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东一家姓han,他们比我父母年轻,平日我以“叔叔、婶婶”相称。
他家有一儿一女,喊我“哥哥”。
本来还有一个老大的,可惜在五岁那年夏天,父母在场上干活,他独自在池塘边玩耍,不慎落水,淹死了。
后来,两家因为一件事情,关系急转直下。
大概在我十岁那年,冬日的一天,雪过天晴,我和两个哥哥,拿着弹弓在外面玩儿,一会儿射树上的麻雀,一会儿射远处的猪狗,一会儿射近处的树,嘻嘻哈哈,开心极了。
忽然看到,门东有几只母鸡在门口散步,不知是谁说的
“我们来射鸡玩吧!”
话音刚落,我的弹弓“叭!”一颗石子飞了出去。
说来奇怪,打了半天鸟,连根鸟毛都没沾着,可这一次邪乎了,一弹弓直达鸡头正中靶心——十环!!
只见那只母鸡,惨叫着,不停地扑腾着翅膀,原地画圈圈。
我一看,要坏菜!
鸡的惨叫声惊动了隔壁的叔叔,他出来一看鸡,再一看我们手里都拿着家伙——立马明白了。
怒火中烧,直冲我们扑过来。吓得我们三兄弟撒丫子就往家里跑。
当时妈妈、奶奶都在家。
叔叔尾追而至,一一夺过我们手里的弹弓,全给掰断了,朝地上一扔,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妈妈和奶奶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斥问:
“怎么回事?”
我说:我用弹弓打了他家的鸡。
从那以后,叔叔和我们家就不说话了。
叔叔当过兵,是党员,但没读过书,按农村的话说,就是一个大老粗,所以当了几年大头兵,就退伍了。
他个头虽不高,但健硕。火药桶脾气,一点就着。
在部队学了一门机械修理技术,所以生产队的灌溉机,手扶拖拉机有问题,他都能解决。他主要负责灌溉抽水机。
婶婶的娘家是团结河以北的人,我们叫河北。
叔叔对她,非打即骂。
她就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经常在我奶奶和妈妈面前流泪,哭诉。而回家呢,屁都不敢放,终日战战兢兢,像做了亏心事。
生活中,她稍微做得不如叔叔的意了,就会遭到拳脚相加,还不敢哭出声——“不许哭!”
我们两家,中间隔一条巷子,那边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但每次只听到叔叔一个人在那里咆哮“不许哭!”偶尔也传出婶婶痛苦的呻吟。
奶奶说:“又打了!有什么办法呢?清官难断家务事。”
婶婶真的好可怜!
在我的印象中,她总是清清瘦瘦的,一脸的病容。
其实,她是一个特别好的人,尽管不识字,但通情达理。
那时,叔叔对我们家心怀不悦,可婶婶还像以前一样,有说有笑——小孩嘛,调皮是天性!一个大人至于对几个小孩那样吗?
没事时,婶婶总喜欢来我们家串门,尽管门东是本家han,但她从来不去。
有一次,她说:“自己身体好像有病,经常不舒服,但在家也不敢说啊!”
她和叔叔说:“想去医院看看!”
叔叔就会朝她大吼大叫:“哪有病啊?我看你就是装病?就是没打好。”
然后,又是一顿拳脚。
在我的记忆当中,就没听说她去过医院,连输液都没见过,再难受,再痛苦,就这么挨着,一年又一年。
大概在我二十五岁那年,婶婶去世了,只有五十多岁。
去世时,听我母亲说,人瘦得就像干柴一样,皮包骨头,到底什么病,也没人知道,从来也没去检查过。
婶婶去世以后,叔叔惨了。
那时,女儿已经出嫁,儿子常年在外打工,一年回来一次。
他一个人,饭也不会做,衣服也不会洗,干活就一个人,终日形单影只。
忙了一天回家,清锅冷灶,自己动手做饭,生一顿熟一顿。
整天,脏衣服套脏衣服,糟蹋得不成人样子。
家里没有一点人气了,也没谁愿意去。
农闲时,常常一个人蹲在墙根,目光呆滞,再也没有往日的神气了。
就这样,没过几年,也去世了,六十岁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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