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鼻子（小小说）——家有恶邻怎么办？

嗡鼻子（小小说）——家有恶邻怎么办？

嗡鼻子和我家是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可我这个嗡鼻子邻居却横蛮无理、仗势欺人，象一只令人讨厌的马蜂，我对他恨之入骨。

嗡鼻子是怎么嗡的？嗡鼻子小时候跟人打架被人捏破了一个睾丸。究竟睾丸跟鼻嗡有什么关系我至今未能搞清楚。

嗡鼻子家有三套间又高又大的砖瓦屋，青砖黑瓦的里面还有一套上好的杉木构件，一间完全可以改做两间。我家的两间泥砖草顶房与嗡鼻子家隔着一块他家的空宅基地。嗡鼻子有三个儿子，小儿子比我小一岁，我那时还小，父母又有些成份偏高，嗡鼻子常常借机对我家进行欺侮，企图把我家赶走，好霸占我家的墩基。嗡鼻子三个儿子，今后结婚做屋打得六间宅基地。他家总共才五间地，怎么挤都挤不下六间。

记得我还没有上小学的时候，嗡鼻子总是把他家的猪用一根短木桩拴在我家的屋墙边，猪擦痒的时候就用身子抵我家的墙，我家厚厚的土墙上面被他家的猪磨出了一道道椭圆形的槽。猪仗人势，父亲把它们没法。嗡鼻子的小儿子喜欢跟我玩，如影随形，我便有机会在不高兴的时候打他一顿，打过之后，还要揪着他的睾丸威胁说：“敢嚷出去我就叫你变成小嗡鼻子！”每次他都吓得象乖乖，我便有几分得意。不两年，嗡鼻子的妻得病死了。嗡鼻子家没有了女人嗡鼻子就不再喂猪。我父亲便不做声不做气地用做砖的泥把墙泥好。

时隔不久，嗡鼻子把他那块空着的宅基地改成了菜园。我家的墙成了他家菜园的一扇篱笆。一个星期天，我正在屋里看书，突然感到有人砸墙，我放下书出来一看，见嗡鼻子弓着腰在菜园里挖地。他把挖出的破砖碎瓦狠劲地朝我家墙上扔。我家墙边的滴水线早已被他刨过，菜地的沟紧贴着我家的墙根。我顿时仇恨满腔，返身到屋里拿出一把菜刀，冲到嗡鼻子家揪出他正在洗衣服的小儿子，怒吼着说：“嗡鼻子，你这个王八蛋，我不许你再用我家的墙做篱笆，要不，我杀了你的龟儿子！”我咬着牙晃了晃手中的刀，嗡鼻子陡然发现我长高了不少，不得不象一只缩头乌龟似的，忍气吞声地把篱笆拆开、把墙脚护好。

后来，我到外地读书去了，嗡鼻子又象离猫的老鼠胆大起来。嗡鼻子屋后有一逢竹子，竹子发得多了，渐渐从地下钻到我家的墩坡上来。父亲并未在意。第二年竹子长大了，嗡鼻子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拿刀过来砍。父亲是读过几句古书的人，一向把财物看得较淡漠，几根竹子值不得什么，砍就让他砍了。我考取大学那年，父亲决定把房子从高墩上搬下来，搬到河边的一块高地上。父亲说自己年岁大了，我又不在家，家里没人挑水，搬下去吃水方便。我知道父亲是找借口说服我，父亲是想远离嗡鼻子。

嗡鼻子终于如愿以偿了。第二年，他把三间老屋改成了六间新屋，每个儿子得两间。他的小儿子那年刚好结婚。嗡鼻子把全部的家产都分给了儿子，自己反而没有了归宿。儿媳们把他安置在一个断砖残瓦搭成的小矮屋里，矮屋就搁在我家的墩基上。

好几年不常回家了，听父亲说，嗡鼻子常常一个人拄着一截柳树枝，佝偻着腰，一步一虾地到我家去坐，找父亲讨支烟抽，找父亲聊天解闷。我回家时，偶尔也能碰上他一两回，每次见到他说话嗡声嗡气，走路鸡子啄米似的吃力样，心里就有一种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感觉，甚而至于，对这个我曾经恨不得一刀抹了他脖子的老头，产生了几许同情、几许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