,都先后被省文物部门调管,在辽文物修复时一并取回。
应县佛宫寺释迦塔秘藏文物被盗破案记
刘耀武(作者为原应县政法委书记)
1974年9月的一天,应县木塔文保所所长谢巨广同志到县公安局报案称:木塔二层主佛像泥塑胸部被挖开,文物被盗,请求公安局破案。我当时任县公安局副局长,接到报案后当即带领四名公安人员及时赶赴木塔二层,对现场进行了详细勘查。
主佛像端坐在木塔二层中央,塑像是木结构骨架,装板缠绳, 外敷泥皮,彩绘装饰成型。木架中柱宽号大约20厘米。中柱上端正好是佛像的胸部,中间有一个大约15厘米厚的凹槽,凹槽的外面钉有一块铁皮,发现铁皮被人撬开,盗去装脏的文物(究竟是什么文物当时弄不淸)。同时发现主佛像膝部也被人挖开,里边藏有东西,随即从佛像腿内取出许多木刻佛经,其中有几卷是《大华严经》,还有手抄墨迹,彩绘图像,黄鼠骨架一个,麻燕爪许多。经访问文保所有关人员,当时木塔止在维修,尚未开放。在二层维修木塔楼板的有本县接马略村的两位王姓木匠,在木塔底层维修大佛像泥塑的有老艺人韩佃翰(年近70岁),谢巨广所长每天上塔监工,除此再无他人登塔。
根据现场勘杳和访问有关人员情况,分析作案者很可能是两个木匠。为此,我当机立断火速派两名干警到接马峪村传讯两个姓王的木匠,经过政策攻心,促使二人交待了问题,供认二层主佛像胸部装脏的文物是他们偷的,佛像膝部也是他们挖的痕迹(但没有偷东西),我当即责令他们交出所盗文物。经清点有:佛牙(大约一寸半长)、水晶珠(其中有-颗是葫芦状),还有沉香木,檀香木,香泥饼等。这些文物装在一个大约15厘米的银盒内,外边包有一块黄绸子,原在二层佛像凹槽内秘藏。盗后他们把银盒捣毁, 卖到县人民银行(后追冋)。至此案情大白。因两个作案人能主动坦白并交出被盗文物,经研究决定给予从宽处理(当时文物法还没有出台,未追究刑事责任)。
这些文物在破案后全部移交给县文保所。这批文物究竟有多么珍贵,当时人们都不清楚。事后谢巨广同志把案情报告了雁北文物站。经赵朴初和文物专家鉴定,确认是释迦牟尼真身佛牙舍利,系稀世珍宝。《大华严经》也是稀世珍宝,填补了我国现存辽代经卷空白。因当时应县没有专库,为防止被盗和发生意外,将这批文物交由国家文物局代为保管。上世纪八十年代县人代会代表写提案,要求国家文物局将这批文物归还应县,经逐级反映,最后国家文物局同意将这批文物归还应县。在破案后的1977年8月,时任中国佛教协会会长的赵朴初先生携夫人专程来我县瞻仰了木塔和佛牙舍利。
七珍舍利佛牙
和佛牙舍利一起发现的《神农采药图》
来源:看碟听雨、哲匠之家
原标题:太珍贵!1966年的应县木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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