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航大学航空运输经济研究所所长李晓津：瞄准世界级，机场群如何撑起城市群？

航空枢纽的竞争，正成为城市竞争的“主战场”之一，折射出一座城市的交通通达度、经济活跃度和对外开放度。

6月27日，成都天府国际机场正式启用，成都成为继上海、北京之后，中国大陆又一个拥有双国际机场的城市。新的使命也随之而来：作为中国经济“第四极”，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瞄准的是世界级城市群，“一市两场”新航空枢纽格局如何支撑成渝城市群融入世界经济链条中？

“世界级城市群民航发展的一个特点，就是‘机场群’支撑‘城市群’。”在中国民航大学航空运输经济研究所所长李晓津看来，想要打造世界级的城市群，一定要配备世界级的机场群，就如北京大兴机场是“国家发展一个新的动力源”，成都天府国际机场也应该争取成为中西部地区，乃至国家发展的新动力源。

李晓津甚至预测，成渝地区机场群将在不远的将来成为全国第四个世界级机场群，“如何进一步挖掘潜力，打造功能定位明确、功能互补、分工协作的世界级机场群，是需要持续思考的问题，要深入研究成都、成渝地区产业结构，解析要素优势和劣势，对标世界级城市群不同历史阶段的经验教训，围绕机场群，服务世界级人口群、世界级产业群。”

6月27日，天府国际机场首架起飞的航班 王勤 摄

01 第二座国际机场

对成都到底意味着什么？

旅客吞吐量、货邮吞吐量、飞机起降架次，作为机场生产的三大主要指标，综合反映着一个城市的经济社会发展程度、开放程度、活跃程度。世界民航统计资料表明，航空运输发展速度是经济发展速度的两倍左右。那么，天府国际机场的正式启用，对成都经济发展，意味着什么呢？

在回答红星新闻记者这一提问时，李晓津用“要想高质量、就要上民航”来生动形容航空与经济发展的关系，在他的观察中，近年来，成渝地区特别是成都地区飞行量持续增长。“据中国民航局发布的《2020年民航机场生产统计公报》，2020年，成都双流国际机场旅客吞吐量在全球仅次于广州白云国际机场和美国亚特兰大，居全球第3位。”李晓津说，虽然其中有四川抗疫成绩显著、经济率先复苏的因素，但也有四川、成都内在经济发展潜力巨大的原因。

“成都天府国际机场的投运，将有力支撑成都和四川经济发展。”对于这一结论，李晓津用数据来佐证。以机场所在区的单位面积GDP衡量，民航大学团队曾经测算过，2019年成都市双流机场所在的双流区每平方公里土地上完成GDP3.27亿元，成都其他没有机场的区只完成1.30亿元/平方公里，前者是后者的2.52倍。而从全国对比看，超过了北京首都机场所在顺义区、天津滨海机场所在东丽区和重庆江北机场所在渝北区，但逊于上海长宁区和浦东新区，而成都、四川其他没有机场的区县平均值远低于京津渝三个直辖市，可见机场对成都、对四川、对西南地区的带动作用巨大。天府国际机场的投运则可以放大此贡献，“就如北京大兴机场是国家发展一个新的动力源，成都天府国际机场也应该争取成为中西部地区乃至国家发展的新动力源。”

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讯号，今年2月，《国家综合立体交通网规划纲要》提出，将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为面向世界的国际性综合交通枢纽。“成渝地区大量承接东部沿海地区转移过来的相关产业，例如笔记本电脑等，相对东部沿海地区还有较大发展空间，需要航空运输业提供更大支持。”李晓津表示，根据国内外比较，“交通枢纽”已逐渐从传统的“运输枢纽”迈向“价值枢纽”，“天府国际机场将与双流机场、重庆江北机场及其他兄弟机场一起，方便客流、货流的运行，相互支撑。”

02 迈向全国第四个世界级机场群

成渝还有多远？

李晓津有一个鲜明的观点：世界级城市群民航发展的一个特点，就是“机场群”支撑“城市群”。

事实上，在全球范围内普遍承认的世界级城市群“起飞”背后，无一例外都有世界级机场群的“加持”。比如，以纽约肯尼迪机场、纽瓦克机场、华盛顿杜勒斯机场等为核心的纽约地区机场群，以东京羽田机场和成田机场、大阪关西机场等为核心的东京地区机场群，以及以伦敦希斯罗机场、盖特威克机场、曼彻斯特机场等为核心的大伦敦地区机场群。

在李晓津看来，在这些世界级城市群，民航的发展有两个特点：第一个特点，“机场群”支撑“城市群”；第二个特点，机场群之间联系紧密。“由于这些地方经济活跃、高收入人群较多，对航空运输的需求十分旺盛，受限于机场最佳经济规模而建设了多个机场，甚至多个大型国际枢纽机场。”李晓津认为，对照这些城市群，成渝地区甚至整个西南地区，民航发展优势都非常明显。然而，“世界级机场群要服务世界级城市群，归根结底要服务世界级人口群和产业群。”李晓津仍以民航大学团队测算的指标为例，比如上海虹桥机场所在的长宁区，2019年单位土地面积完成GDP为43亿元/平方公里，浦东机场所在浦东新区完成10.52亿元/平方公里，远远高于川渝地区，与纽约、伦敦和香港属于同一量级。

航拍天府国际机场及酒店

李晓津甚至认为，成渝地区机场群将在不远的将来，成为全国第四个世界级机场群。“在需求侧，国际化货运需求旺盛，随着东部沿海产业向川渝地区转移，双循环战略稳步实施，带来了大量世界级产业群，从而带来了更多世界级货运需求。”李晓津说，国际化客运需求旺盛，除了国际化产业需求外，成渝地区旅游、文化资源丰富、产品新颖，带来更多世界级人口群。而另一方面，在供给侧，成渝地区以天府国际机场为代表的现代化综合交通基础设施群带来世界级的供给，不论候机楼、跑道，还是周边地铁、高速公路，亦或生活娱乐和临空产业设施，不逊于国内其他世界级机场群。

成都天府国际机场T2航站楼候机大厅

03 如何服务世界级人口群、产业群？

错位发展和良性互动是关键

未来，要打造什么样的成渝地区世界级机场群？瞄准世界级机场群，李晓津认为，包括天府机场在内的川渝地区机场群需要从机场内外两个方面着力。对机场内，继续提高安全、服务和保障能力，为广大旅客、货主和相关航司提供更贴心、更经济、更国际化的产品，对具有发展前景的新开国际航线和航班给予支持。在机场外，深入研究成都、川渝地区产业结构，解析要素优势和劣势，对标世界级城市群不同历史阶段的经验教训，围绕机场群服务世界级人口群、世界级产业群来着力。

当然，世界级机场群首先必须要有一定的机场数量，由若干个机场组成。“这些机场不是简单集合，而是要有合理的分工和准确的定位，既要有大型国际航空枢纽，也要有中型枢纽、区域枢纽、小型运输机场和公务级机场等不同规模的机场，为城市群服务。”李晓津告诉红星新闻记者，根据国内外经验教训，一个区域内多个机场独立发展到一定程度，有必要进行分工和合作，分工合作的最高形式就是一体化运行，其次是相互参股。李晓津认为，在这一方面，川渝地区已经走在前列，比如，四川机场和重庆机场集团已就相互参股达成了多项合作。

未来，成渝地区机场群内各机场该如何实现错位发展和良性互动？李晓津坦言，机场群的协同，目前在国内仍是一个比较突出的问题，对于成渝地区，应努力避免过度竞争。而机场的错位发展主要有三种做法。其一，按国内和国际航线区分，例如上海虹桥和浦东两个机场。其二，可按照航空公司划分，例如国航主要在首都机场，东航南航则在大兴机场。李晓津提到的第三种做法，则是按城市区域功能划分机场功能，比如新加坡樟宜机场不同候机楼就有不同分工，既服务好中转旅客，同时吸引更多非航旅客，旨在将“流量”变成“留量”。“这就需要深入研究区域定位和功能，进而结合周围的产业提前布局，根据城市之间、城市各区域之间的错位发展，实现机场的错位发展，良性互动。”

红星新闻记者 李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