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漫威的“平行宇宙”实验

漫威在下一盘大棋。
当2019年《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上映，全球票房爆棚，也引发了粉丝狂热追捧，漫威公司知道他们赢得了影迷的心。而在一代复仇者联盟解散，第二代还需要至少七八年时间才能组建出来的档口，利用各种周边故事，把怀旧情怀和往日追忆一次又一次翻出来热炒，不失为一种安全的创作方向。
这些周边剧集，在今年有新上线后颇受好评的《旺达女巫》和《洛基》，还包括了这部动画——《假如……？》。其实动画的制作，从2019年大电影结束后就开始了。“平行宇宙中的超级英雄们——第一代复联主角，将演绎一种完全不同于电影故事的人生”，听上去就让人颇感好奇。

《假如……？》海报

其实“平行宇宙”的提法，早就和“量子力学”一样，成了最为大众所知的、妆点在各种文艺作品的流行物理概念。坊间早有所谓“遇事不决，量子力学”的说法，调侃各类“科幻剧”遇到无法解释的剧情，“科学家”就会用“量子力学”理论来含糊过去。
同样，“平行宇宙”也是当衍生剧集们在人物设定无法自洽时，最常用的一种说法——“这是发生在另一个时空维度的事，所以和过去你看到的故事不一样”。归根到底，无非是不同剧集的编导不同，大家除了借用基本人设，只能按照各自的方式来创作人物和说故事罢了。在隔壁DC的几十部动画电影中，所谓“平行宇宙”的各种不兼容，早就成了被观众允许，甚至津津乐道的现象。
但是刻意制造一个“平行宇宙”作为一整部剧集的卖点，这还真算是漫威继“电影连续剧”之后的又一赚钱发明。

剧集开头和结尾有一个暗黑的“观察者”形象，不知是哪路英雄，在偷窥而产生了各种“平行世界”

《假如……？》8月11日在美国迪士尼流媒体上线，每周推出一集。从播出第一集的口碑来看，豆瓣和IMDB都是7.7左右的评分。以动画来说，并不算太亮眼的成绩。
这个发明的问题，大概跟科学界中“搞笑诺贝尔奖”差不多——同样具备了严谨的工作态度，但是实用性太差。将一个啤酒party中博女孩们一笑的想法，发展成一部30分钟乘以9集的剧集，这需要几年的创作时间，乃至之前更多年月积累下的创作经验。然而最后谁也无法担保270分钟的成片，能和脱口秀中的一个小包袱一样让人笑到肚子疼。
第一集的结果就是还有点意思，但是没有剧集概念看上去那么有趣。

《假如……？》剧照

这集的内容可以用几句话来概括：
“‘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没有变成‘美国队长’。成了‘美国队长’的是他女朋友佩姬·卡特，‘美国队长’也由此改称‘卡特队长’”。
让一个女性来担任代表美国自由平等精神的美队，大概就相当于我们把孙悟空变成了母猴子。这大概是时下有些女权意味的创意。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怎么发生的，根本不重要，只要在这个概念之下，编导能结合原片开展有趣的二度创作就行——现在官方也学会了同人创作的那套东西，不就是开脑洞吗？我们也行。
但是，等等。《美国队长1》不是所有这一系列超级英雄影片中最无聊的之一吗？可能除了《雷神》以外。为什么先改这部？编导大约是按照超级英雄们的座次和时间线先后选择了优先给美队做变性手术，但同时也给这9集动画单元剧选择了最缺少趣味的开篇。
无论如何，在“卡特队长”的设定下，打开原片开始抄，编导们在努力寻找一些可兹重新创作的点，比如：
一个女性的美队形象是否需要看上去虎背熊腰，或是画得稍微健壮一些就行了？啊，原本影片中有卡特看到罗杰斯升级后强壮的胸肌，情不自禁伸手摸了一把的情节……现在当然不能有了。

高大的女壮汉诞生了。地上躺着瘦小的男朋友……

罗杰斯似乎对劳军演出的事知道的很清楚……好在“卡特队长”不用登台。

上级和敌人都看不起女战士，这似乎是“卡特队长”避免不了的命运。

罗杰斯包上了盔甲，终于能让女朋友仰视他了。

火车顶的作战，很多画面是对着原片抄的。这样可以避免再设计一遍镜头视角。

大约可以想见，动画制作组们在听取着各方意见，一次次集体讨论中努力推进项目，进行更为有趣的二度改编。另外还有一些超越了原始影片的知识点，又借用回原著漫画中的一些梗，比如最后大boss章鱼的出处，大概是九头蛇实验中出现的怪物“蜂巢”。
所有这些努力加入的创作元素，都是为了让最纯正的漫威迷能够有二度惊喜的新发现吧？可以像《生活大爆炸》中的主角们一样，不经意地跟旁边不明所以的观众秀一把专业知识……看，作为漫威迷，我对漫威的了解有多深啊。

借化于漫画中的形象，动画片创作了大怪物“鱿鱼”。

但是创作者们大概忘了，可怜的普通观众们可能对这些原始剧情早就没那么熟悉了。仅仅有这些点的累积，大概只能唤起观众们最潜在的记忆——喔，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估计我在影片中看过这个场景……但前后是怎么连着的？唉，都过了10年了我哪里记得住……
你不能说观众没用心看片，只是你不够好，没让他们对你足够感兴趣。其实哪怕不是这些观众，即使是最资深的漫威粉，可能所有人想要重温的还是一些令人难忘的情感交流，一些真正高光的影片段落。但是从《美国队长》那里，基本找不到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名场面，所以到了动画第一集这里，除了中规中矩的剧情走向，这样的感动点一个也没有。

“卡特队长”和大鱿鱼一同消失后，只留下孤零零的罗杰斯和能量方块……对于罗杰斯，他又一次和女友诀别，本应是个让人心碎的场景，但编导似乎不喜欢在这些地方花笔墨。

也许《假如……？》这部动画更正确的打开方式，是概念上的有趣，先吸引观众入场，但真正能让他们坐下的，还是那些能够挽回或无法挽回的情感，人际关系的重逢与错失，以及在真正的生死抉择面前，人物是否必须要自我牺牲的英雄主义情结……也许观众能从这样的二度创作中，看到即使在另一个不一样的“平行宇宙”，有的遗憾是有机会重新挽回的，有的却是宿命般无法避免的……在这些能够改变以及无法改变的人生中，我们对人生真正的意义，将有更新的认识。
就像假如有真正实现“平行宇宙”的机会，我们可能并不想花太多时间寻找“这里或那里不一样”的趣味点，而是去挽回遗憾，并实现那些真正重要的人生价值。编导似乎忘记了观众这些最基本的心理需求。
可能一个脱口秀的包袱笑点，不需要多么深刻的主题和意义，但对于30分钟的剧集来说，没有想好主题和意义就匆忙上阵，最后制作完成，总会发现还是缺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