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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cyJones:音乐的世界观有结果,哲学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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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cyJones (SummerVapour夏至梦主唱)

我们「成长状态」的这个栏目里,所有音乐人的采访音频,都会同步上传到网易云电台 ZERO FM。扫描这个二维码,来听听他们从小到大都听哪些歌、都受过哪些音乐人的影响。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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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b-La-Di,Ob-La-Da

披头士

我爸妈在家都不怎么听音乐,但我爸偶尔会在车上放歌,我能记得的有披头士Ob-La-Di,Ob-La-Da老鹰《加州旅馆》《亡命之徒》。那会儿好像所有从日本引进的动漫,片头曲都是用中文意译后翻唱的,《四驱兄弟》《魔神英雄传》我都看过,但那时候对音乐完全没兴趣,也不会专门找歌来听。

差不多7、8岁的时候,我的同学都在拿 MP3 听流行音乐,但我当时根本不知道那个东西是用来干嘛的,只记得我上了很多兴趣班,比如毛笔书法、硬笔书法,还学了一年多的钢琴,学了很久的画画,每周还会打两次乒乓球,羽毛球也经常练。

10

years old

日本动漫 Beck

初中我基本不听歌,朋友们唱 K,我也不是特别想去,就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上完课就回家看漫画。14岁那会儿,日本漫画Beck对我的影响挺大的,后来它被改编成了动画,中文名叫《摇滚新乐团》

Beck 讲的是一个初中生小雄,因为救了一条狗,认识了一个从美国回来的、非常厉害的吉他手龙介,然后人生被音乐彻底改变的故事。因为这个漫画是从1999年开始连载的,所以里面讲的音乐、摇滚历史上的故事,也都1999年之前的。片子里乐队的原型是红辣椒Oasis,原声带也很好听,是当时在日本很火的独立乐队Beat Crusaders写的。

当时就感觉主角跟我很像,都是那种在学校里平平无奇的学生。看完后我就想弹吉他了,当时正好中考完,我就让我爸给我买了把电吉他,所以我的第一把琴就是Gibson SG 恶魔之角,是 Beck 里主角用的琴。当时《轻音少女》也挺红的,总之就是这些二次元的东西、以及一些ACG 歌曲,正好在那个年龄给了我一些冲击,它们和我现在做的音乐没啥关系。

我有一个比我大4、5岁的发小,从小就去了加拿大,他会弹吉他,也玩儿乐队。在我中考完的那个暑假里,他正好回国了,来我家玩儿。他给我弹了Crazy Train、Whole Lotta Love、 Smoke On The Water这种经典的硬摇 riff 后,我才知道,原来吉他发出的这种声音,就是我在音乐里听到的。

然后,爸妈就在家附近的琴行给我报了个班,我学了差不多一年半的电吉他。那个发小还推荐我去听Pink FloydJimi Hendrix,但当时我觉得太难听了,基本过了两三年才 get 到。一开始我喜欢Kiss那种偏华丽摇滚的、有表演气质的乐队。

15

years old

Izzy Stradlin

高中开始对音乐感兴趣后,我除了玩虾米,就是去香港的唱片店玩,因为我家在深圳,离得很近。那时候唱片店的分类已经很现代化了,会出现Neo-、Retro-这种因不同时代而划分出来的风格前缀。比如:齐柏林飞艇在他们那个年代还被归类为重金属,但其实后来的铁娘子活结应该更重。

我感觉青春期那个年纪,每个人都有一件让自己专注的事情,有些人是打球、有些人是跳舞,我就碰巧遇到了吉他。我是走读生,基本每天5点下课后都会回家练一个小时的琴,吃完饭7点再回学校上晚自习。

那时候我喜欢的都是有吉他英雄在的乐队,比如Slash、Jimmy Page、Eric Clapton的队。Izzy Stradlin我也特别喜欢,后来看了枪花的传记后我才发现,枪花大部分火的歌都是他写的,但他在乐队最火的时候退队了。我基本就是从喜欢他开始,才有了一个转变,就觉得自己应该写歌,而不是继续搞那种花里胡哨的、炫技的东西。John Mayer当时也喜欢,他的 solo 都特别有旋律性。

高一我想进学校的音乐社,但因为弹的太菜被拒绝了,后来我就疯狂地练,高二的时候加入了,有了自己的乐队。当时主唱喜欢方大同,我们还一起研究过方大同「可啦思刻」里出现的外国音乐人的歌,我们也排过Green DayLady Antebellum的歌,还在学校里办过两次专场。现在想想挺神奇的,我们学校还办过十佳乐手比赛,我们乐队排了一个B.B.KingThe Thrill Is Gone,拿了冠军。

高中我就一直在看 Q 杂志,他们提到中国独立音乐时,基本都会介绍到北京。可能是因为奥运吧,我感觉很多东西一下子就打开了。当时国外的New WaveSynthrock刚开始回炉,北京就已经在做同样的东西了,而且当时很多北京乐队都唱英文歌。那会儿就觉得北京特酷,是一个很国际化的城市。

但刚上大学我就加入了吉他协会,一直到大四毕业,四年里我基本没离开过海淀,所以也不知道真实的北京是什么样子。北大的吉协很厉害,它有30多年的历史,基本不需要去外面玩就能自给自足,吉协一年最少会办两场演出,一场乐队、一场原声。而且当时我们每周都会挑主题办讲座,讲音乐史,我就讲过一期90年代的英伦摇滚乐。

高中玩音乐就是图个形式,大学也差不多。我在北大一共玩儿了7个乐队,重金属、Funk、朋克、Brit-pop、爵士都有,那几年留下来的作品有二三十首。北大的排练房在一个没有隔音的老楼里,就只能拿棉被把整个屋子包起来隔音,没有空调,夏天会非常热,但好在是免费的,只要提前登记就可以用。

在大学,我听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元了。80年代的我喜欢The SmithThe CureMotown时期的我喜欢Bill Withers,他唱歌时很收敛;乡村、民谣的话,我喜欢Sixto RodriguezJim Croce;我还记得自己特别喜欢The BandThe Weight

我大学的第6支乐队叫The Mescaline,风格和现在 SummerVapour夏至梦挺像的。2016年孙楠在鸟巢开演唱会,主题是“飞鸟毕业”,当时 The Mescaline 在鸟巢给孙楠演了开场。也正是在那一年的吉协民谣专场上,我第一次开口唱自己写的歌,唱完感觉挺舒服的,比纯弹吉他要舒服得多。

20

years old

Lou Reed

The Mescaline的同时,我还在另一个爵士乐队ZazaZsu里做吉他手。玩摇滚就是得写歌,但爵士乐一开始都是以翻唱为主,这其实是两种概念。相当于 The Mescaline 可以让我在 Livehouse 里演,ZazaZsu 可以让我在咖啡厅里演。

这两个地方的区别就是:咖啡厅就是听个响儿,大家一边吃饭,乐手一边演,那个氛围最适合爵士乐,这对乐手来说也是一种解脱。Livehouse就比较专注,会让人紧张,会和观众有交流。

体育场音乐节又是另外两种感受。鸟巢的话,感觉比较奇怪,记得那会儿我会频繁地抬头看,但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第一次演音乐节是2019年的上海草莓 Youngblood 舞台,一切都很随机,当时突然下雨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但庆幸观众没有走。

21岁我大学毕业,The Mescaline 解散了,鼓手去了伦敦读硕士,其他两个人都直博了,没精力继续搞下去了。我原本觉得散了就散了,反正组了那么多乐队都散了,但后来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挺难受的。如果不做音乐,我面临的选择就是继续读书、做科研,可即使读到了博士后,也不一定就能当教授。

所以在2017的后半年里,我每个月都会去上海的 JZ school 找顾忠山学琴,那个课特别贵,为了省钱,我就坐绿皮火车睡一觉到上海,晚上上完课再隔夜回北京。到年底的时候,我就开始尝试去做一个职业音乐人,除了 ZazaZsu 之外,我还帮别人弹吉他、挣一些钱,那个状态维持了半年多。

2018年8月,我去日本看了Fuji Rock,那次经历对我的改变还是挺大的, 我看到了Bob DylanMGMT,但最震撼的,还是这个音乐节的能量。虽然之前也会去看演出,但总觉得音乐对自己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可去了 Fuji Rock 后,我看到一些当地的音乐人站在小舞台上表达自我时,突然就觉得音乐是一个能够实现的东西,那种感觉特别好。

回来后我就有了方向,内心已经确信自己要做音乐了。我离开了 ZaZaZsu,想尝试表达自己,马上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我要在北京做一场演出,时间定在两个月之后”,然后就想着怎样一步步实现它,能够演的歌不够,就现写,然后找人排练。我之前不是给一个朋友的服装品牌当淘宝模特么,她就告诉我,如果要宣传自己的话,就要多发微博,于是我就开始乱七八糟地发微博,拍 Vlog。

我在北京办的第一个专场是那种邀请制的票,只要在微博私信我,就能领一张票。我找朋友做了一个邀请函的模版,然后自己亲手打了一百多张电子邀请函,一张一张地给想来的人发,最后发出去了150多张。

这段时间里,Lou Reed对我的影响特别大,比起音乐,我更喜欢他这个人多一点,我读过他的传记,他其实没把音乐当作自己拥有的多么伟大的一件事,包括他在做地下丝绒的时候,也在咖啡厅给人暖场,整个人的状态也是漂浮不定的。

我特别喜欢他,还有一点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和他的形式、风格蛮像的,我自己做宣传,也没有那个意识去找一个媒体,就是“没有目的地往上爬”

我从高中开始就看了很多摇滚明星的传记,他们宣传自己的方法都很简单直接,比如:想录音就把面包车卖了,想巡演就去搭便车,想要拍 MV 就自己动手…...我觉得付出和满足感是成正比的,即使现代社会有更多高效、简便的选择,我可能还是会选择比较原始的方法。

北京的专场顺利办完后,我就决定要继续在上海办一场,而且还要卖票。但上海那一场挺痛苦、挺让人崩溃的,人生地不熟,还经历了场地临时改期、乐手在前一天突然说不演了等等等等,多亏了我很多朋友,帮我画海报、发微博、发公众号、推荐演出,庆幸最后还是办下来了。

当时和我一起演的乐手朋友,他自己的乐队在复旦的一个小酒馆有演出,他就让我在里面发海报。于是我和朋友两个人,打印了几百张海报当面给人发,当时他也觉得这种 old school 的方法特别好。

2019年一月,我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在蘑菇空间办了一个David Bowie的纪念活动,办的特别好,音乐、画画、手工什么都有,当时把蘑菇空间的二楼都快站塌了,那会儿我去当嘉宾唱了一首 Lou Reed 的歌。紧接着3月2号,Lou Reed生日当天,我用同样的方式办了 Lou Reed 的致敬演出,找了他的七八首歌,自己编了 program,粗混了一下就去演了。

我做了一段时间的 solo 音乐人后,还是觉得乐队好玩,因为我一直喜欢那种吉他摇滚乐,一定得有两把吉他和乐队的形式才能做的出来,我自己的话就只能做那种 Lo-fi 的东西。所以也是机缘巧合,不久之后就有了 SummerVapour夏至梦。

25

years old

The 1975

2020年,我重心放在 SummerVapour夏至梦的时候,开始喜欢 The 1975 和 MGMT。

The 1975其实很朋克,主唱在采访的时候说:他觉得现代社会里朋克的方式不是一直呆在地下,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唱歌,获得认可后,再在现有的体系里去反抗自我,他很多词都是用爱写出来的,他们歌词里的世界观特别大。

大家感觉他们是主流乐队,但其实他们完全是通过独立厂牌来运营的,Dirty Hit 最开始就是他们办的,后来才签了Wolf AliceBeabadoobee这些人,基本都从一开始的小众、独立,成功走到了主流。

MGMT其实很早就开始听了,之前在 Fuji Rock 也看过他们的演出。但真正喜欢是从2019年底开始,当时我一个人在伦敦玩,待了半个月,也不知道为啥,那时候在路上基本都在听他们的歌。他们的歌词写的特别好,不是一般的爱情,写的是每个人成长中都会遇到的那些诡异、又没法解释的瞬间。

他们的很多音色都是通过采样、然后后期处理出来的,是一支想法特别多的乐队。他们算是2000年后成立的那一批美国布鲁克林乐队的代表,包括 Mac Demarco 这些,都有一些 DIY 的性质在里面。

我最近在听吴赫和一个爱尔兰乐队Inhaler,这乐队的四个人都长的特别帅,主唱Elijah HewsonU2主唱Bono的儿子。我经常能通过 Instagram 知道一些新乐队,虽然它的算法我一直也没搞明白,但挺神奇的,它经常会给我推很多很好的乐队。

SummerVapour夏至梦

和 Licy 聊音乐的直观感受就是:他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要以怎样的方式去做

虽然他话不多,性格内敛,但他找到了音乐作为自己表达的出口,他歌词里写的,就是他的世界观。

Licy:“我们渴望跨过高山,抵达人心的最深处,那便是理解。但很多时候,我们的内心,不是被绵延的山谷阻断,而往往是自己堆起了那堵隔绝于他人的墙壁。越是想要接近,越会疏远。”

诚然,我们都无法成为最想接近的那个人的关系中的一部分。

今年,Licy 会发一张个人 EP,乐队也在登上草莓星球之后更加活跃了。


如果你想了解他、了解 SummerVapour夏至梦,去下面这几场演出看看,或许是个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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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 | 摩登天空ZERO编辑部

监制 | 伍叁伍伍 王硕

采访、编辑 | 段璋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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