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解密赵豫章（2）——采访赵豫章之子赵骏

李庆洪

题记：2021年5月，我作为特聘专家，正在参与“百年之光——党领导下的中国（淄博）工业百年历程主题展”。内容必然涉及淄博早期党的创建工作，淄博市党史研究院副院长孙长年说：“邓恩铭1924年在淄博创建第一个党组织的时候，赵豫章是其中9个党员之一。”很快，通过赵豫章老家——淄博市周村区萌水镇东李村找到了赵豫章之子赵骏。于是，5月12日赶赴青岛，采访了赵骏先生。参与采访的有周村区政协文史委办公室马润凯主任等。

▲2021年5月5月12日与赵豫章之子赵骏（中）合影

一

问：请问您的籍贯？

答：淄川县李家村。我老家的一个弟弟，叫赵云，我也没见过，是我爷爷辈的另一支，他曾经在青岛海军服役，当时没找过我；后来复员在村里当书记，曾经去过东北，找老家的亲戚。现在电话联系，他说老家现在地址是淄川区萌水公社东李村。

马凯润：文昌馨苑

赵问：你们是淄川区？

答：周村区。（介绍）

我说明来意：淄博市党史研究院孙院长说：“1924年淄博第一个党支部建立时，有9个党员，唯一善终的人是赵豫章，如果找到他的后人，把他的情况弄清楚将是对淄博党史的重大贡献。过去我总认为是淄川人，只在淄川范围找，才弄明白是周村人。”他可能看到周村党史资料上说是萌水镇池头村。现在查清楚，应该是周村区萌水镇东李村。孙院长研究党史多年，现在所能见到的有关您父亲的内容很少，只有几百字，很多问题不清楚，能找到您，也是喜出望外。

▲我为赵骏解释“黉hong”字

二

赵骏：王复元是不是淄川？就因为他叛变，我父亲才按照上级要求转移的。山东党组织全部被破坏了，包括赵鲁玉，她开始在青岛邮电局，组织罢工被开除，后来与我父亲结成夫妻。在王复元叛变前，还有一个工贼出卖，被捕过一次，我父亲的自传上写的。因为他是工贼，不是党内的，不知道父亲的身份。他们几个没有暴露，也没抓到证据，就被释放了。还有一次，在育英小学，我父亲发现校长室被搜查，翻个乱七八糟，知道不好，告诉了关向应，关向应就回上海了，我父亲就去沧口了；任支部书记。然后与赵鲁玉一起去济南，正是蒋介石镇压共产党，形势紧迫，根据指示又回到青岛，还是待不下去，就转移到大连去了。我根据父亲的自传，我写了个东西，主要是到哈尔滨之前这一段。还有这本书《回忆邓恩铭》有我父亲的文章，这个绝对可靠。他上学的经历也有。

问：您父亲什么学历？

答：高小毕业后，考上了省立济南一中，但是因为离家太远，无法带干粮上学，上了一学期就回来了，考了长山中学，高中毕业。

我：看赵豫章上学时间：1918年2月考入省立济南一中，这个时间是与邓恩铭同时考入的。

赵：后来他到淄川当老师，期间认识了邓恩铭。邓觉得我父亲忠实可靠，就发展他入党。

我：您父亲1923年3月到淄川，认识邓恩铭；是邓恩铭在淄博发展的第一个共产党员。

赵：对。邓恩铭的叔叔在淄川当县长，邓恩铭在此，认识我父亲以后，经常交谈历史、政治，革命道理，所以发展他入党。

问：什么时间入党？

答：材料（赵骏1960年入党申请书草稿）上写着。

我读材料：1924年8月（候补期3个月），后转为正式党员。

我：关于您父亲入党时间有几个说法，1923年8月、1924年3月和8月。

赵：1924年8月是我从父亲的简历上抄下来的。

问：您说的父亲的简历是在哪里的？是档案里的吗？

答：我不是从档案里，是父亲提供给我的。因为我当时读大学，要求入党，写入党申请书，就需要问问父亲的经历，这才知道父亲入党的经过。

问：有几个问题向您请教，您父亲的名字有几个？最后用的什么？是哪几个字？

答：最后用的“赵秉秋”，秉持的秉。是1931年10月到哈尔滨以后改的。

问：什么时候用赵豫章？ “豫”是河南简称的豫字。

答：整个在山东一直到大连期间用的赵豫章。

问：我查阅到的您父亲的简历：跟随邓恩铭到矿区开展工人运动。

答：是的。你看看这是一个什么字？我当时看到这个字这么难写，比着葫芦画瓢。

我答：这是个“黉hong”，淄川矿区在洪山，原名是黉山。当时称大荒地。

我：您父亲1925年应邓恩铭邀请到青岛，在四方“三育小学”任教。

问：您父亲出生于1904年，去世时是1975年，对不对？知道月份吗？

答：年份对，出生月份不知道，去世月份忘了。

问：1926年冬与赵鲁玉一起被捕，1927年初出狱后结婚。赵鲁玉出生于1900年？

答：也差不多，我记得比我父亲大三岁，应该是1901年。

问：有资料说他们曾两次回青岛寻找党组织，都没有找到。

答：对，这个绝对对！

▲2021年3月8日《半岛都市报》介绍赵鲁玉、赵豫章

三

问：他们到东北工作、生活的情况？

答：在大连，开始在医院，后来到烟草公司，烟草公司在哈尔滨设立分支机构，父亲被派往哈尔滨，干会计。与赵鲁玉一起去的，赵鲁玉得了肺病，1937年去世，以后找了我母亲。

问：您母亲贵姓？哪里人？

答：姓王，王秀兰。黑龙江肇源人，哈尔滨郊区有个肇源县。

问：您母亲出生哪一年？干什么工作？

答：比我父亲小九岁，1913年。干家务。

问：看到说您父亲曾在黑龙江省祖国医药研究所工作？

答：是的，烟草公司是英国人开的，解放后关闭了，这样就失业了一段时间；后来到了黑龙江省祖国医药研究所。

问：这是什么时间？

答：1956年。（拿出《半岛都市报》，2021年3月8日刊登两版介绍赵鲁玉）这里最后一段写到我父亲，他们在青岛从事革命活动。还有他们到东北以后回青岛寻找党组织情况。他们在沧口时因为生活艰难，朋友帮助买了一台缝纫机。这一段我还是通过这张报纸报道知道的。

问：一直在研究所工作，直到退休吗？

答：研究所现在叫“黑龙江省中医研究院”，退休的时候已经改名了。一直在图书馆做管理员。

问：他到东北很长一段时间与党断了联系，那么，解放以后，他的党籍问题有没有得到解决？

答：我记得，他曾经找过，但没有结果。印象最深的，找过当时河北省长刘子厚。

问：那他就一直没有在党内？

答：没有。

问：历次运动有没有受到冲击？

答：“文化大革命”中受到冲击，红卫兵把他弄去，不让回家，有半年多时间关了“牛棚”。

问：我那一年回哈尔滨，所以知道。我当时在上海工作，后来调到青岛来。

问：您哪所大学毕业？读什么专业？毕业后从事什么工作？

答：东北林业学院，现在叫林业大学，林场化学专业，本科，1965年9月毕业，分配到上海毛麻纺织工业公司；1971年8月调到青岛。

问：我以为您在青岛工作，与您父亲有关系呢。您父亲来过青岛没有？

答：没有关系。父亲也没有来过青岛，他1975年去世，那时我在青岛，经济条件也不是太好。

问：您父亲整六十退休吗？

答：实际上一直没有退休，一直干到去世。没有人顶替他，没有接班人。

▲手机翻拍的赵豫章的照片

四

问：您父亲到东北直到解放后这段时间回过老家吗？

答：没有。当时环境及经济条件也不具备。

问：您父亲兄弟姊妹几个？

答：五个，五个男的，父亲是老大。奥，有一个女的，我叫姑姑。这个姑姑我见过一次，我到青岛以后，不知她怎么知道了，来找过我。她诉苦，她嫁给了一个老革命，出去革命，后来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她委屈在哪里？她说，我在老家，伺候了他父母到老，受了多少苦；他到了北京，就不要她了。我劝她，这种事挺多的，要想开点。有个女的陪她来的，我也不知道啥关系。住了两天就回去了。

问：有没有您父亲的照片？

答：有。（拿出手机）我家的一些资料都在我弟弟那里，因为他住在老房子里；弟弟去世了，让弟媳发给我的照片。（夫人插话：告诉弟妹要年轻时候的照片。）

问：您的名字是哪个字？

答：“骏”，马字旁的骏。

问：您兄弟姊妹几个？

答：三个，姐姐、弟弟都去世了。弟弟才69岁，他如果活着，知道的事还多，我老家的亲戚也在哈尔滨，后代也在哈尔滨。

我：我们加个微信，把照片传一下。

赵：我叫我弟妹找找父亲的年轻的照片，马上就传过来了，这照片就在墙上挂着。

问：这张照片是什么时间的？

答：我不知道，我估计应该是在哈尔滨烟草公司时的工作照，1931年后。

问：你父亲有多高？

答：一米七五吧。

问：他跟你谈过邓恩铭的印象吗？

答：没有。就是因为我入党，才问到他，他说是邓恩铭介绍入党，我还挺惊讶。

问：有没有谈到王尽美，他与王尽美也应该有过交集。

答：没谈起过王尽美。

问：您父亲的一生很不容易。

答：我觉得他到大连以后，两次回青岛寻找党组织，那种环境下，这很不容易。

问：赵鲁玉有孩子吗？

答：没有。昨天又打电话与哈尔滨联系，这一点是肯定的。

问：赵鲁玉在山东的亲属，你知道么？

答：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父亲的前妻，曾经在青岛邮电局从事地下工作，我还专门去邮电局，它有个陈列馆，但是里面没找到介绍赵鲁玉的事迹，都是电话机的发展历史。我去的时候没有党史内容，现在可能有了。

马润凯：哈尔滨的联系方式有吗？

答：有我弟妹的。

问：您一直在青岛市外经贸工作？

答：我1971年8月到毛巾厂干了17年，任厂长；然后调到市纺织局，干了10年，曾任副局长；最后到了市外经局，干了六年，任副主任。赶上机构改革，提前一年2001年退休了。

▲赵豫章以“赵秉秋”之名写的回忆文章

五

征得同意，扫描相关资料和《回忆邓恩铭》有关部分，发现赵秉秋的文章是《回忆邓恩铭在淄川和青岛》，丁祝华的文章《我与恩铭在青岛》，还有刘子久的文章。

赵：刘子久这个名字我听父亲说起过。

我：我1979年曾到北京采访过刘子久，他曾到张店从事党的工作和工运。

赵：这本书是贵州出的，贵州找到我弟弟，送了两本书。

问：你弟弟叫什么？在哪里工作？

答：我弟弟赵贤，1948年1月出生，就他没能上大学，按说最有条件，高中毕业正赶上文革，就下乡在建设兵团9年，直到父亲去世，照顾进了中医研究院。

问：您父亲的性格有什么特点？

答：办事稳重，不是夸夸其谈、爱表现的那种。反正挺艰苦朴素的，我在家时，他理发都是我给他理。

问：跟您谈起老家吗？谈起您爷爷奶奶吗？老家经济状况？

答：奶奶没见过。爷爷我见过一面，没什么印象了，是我上小学时，爷爷到哈尔滨来了，是我家在哈尔滨的第一个住处。印象最深的是：过年时，父亲让我们给爷爷磕头，我们并不乐意磕头，不得已而磕头。

问：既然已经联系上了，您父亲与您爷爷应该有书信往来。

答：他们之间应该有，我不知道。我弟弟如果在，他了解很多事，包括淄博老家的赵云，他曾经到过哈尔滨，我父亲当时不在了，他找其他亲戚。其中我二叔的大儿子，他在老家出生的，长大了以后到的哈尔滨，在汽车修配厂工作，直到退休。他现在是唯一一个还健在的老人，今年90多了，他能知道一些老家的事。

问：您的堂兄，他叫什么名字？

答：赵升，升降的升。

问：赵云是谁？在老家干什么？

答：我估计，他是我爷爷的叔叔那条线上的。他在东李村当过党支部书记，我与他视频过，他说想了解老家的事就问他。我没见过面，他曾在青岛海军六年，没来找过我。

问：您回过老家吗？

答：没有。有一年到了淄川，我说到了老家了，看看什么样？开车转了一圈就走了。

我：这一次联系上了，以后再去就到周村。

赵：周村实际上我很熟悉，去过多次，我干毛巾厂，与周村毛巾厂厂长很熟悉。

问：姓什么？

想了想，答：姓唐。

我：那是唐作森。后来到兰雁当厂长，曾是全国劳模。

赵：对！唐作森。我们非常熟，都是干毛巾厂的，多有来往。但不知道老家是周村。

▲2021年5月5月12日与赵豫章之子赵骏（中）合影

六

参与采访的周村融媒体记者陶帅提出请赵骏对家乡说几句话。

赵对镜头说：这次见到家乡周村的领导来到我家，非常高兴！知道家乡建设得非常好，也非常欣慰。希望家乡父老乡亲在党中央领导下，继续发扬党的优良传统，把家乡建设得更加美好！

记者：请您对家乡青年人说几句。

答：这次来了解我父亲早期参加革命的经历，这对今天的年轻人来说，也是很好的教育。希望年轻人树立远大的理想，刻苦学习，增加建设祖国的本领，把祖国建设得更好。

记者：您对父亲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

答：我父亲是一个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的人，对孩子的要求也非常严格，所以我们从小养成了艰苦朴素、刻苦学习的习惯，才取得今天的成绩。

记者：您也是共产党员，您是不是也从父亲身上学习到一些优秀品质？

答：读书的时候，父亲就教导我们要很好地学习，掌握本领好为人民做事。所以，我们就想像父亲那样尽早地加入中国共产党，因此我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写了入党申请书。父亲早期就加入中国共产党，在父亲的影响下，我们姐弟三人也都积极要求入党，先后加入到党的队伍中来。

11:30合影留念。离开赵骏家。

（照片由周村区委党史研究中心陈锋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