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9年，英国作家玛丽·诺韦洛拜访了年迈的玛利亚·安娜·莫扎特，后者是闻名于世的作曲家的姐姐。
这位英国作家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这位孤独的老妇人双目失明，穷困潦倒。
她看着虚弱无力，疲惫不堪，几乎说不出话来，眼神充满哀怨。
正是在这一年，玛利亚·安娜·莫扎特去世，享年78岁，葬于她的出生地奥地利萨尔茨堡。
▲玛利亚·安娜·莫扎特
但是，诺韦洛搞错了，眼见不一定为实：
这位老妇人并非穷困潦倒，她身后留下一笔巨款，只是她选择了删华就素而已。
没有多少人真正了解玛利亚·安娜·莫扎特及她的人生，因为她弟弟太耀眼了，她仿佛生活在她弟弟的阴影里。
▲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
即使到了今天，她的天赋到了什么程度，我们都不得而知。
和那时大部分女音乐家一样，没有人记录她的作品，她本人也没有机会大放异彩。
这位老迈而失明的妇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将是永远的谜。
但她对她的弟弟——被誉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音乐大师之一——的影响，就值得大书特书了。
01
玛利亚·安娜·莫扎特的爱称南内尔更为人们所熟知。
她出生于1751年之夏，父亲是利奥波德·莫扎特，母亲是安娜·玛利亚。
利奥波德固执倔强，意志坚定，他母亲希望他以后能当牧师，但他违逆母亲的意愿，想成为一个音乐家。
▲利奥波德·莫扎特
不少传记作者都会强调南内尔的父亲对她的影响，但实际上是她的父母共同影响了她的生活：
父亲态度坚决，雄心万丈，而她的母亲则对她父亲听之任之。
当七岁的南内尔坐在大键琴前准备演奏的时候，她的弟弟沃尔夫冈马上跟了过去。
这个男孩比她小四岁半，把他姐姐当成了偶像。
等南内尔长大了，可以学习演奏了，沃尔夫冈自然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利奥波德指导孩子们练习音乐
当时沃尔夫冈才三岁，学音乐自然太早了，但沃尔夫冈的一个优势是：
他们的父亲在教他们音乐时，他的姐姐愿意担任他的教学助手，给沃尔夫冈演示、讲解。
姐弟俩很快就崭露头角。
利奥波德意识到他的这一对神童儿女将给他带来机会，而小小的年龄正是可资利用的，于是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专注于他的子女。
1763年，他计划来一次游学旅行，想让他的一双儿女凭其音乐天赋征服欧洲最有权势的人。
02
三年来，莫扎特一家游遍了中欧和西欧最大的城市。
利奥波德在计划游历时，显然没有想好赚钱的事情，实际上，他们所挣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了无节制的生活开销上了。
▲孩子们为欧洲王室的重要成员演奏
对南内尔来说，这段经历可以说是激动人心的。
年仅11岁的她，又是个女孩子，就经历过其他人一生都不会经历过的事情，看过其他人一生都看不到的东西。
尽管到了今天，沃尔夫冈是音乐界的翘楚，但在当时的宣传材料上，大多数时候的主角都是南内尔。
她在演奏音乐大师们创作的作品时，极其娴熟，被誉为“乐器演奏能手”“神童”“天才”。
▲电影《莫扎特的姐姐》剧照
对小沃尔夫冈来说，在这次旅行中，他并不仅仅是跟着姐姐走而已。
这个七岁的瘦小男孩戴着假发，腿还不够长，脚够不到踏板，自然惹人 注目，但他姐姐的演奏水平更为耀眼。
1764年，沃尔夫冈央求他最亲密的支持者也就是他姐姐，帮他写下他的第一支交响曲。
至于是南内尔仅仅记下了她弟弟告诉她的曲谱，还是姐弟俩合作创作、南内尔也提供了一些建议，就不得而知了。
毕 竟，他崇拜他姐姐，把她当成偶像，如果说他姐姐给他提供了一些建议，倒也不突兀。
▲电影《莫扎特的姐姐》剧照
交响曲最终冠名沃尔夫冈，因此，我们得承认他的才华和天赋，年纪轻轻就创作了这样的交响曲。
但是，也决不能忽视他姐姐对他的影响和作用，无论是作为和他一样的作曲者，还是哪怕仅仅是童年的沃尔夫冈的力量之源。
不幸的是，这种关系突然中止了。
03
1769年，南内尔已18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父亲也提示她表演生涯该结束了。
父子俩继续在欧洲旅行，给各色观众演出，而此时的南内尔只能和母亲待在家里。
▲电影《莫扎特的姐姐》剧照
南内尔并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流露出对父亲的不敬。她表现出惊人的服从，毕竟，她是她那个时代的产儿。
在那个时代，妇女还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因此，假如在这个问题上她和父亲据理力争，由此而来的流言蜚语足以摧毁这个家庭。
这个曾经生活在音乐和旅行中的女孩，如今不得不中止演出，遵父母之命而行。
南内尔日渐憔悴，只能看着她弟弟被赞扬，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恶意和嫉妒。
尽管她无法登台，但她并没有中止对音乐的挚爱。
不仅沃尔夫冈送给她不少可用于演奏的作品，而且有证据表明，她本人还创作了自己的作品。
1770年，沃尔夫冈写道：“让我吃惊的是，你竟然还作曲，而且还作得那么好。”
沃尔夫冈有一点很像他父亲：倔强，富于反叛精神。
利奥波德希望儿子能有一个固定的职业，特别是1778年妻子去世后，这个问题显得尤为紧迫，至少薪水要足够让南内尔离开萨尔茨堡。
不过，1781年沃尔夫冈搬到维也纳时仍无薪水，翌年他就结婚了。
利奥波德仍和女儿留在萨尔茨堡，父女二人都对沃尔夫冈有些失望。
▲青年沃尔夫冈
南内尔顺从父亲的意愿，而沃尔夫冈则显得自私任性。
最后，南内尔嫁给了两度鳏居、和前妻育有五个子女的约翰·巴普蒂斯特·冯·贝希托尔德·楚·松嫩堡。
南内尔的婚姻生活并不轻松：她要照料五个没受过教育的继子女，她弟弟名满欧陆，而她还得靠她父亲接济。
她与父亲的关系越是亲密，她与弟弟的关系就越疏远，因为利奥波德根本就不看好他的儿媳康斯坦策。
▲康斯坦策也出身于音乐世家
不过南内尔还是会向她弟弟要新的乐曲来演奏。
正是由于南内尔还保留着这些乐曲，我们今天才能欣赏到沃尔夫冈的钢琴协奏曲的华彩乐段。
04
1785年夏，南内尔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遂以她父亲之名命名。
利奥波德想亲自抚养他这个外孙，一直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很有可能的是，利奥波德眼中的外孙也是个音乐天才，因而想在外孙很小的时候就教他音乐。
沃尔夫冈是通过他们之间的通信获知此事的，于是询问他父亲：能否在他旅行的时候也由父亲负责照看他的孩子，而他父亲拒绝了。
不管这个外孙是不是个音乐天才，至少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们的父亲到底更疼爱哪个孙辈。
▲1783年，沃尔夫冈和南内尔的最后一次会面，两人坐在大键琴前弹奏，琴旁是手持小提琴的父亲，墙壁上悬挂着逝去母亲的遗像，是唯一一幅“齐聚”全家人的肖像画
然而，到了1787年，利奥波德去世了，南内尔不得不开始了没有父亲接济的生活。沃尔夫冈得知父亲的死讯时，父亲已下葬了。
姐弟本已生分，随着他们生活中这样一位强势的重要人物的逝去，姐弟关系彻底破裂了。
年轻时的沃尔夫冈和南内尔通信频繁，关系亲密，如今他们通信的主要话题就是父亲的财产处置。
1788年，他们之间的通信完全中止。
1791年，沃尔夫冈死于某种神秘的疾病，这或许唤起了南内尔对过去他们之间关系的回忆。
她断断续续地写了有关沃尔夫冈的传记材料，里面有不少关于她所了解和喜欢的弟弟的趣闻逸事。
▲1785年的南内尔
尽管南内尔和她父亲一样都对沃尔夫冈的妻子表示失望，但还是放下前嫌旧怨，和她共同创作弟弟的传记。
在收集沃尔夫冈的音乐作品的原始材料并将其传给后人方面，这两位女性可谓厥功至伟。
对南内尔来说，她对这个一心要效仿她的小男孩的情感，实际上从未泯灭。
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就是竭尽所能地把有关沃尔夫冈的往事记下来，让更多的人了解他的作品。
同时也是想让她深爱的父亲的毕生事业——培养一个音乐方面的传奇人物——有个交代。
▲姐弟两的画像
1801年，南内尔的丈夫去世了，她第一次摆脱了男子的影响和命令。
她带着孩子们回到了萨尔茨堡，当了一名音乐教师，以此维持生活。
自始至终，她都热爱音乐。
本文摘选自《启蒙时代》，因篇幅较长有删减
《启蒙时代》
[英] 汉娜·韦斯特莱克 编著
定价：65.00
中国画报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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