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李阳家暴”上了热搜,只不过,这次家暴的对象,由前妻换成了女儿。
8月31日,李阳通过其代理律师对前妻的指控进行了回应,声明中表示:对于家暴这一说法系双方教育方式存在误解,Kim发布的视频存在恶意剪辑,李阳在教育女儿时发生“激烈的言语争执”。
李阳的律师声明
事情的起因是前妻Kim(@丽娜华的Mom)发微博控诉:“你野蛮地殴打了我们的女儿”。
在Kim同时发布的视频里,能够非常清晰地听到:李阳的咆哮声,肢体碰撞发出的声音,以及孩子惨烈的尖叫声。
31日早,Kim还公开了事发后与女儿的聊天截图。
距离Kim上一次通过微博揭露李阳的家暴恶行,正好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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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80、90来说,李阳和他的疯狂英语,是少年时代成长经历的一部分。书店,商场,甚至学校,曾经贴满了疯狂英语的海报。
那时,北京申奥成功,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全民学英语的热情随之高涨。
这为李阳的“疯狂英语”提供了最好的契机。
他常常举着麦克风带着,学英语的孩子们高喊口号,那种学习氛围,是当时的学校课堂所罕见的。
作为“疯狂英语”的创始人,李阳在全国各地宣讲,讲述他是如何通过学好英语改变命运的励志故事,鼓吹大声朗读是学习英语的最佳方法,把感恩老师、感恩父母与英语学习联系在一起。
这种煽情路线让学生们坚信,只有这样,才能学好英语。
李阳惯爱用 “ 学好英语让中国超过美国 ”、 “ 让中国之声响彻世界 ” 等口号来激发人们的情绪。
这般声势浩大的宣传,格外具有煽动性。
对于不习惯开口说英语的那一代孩子而言,“疯狂英语”的确带来过一股不小的冲击。
李阳也因此收获了一大批追随者,他出版的图书带上光盘售价要上百元,这在十几年前可不便宜。
他开办的集中营,把“疯狂”培训模式在各地扩散开,还上演过诸如长城烧游戏机、千人下跪这样如今看来十分可笑的闹剧。
不可否认,李阳确实成功了。
徐小平曾说,在90年代,李阳是他们的偶像,是新东方的赶超目标,后来编写的《中国合伙人》中把原型王强的名字改为“王阳”,就是在向李阳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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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疯狂英语”最疯狂的2011年,同样也是8月31日,李阳当时的外籍妻子Kim,接连五天通过微博发出多张自己被李阳打得头破血流的照片,惨不忍睹。
根据Kim的表述,李阳是当着孩子的面对她进行多次殴打的。
而且,这不是第一次施暴。早在2001年,李阳就已经在诉诸暴力了。
2006年,李阳还将当时怀有4个月身孕的Kim推倒在地,只是因为她不小心把他第二天要穿的西装烫皱了。
直至2011年,当Kim意识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打死时,才决定摆脱这段离婚。
极具讽刺意味的是,2011年打完妻子后,李阳转身就到上海给150名母亲宣讲“家庭教育”。
当时,国内还没有反家暴法,Kim的维权之路非常坎坷。
所幸在许多人的帮助下,经过两年拉扯,四次庭审,2013年法院判决两人离婚。
由于李阳持续威胁和恐吓Kim,法官还发出了北京首例人身安全保护令。
这则保护令成了中国《反家庭暴力法》的参考案例,Kim也成为中国反家暴法的重要推动者。
家暴事件至此才算有了一个结果。
03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李阳家暴案”会在一场离婚官司后收场,疯狂英语也会因此凉凉时,李阳却得到了更大的曝光度。
他多次登上电视屏幕,做客访谈节目,依旧照常开课,想方设法把家暴往事“兑换”成流量和财富密码。
接受记者采访时,他总是语气平和地把对妻子施暴的细节娓娓道来:
并“骄傲”直言:“我作为公众人物来娱乐一下大家。”
面对柴静的专访时,他也明确说明,在他的意识里,“家暴没那么严重”,“不是人命关天的事”。
而他之所以数次对前妻动手,是被迫的,是前妻的碎碎念,激怒了他。
在《东方直播室》上,李阳趾高气昂地说,自己出事反而可以推动反家暴立法。
“我要做家暴的主持人和代言人,还要把它出成书,我还要去宣讲。”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更多人得到智慧,不管是牺牲我还是牺牲疯狂英语,只要让人得到智慧,我也算功德圆满。”
事发后,他所做出的接受正规心理辅导的承诺也跟着打了水漂。
为李阳提供心理辅导的心理咨询师王行娟说,李阳并没有执行治疗计划,大部分时间是在忙于危机公关。
因为那时,刚卷入家暴风波的李阳正在与风投公司接触,准备上市。
由于危机公关效果不佳,上市遥遥无期。2013年,李阳转而加入某营销巨头公司,并称自己“找到了灵魂的归宿”,用“疯狂英语”的那一套模式推销其他产品。
2014年,他又皈依佛门,换了种赚钱的方式,为少林慈幼院众僧提供英语培训、出版英文版佛经和释永信经典语录……
不久,李阳推出了售价699元的“疯狂手机”,主打英语学习和4个月的超长待机时间,“未来市值超越新东方就靠它了”。
2021年4月,李阳疯狂英语正式启动“全球加盟合作学校计划”,“我们要用十年时间,在全国38000多个乡镇和2800多个县,600多个城市,发展1万家李阳疯狂英语长期加盟合作学校。”
在疯狂英语官网上,李阳介绍,其讲师团队是国内最擅长演讲招生的团队,学校演讲和团队演讲都是疯狂英语讲师的招生主阵地。
“只要老师大学毕业,具备基本的英语水平,经过总部两天一夜密训,就可以立即上岗。”
即便是近期前妻Kim发文控诉,企业形象可能受到重创的前提下,当记者联系上李阳疯狂英语中心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仍然坚称,这一事件并不影响李阳开课。
04
而如今,李阳家暴事件再度甚嚣尘上,真不让人意外。
在他的价值观里,没有“家庭”这个概念。
他说过,他和Kim的结合是一场家庭教育实验,他们的孩子,是实验品。
是实验品,自然就有好有坏。
与小白鼠无异。
所以,在共同生活中,李阳完全将重心放在工作上,因为成功是唯一标准。
为此,他还打算把自己的家庭做成“疯狂英语”的试点家庭。
他常年四处演讲,每个月只有一两天的时间回家,三个女儿完全由李金一人照顾。Kim自称自己是“准单亲妈妈”。
李阳控制“疯狂英语”的所有收入,从不向妻子披露,只给李金日常生活的必需费用,尽管Kim曾是“疯狂英语”的美籍主编,期间为疯狂英语撰写了许多教材,并曾在几百所中国学校对英语教师进行培训,对“疯狂英语”的贡献力绝不亚于李阳本人。
但即便如此,李阳还是觉得家庭占用了自己太多精力。
在被问及他对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时,他理直气壮地说:
“我(本来)可以一天都不回家,但我(每年)回20天。”
毫无反省意识,以自我为中心,对情感关系保持冷血的态度,在李阳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更让人感到恐惧的是,他擅长于对自身错误行为的自我合理化,并能够随时切换情绪。
《东方直播室》节目中,金星对其言行感到愤怒,不断指责其“道貌岸然,极度自恋”,而被怒斥的对象——李阳,面对金星的斥责,却从始至终保持克制,面带微笑,不断重复着“谢谢”两个字。
在面对另一位节目嘉宾——来自澳大利亚、嫁到上海的洋媳妇海蒂时,却几次发出语言威胁,一度要对海蒂动手。
李阳:你注意啊,你如果要是不客气的话……
海蒂:怎么了?你也会打我?
李阳:对呀,是的,你想试一下吗?
一旦有不合他心意之处,情绪管理几乎为零。这种“见人下菜”的态势,让李阳可以随时向弱势方发飙,也可以同时对强势者表现得彬彬有礼。
他微笑着,把这一切都归咎为他的“不够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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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之间,发生最大反转的,是Kim的态度。
在首次揭露李阳家暴的八年后,在“国际制止暴力侵害妇女日”的第四天, 11月28日,Kim公开发表了一篇长文,宣布原谅李阳,并表明自己深爱着他。
“我将永远爱我的丈夫。家暴是错误且不可容忍的。这两者是同时存在的事实,尽管看起来它们互相矛盾。我作出了这个选择。我原谅了我的丈夫。”
10年前,接受柴静采访时,Kim就说过,李阳最后一次对她实施暴力时,她还不想离婚。
她一直忍受着李阳施加于她的暴力,之所以公开并选择离婚,不是因为李阳打她,而是因为李阳”当着孩子的面打她“。
一方面,她十分欣赏李阳,认为李阳与自己有很多相似之处。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李阳非常可怜。
哪怕时至今日,她都非常清楚地知道,李阳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过错。
但她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有了很好的生活,不希望自己的余生都活在对暴力的憎恨里,不希望自己的悲剧影响到孩子。
如何让孩子明白父亲是错的,同时又不产生仇恨?
“我不想孩子们怀着仇恨长大,恐惧婚姻和家庭生活”。
她一边带着女儿做心理咨询,一边引导她们说出自己的感受,并在情况有所好转时,给予孩子与李阳更多的相处空间。
▲李阳的声明
但她可能没有意识到,在一个“不知悔改”的父亲面前,去要求曾经目睹父亲家暴母亲的孩子,做到恨家暴但不恨父亲,是一件非常矛盾的事情。
尚未形成稳定价值观的孩子,无法自如地把错误行为与该行为实施者做到清晰的割裂。
对孩子来说,既无法停止对父亲暴力的憎恨,又要接受母亲的宽容教育的洗礼,无论是爱还是恨,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他们当时年仅3岁的女儿因为目睹李阳施暴的过程,画出恐怖的画。如今仍有心理阴影,长期失眠,需要接受心理治疗。
▲小女儿的画
二女儿脾气暴躁,三女儿跟父亲的关系比较疏离。
在Kim发出的对话截图里可以窥见,对父亲暴虐的性格,女儿们的应对策略就是沉默。
为了避免再度惹毛父亲,她们哀求母亲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处于安全的状态内。
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人都相信,相同的暴力,会不断重演的原因。
家暴只有0次与无数次之分。不幸遭遇家暴,不要对施暴者抱有任何幻想。
另外,借Kim最近微博里的一句话:暴力是施暴者的错,而不是受害者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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