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一点揣测,很多人该是连古筝和古琴都无法分清!
筝和琴的差异当然再明显不过,但除却体量大小和弦数多少,它们两者之间最大 的区别或许在于各自的声响。这声响中的最大区别又和是否中正息息相关。
这种情形与很多人分不清玉和石如出一辙,细究下来,一则因为大家习以为常, 并不觉得这是与自己关系几何的死生大事,自然懒得劳心费神;一则又因为两者的确 过从甚密,联系千丝万缕,不好妄自定义。
于个人的理解,予认为古琴的中正表现在两方面:首先是古琴演奏发乎于心而不 逾矩,表现音乐传达的意义高于表现音乐的声响音准;其次便是古琴不适合表演,不 哗众,自有声。
和所有乐器相较而言,古琴是一个太过于私人化、人格化的品类,我始终觉得一 张琴本身就等同于一个人,一个人在演奏它时,瞬间便与它同化为一物,浑然不可分 割。在这样一种情状下,琴是在表现一个最理想状态的个人,个人也是在表现自己心中最理想状态的那张琴。这是一个极为有趣的现象。
所以,基于此,古琴对演奏者的要求也就变得颇为 苛刻。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弹古琴,它需要弹奏者自身修 养极高。而所有琴家也都固执地相信:高洁的人格修为 会让古琴的乐曲随之附着一种极为神圣崇高的色彩。这正是古琴得以体现中正之风的最有力佐证。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古琴对于学习者年龄的要求出奇宽泛,完全不同于要求“童子功”的其他乐器。年纪越大或许越合 适,因为丰富阅历会让演奏者对琴曲给予更多的深度和 理解,更容易传达出乐曲最本质、最纯粹的意义。
再进一步,即便是初学者,弹一首古琴曲实际上都 相当容易,但如果要将一首曲子的情感完整传达出来却 很难,除了日复一日指法的操练,个人渐入佳境的理解也要齐头并进,否则,只能成为机械的演奏者,无法传情达意。中正在很大程度上 首先是从个人内心生发出去的,这和前面所讲述的“人琴合一”如出一辙,然后通 过一种颇具仪式感的外在表现,传达出崇高意义。我们并不难发现,不论场合,琴家们无不是遵照程式正襟危坐,一身浩然正气。讲究一点,还要对场所精心布置, 演奏者自己也要焚香、沐浴、更衣。奏琴在这一过程中反而被弱化了。如此看来, 在古琴的声音美学里,声音传达的意义要远远高于声音的音准、演奏的技巧等。
古琴的仪式感很强,这是它能够保有中正之风的一个因素之一,问题在于,照 理说仪式感会让其博人眼球,但它却偏偏不适合表演。区别在于,同样是抛头露面, 仪式并非是让人欣赏,而是表达一种肃穆、敬畏的情绪。表演则相反,更多地在于 取悦受众,以至于让演奏者失去自我。
通俗而言,仪式实则并不是给人看的,而表演就是给人看的。古琴演奏恰恰从 来都不是给人听、给人看的。古琴的声响不大,除非场地绝小,否则很难兼顾所有 听众。就音色而言,古琴不似筝的柔媚缱绻,而是厚重而醇正;演奏也全无夸张, 不紧不慢地轻拢慢捻抹复挑,最适合独自抒发心绪,抑或小众私聚撩拨情愫,且环境要幽静。中正之音并非宏响,中正之态亦非堂皇,恰到好处地呈露才是要旨。于是乎, 《高山流水》遗音难绝,知音风雅承传不息。有名琴定名为“大圣遗音”、“太古遗音” 也就颇显理所当然。
音乐学者田青教授曾发文着力探讨古琴与“敬”的关系,文中观点我是认同的。 而此番之所以谈“正”,窃以为只有先“正”,而后才有“敬”。或者也可以说, 两者其实无关先后,“正”是探讨世界观,“敬”是究寻方法论。
解决筝和琴为何分野的问题之后,玉和石的区别也迎刃而解。先是玉本身从质 地而言,就比石多了几分中正的品格,瑕不掩瑜、温润而泽等,不一而足。但如果 只延续这种思路去考虑的话,就像很多人经常会说“石之美者为玉”,实质上并没 有从根本上厘清。并且这个观点没错,可问题在于,最重要的一点往往容易被人所 忽视,那便是,玉有文化的赋予,并且是中正的文化传统,譬如代表儒家正统文化 理念的君子之德。
而关于中正文化的赋予,同样也是古琴除文中所述两点之后需要补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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