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我的身上,我把她抱起来,凝视着那张脸。
那张脸圆圆的,五官很端正,但是并不漂亮。就在不是很久的从前,就是这张脸,和我的脸挨的很近,我都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我试图向她的脸更近地贴去,感受她更轻微的呼吸。
“别动!老实点。”她按住我的肩膀。
“遵命,长官。”我笑着说。
“不许叫长官!”她把我胳膊上的绷带使劲一勒。
我咧了一下嘴,马上又笑着说:“那叫你什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不告诉你。”她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就象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我先告诉你,我叫沈河,这回你该告诉我了吧。”
“偏不!”
“呵呵,你这个新兵还很有个性呢。”
她并不漂亮,但我却有一种想泡她的冲动。
那一刻,我以为战争已经结束了。
然后,就是突发而至的炮袭。没有人有任何准备,我们就象屠宰场里的羔羊,甚至连隐蔽的机会都没有。
她扑了上来。把我压在身体下。
然后是一片血红,一片黑暗。
等我醒来时,四周一片寂静。
我看着那张脸。那双大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再也感觉不到她的呼吸了,她再也不能告诉我她的名字了。
她死了。
我摘下她的钢盔,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好冷。
我把她抱在怀里。她不会动,也不会反抗了。
她死了。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
我搂着她的肩头。她的肩章上只有一道窄窄的黄杠。
是个新兵啊,入伍还不到一年。他妈的!
她,是个卫生员,已经死了。
我摸索到她的领章,是黑色的,上面绣着海军军徽。我用力扯下了一面。
领章的背面记载着她的姓名、血型、军衔、士兵证号、部队番号。
我把领章放到了我的作战服上衣左上兜里,和我的心贴在一起。
我没有看她的名字,连这个冲动都没有。我只知道,她从此和我在一起了。
我向四周看了看,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不是很久的从前,他们还和我一样,在这片林间空地上,幻想着胸前挂着一枚军功章,骄傲地返回大岛,接受最漂亮女孩的祝福。
但他们现在再也不能活着回去了。回去的,只有冰冷的骨灰。
我走了一圈。没有活人。
太阳渐渐隐没在树林的西面。最后一点余辉,洒落在这个热带的岛上。
我找到一枝冲锋枪,还有几个满满的弹匣。又找到水和压缩干粮。我不知道我可以去哪里,我只希望能活着见到大岛那些漂亮的女孩们。
我最后一遍检查了自己,然后看了看地上那些死去的战友们。我向他们敬了一个礼,然后抹了一把脸,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那片树林。
林中昏暗。我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不许动!”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停住脚步,一时竟然没有辨明声音的方位。
哗啦。一个人影在左前方闪了出来。
我把枪口对准他。
“别开枪。”那人说道。我听出来了,是个女声。
“走过来。”她说。
我踉踉跄跄地走过去。
首先看到的是一杠三星,上尉衔。
他妈的。我在心里骂一句。我对那些军官没有什么好印象。
“陆战队?”上尉问。
“是。你是海军?”我反问。
我在海军陆战队服役。去年,陆战队刚刚从海军分出,成为一个独立兵种,称海军陆战队。我们的军装是一样的,只是我们没有水兵服。为了有所区别,我们的军徽在铁锚的基础上加了两把利剑。我问为什么加两把,排长说,为了好看。另外,就是我们的军装必须佩戴陆战队的臂章。
“跟军官就是这么说话的吗?”上尉说。
我没有回答,故意用眼睛斜睨着她。手却没敢松开扳机。
那上尉的脸很干净,没有土,也没有涂伪装油彩。长的还有些漂亮。她的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枪口仍然对着我。
“我是军官,你是士兵。士兵再老,也是兵。明白吗?你哪个部队的,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回答。
上尉显然觉得没了面子:“姓名?部队?”
“你听不懂吗?姓名,部队!”
“呵呵,当然听的懂,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我问你的话,必须回答!”
“你的身份不明,我有权拒绝回答。”
“你!……”
“嘿嘿,这里有几个人啊?”我心念一动,故意不怀好意地笑道。
那上尉身子向后闪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嘿嘿,你说呐?”我凑上前去。
“站住!”上尉用枪指住我。
“好,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最听话了,站住了。”我笑嘻嘻地说。
上尉盯着我:“你平时就是这么和上级说话的吗?”
“我哪敢啊。不过象你这么漂亮的长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我说着,又近前了一步。
“你这个样子象军人吗?”上尉问道。
“呵呵,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别人又不知道……”我更近一步。
上尉向后退去:“你想干什么?”
“嘿嘿,我想干什么你会不知道吗?”我笑着上前。
“站住!不要走啦……”上尉喊道。
“好,不走就不走。”我嘻皮笑脸地说。猛地,我飞起一脚,把上尉手中的枪踢飞,然后上前,一个扫堂腿,把她绊倒,接着用枪指住她:“不许动!”然后,把她翻了一个身,背剪双手,掏出绳索,捆住。这一套动作,干净,利落!我练了快十年了,今天方才在实战中用上!
“嘿嘿嘿。”我冲她笑道。笑声里,充满了骄傲和自豪。爽!
“你想干什么?”上尉惊恐万状。
“呀,你怕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你。”我说。
上尉睁着恐怖的眼睛望着我。
“现在,该我问你几个问题了,你要老实回答。不然的话,我可不会客气。你是哪个部队的,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她看着我,眼里冒火,不回答。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抬起枪口。
“卫欣……海指战地救护队,一分队分队长。”
“我再问你,你在这里做啥?”
“我……”
“怎么,这个问题也不好回答吗?”我盯着她。
卫欣也看着我:“刚才,有炮声,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都死了。”我说。
“死了?那么,刚才的炮,是打我们的吗?”
“是啊,都死了。死的好惨呵。”
卫欣一哆嗦。
“所以我想问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我看着她。
“我,我……”卫欣说不出来。
我端起枪,对准她的脑袋:“是不是你给指示的目标啊?”
“我?不是我!”
“那是谁呀?”
“我不知道……”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除了你,其他人都在空地上,现在他们都死了……”
“我……”
“说吧,我又不会杀了你。”
“我……”
我看着她。为什么我们遭到炮袭的时候偏偏她没在空地?为什么炮袭的方位十分精确,恰恰是我们停留的位置而没有偏到这里?为什么我们事先没有收到任何警报?难道我们的侦察兵在睡觉么?
她也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喂,你去哪里呀……”卫欣在我背后喊。
“我去找部队。”我头也不回地说。
“别丢下我呀,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我回过头来,看着她。
“为什么要带你走?”我问她。
“我害怕……”
“害怕?害怕什么?”
“你把绳子解开。”
“为什么?”
“放开我!”
“那你说,你是如何给他们指示目标的?”
“我没有!”
“呵呵,不说?那我就不管了,自然会有人来救你的。”我转身又走。
“老兵,别扔下我好不好?”
“呵呵,你多大啦?我怎么听着象个小姑娘啊。”
“老兵,我真的害怕,我不想死……”
“没有人想死。可是,有的人再也不能活着回去了。”
“真的不是我,老兵。”卫欣哭着脸说。
我看着她:“你不应该来当兵。当兵也不应该上前线。”
“我不知道。我以为没什么的。我是学医的,不怕死人。但我害怕这里……”
嗯。
“老兵,带我一起走……”
“好吧。不过绳子不能解开。”
我带着卫欣一起走。她走在我前面。看着她的背影,我琢磨: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很快,天完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凭着记忆,我想起我们已经深入内地五十公里了。先头部队不知道打到了哪里,后续部队不见踪影。
这场战役从一开始就莫名的顺利。一路上很少遇到敌人。我们乘着步兵战车行进,只受到少量的抵抗。可是在半路上,我受伤了。只是皮外伤而已。但我还是被留了下来。
我懊恼不已。我坚决请求战斗,可是战斗力充足,连长没有同意。
我和伤兵们留了下来。
救护队很长时间才到。令我们惊奇的是,他们不是陆战队的男兵,而是海军的女兵!
嗷……兵们嚎叫起来。
一群雄性动物的正常生理反应。
女兵到来,连哨兵都不好好站岗了,赶过来和女兵聊天。
大家都以为战争结束了。
然后,就是突发而至的炮火。
这个时候,卫欣在做什么呢?
天黑了。我让卫欣停下来,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
只有鸟叫,还有不知什么兽在刷刷的移动。
我打开手电。灯光照亮了卫欣的脸。
我向地上照去,看到了一棵棵倒伏的芭蕉树。那是被步兵战车碾压的结果。
看来我没有走错路。
我调暗灯光,问卫欣:“你饿不饿?”
“有点饿。老兵,还没问你叫什么。”
“沈河。海军陆战队118旅1营2连一班长。”我递给卫欣干粮和水。
“我手捆着呢,班长。”
我想了一下:“我喂你。”
亚热带的气候很是闷热潮湿。作战服被汗水浸透了,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我受伤的左臂和左腿象撒上了盐,隐隐作痛。
我给卫欣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然后在她对面靠着大树坐下。
“沈班长当兵几年了?”卫欣问我。
“十年。”我说。
“那你今年有多大?”
“27。”
“哦,那是17岁当兵了。我也是17岁考上的军医大学。”
“哦。”
“我的军龄有14年了。”
“比我长。”
“沈班长是久住还是新居啊?”
“久住。”
我们所在的国家靠近赤道,有很多华人。所谓“久住”,就是很久很久以前从中国移民过来的,几百上千年了,早就在此落地生根了,但生活习俗还保留了很多中华古老王朝的遗风。所谓“新居”,就是近一百年来才移民到这个国家的。为了取得公民资格,有的“新居”青年会选择当兵,服役满12年就可以入籍了。我们居住的岛屿很大,俗称“大岛”,大岛周边有很多小岛。小岛有很多原住民,分属不同的民族,有时候会发生内战。而这次,我们就是来平息这个小岛上的内战。
“沈班长有没有结婚?”
“没有。”
“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
“呵呵。”
“你呢?”
“我也没有。”
“那你比我多熬四年。”我说。
沉默。
“班长,把绳子松下好吗?”
“不行。”
“真的很难受。”
“不行。我必须查清是谁出卖了我们的位置。”
“我说了,不是我。”
“我不管。回到大岛自然有人处理。”
沉默。
“沈班长,你说我们能回到大岛吗?”
“会的。”
“你有没有看到敌人?”
“看到了。很少。”
“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
“你听,没有炮声,也没有枪声。战争结束了吗?”
我也感到一种诡异的气氛。
按照我们以前做过的演习,我们应该在树林里遇到伏击的,我们会弃车步战。但是没有。只有少量明处的武装。我们机械化行军长驱直入数十公里,居然没有大的抵抗。现在我的兄弟们推进到了哪里,为什么没有战斗声?
“不知道。”我说。
热带的黎明来的早。
我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激灵打了个冷战。
我看到一双眼睛盯着我。
再仔细一看,是卫欣。她坐在我身边看着我。
“你醒了?”卫欣说。
“嗯。”我说。
“我想去解手。”
“哦,那你就去吧。”
“把绳子松开呀。”
行。我把绳子解开:“不要脱离我的视线。”
卫欣脸微微一红,看了我一眼,活动活动捆了一晚的手臂,然后走到树后。
我有些后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这个时候如果卫欣有个接应,或者她自己把绳子解开,那么现在失去自由的就是我了。
好在,我打结的技术过硬;好在,卫欣只是个医生。我这样想着。
趁这机会,我也去小便一下。
早晨,在我的视线和射程之内,我让卫欣放开绳索活动了一下。我警告她,如果逃跑我就开火。她答应了。
吃完早饭,我们继续前进。
卫欣没有被捆上。
我们沿着车辙前进。我的大腿越发沉重起来。好像又向外渗出了血。
我努力掩饰自己,可还是被卫欣看出来了。她毕竟是个军医。
“我看看。”她说。
我让她挽起裤腿。她很小心地揭开纱布,看了看,摸了摸:“没有大碍,我重新包扎一下就好了。”
很奇怪,经过她的包扎后我感觉好多了。
我们继续前进。前面忽然出现一条小河。
我的心一惊。来的时候没有经过小河呀,可我们确实是沿着车辙走的呀。
我抬头辨了一下方位:我犯了一个老兵不应该犯的错误,我把方向弄反了。
我们没有往回走,而是沿着前进方向在走。
一定是早晨时候搞错的。
我看看卫欣。她的脸很平静。
或者说,这是胸有成竹?她明知道是朝哪走,而故意把我引入圈套?
四周可怕的寂静。
“过河。”我说。
嗯……卫欣蹲下身子摸摸水,然后站起:“我,不过可以吗,这两天不方便……”
靠!那谁派你来的?不是有规定这个时候女兵不执行作战任务吗?
“是我没有说。我以为没事的,我也很想看看打仗是个什么样子。”
你以为战争是游戏吗?女人真的很麻烦。
不管怎样,已经走到这步了,也许,前面就可以看到我们的部队了。
河水很清澈,不太急,大概膝盖深。目测一下距离,约二十米宽。
步兵战车是开过去的。
“我背你。”我说。
“可以吗?”
“没问题。”
我让卫欣趴到我的背上,然后我开始下河。
河水很凉。那是因为周围树荫蔽日,很少见到阳光的缘故。
我一鼓作气把卫欣背到对岸。
放下卫欣,我舒了一口气。
“沈班长。”卫欣喊我。
“什么事?”我一扭头,看到了一把匕首。
“这把军匕我一直带在身上,你没有搜我身。刚才在河里的时候如果我想杀死你会怎样?”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不是我给敌人指示的方位。如果我是你的敌人,刚才就杀掉你了。”
“这不能证明什么。也许,你这是故意骗取我的信任。”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把我捆起来好了。”
我看着她,然后一转身:“我们走吧。”
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木屋。
我示意卫欣留在原地,我上前侦察。
屋内空无一人。也空无一物。
我打手势让卫欣过来。
“我一直希望能有这样一所小木屋,一辈子住在这里,多好。”卫欣说。
女人就是女人。
这好象是护林员的屋子。我拿出了身上所有的干粮。
“还可以吃一顿。我们必须赶上部队。”我说。
吃完饭,卫欣和我面对面坐着。
我们必须保存体力。前面也许有战斗。
卫欣看着我:“沈班长谈过恋爱吗?”
“嗯。”
“说说嘛。”
“为什么要说?”
“呵呵,沈班长不是小气的人。”
“她在通信团。我们是在演习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她考上了军校,我们就断了联系。”
“挺伤感的,是吧?”
“你呢?为什么30岁了还不结婚?”
“没有合适的呀。大学时谈过,整整六年,还是分手了。”
“那你要抓紧啊。”
“抓紧什么?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就不再和她说话。
“我去打水。”她拿起水壶。走到门口,她回过头来,笑了一下:“放心吗?”
嗯。
她踏着轻盈的步子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她还没有回来。我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我抓起枪,走了出去。
来到河边,没有人。
我马上找个地方隐蔽。
后面有人!我感觉到了。
我猫下腰,同时转身,准备开枪。
“班长!”
妈的,是卫欣。
“好多漂亮的小鱼!”卫欣兴奋地说。
她拉我到河边,果然河里有好多五颜六色的热带鱼。
你刚才一直在看这个?
“是啊,很好看呢。”卫欣高兴的就像是个小姑娘。
我看着她。心里还是有一丝疑虑。
她真的只是看鱼吗?
四周的寂静让我不安。
回到小木屋。我们谁也没说话。
卫欣摆弄着地下的草梗。
“我们走吧。”我说。
“是。”卫欣应了一声。然后又象想起了什么,轻轻吐了一下舌头。
路上仍然可以看到车辙。
“班长,我喜欢那个小木屋。”卫欣边走边说。
嗯。我随口答应着。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你有没有注意到,小木屋里什么也没有,也没有有人活动的样子?”
“是的。怎么啦,也许人早搬走了呢?”
嗯。我不再说话。
前面似乎到了一个村庄。因为路旁出现了一片片篱笆。
再往前走,果然出现了房屋。
我看了看手表。下午三时。
我仔细观察车辙。车队似乎没有停留,直接穿村而过。
我让卫欣停住,我先进村搜索。
没有人。
连狗也没有。
我进了几间屋。屋里的家具还在,但不见了炊具和其他日用品。看来人已经提前躲到了某个地方藏了起来。
我找到一些吃的东西。
下午五时。
我和卫欣终于见到了人烟。
不远处有人影晃动。我仔细辨认,是我们的海军陆战队!
要见到战友了,我心里一阵激动。虽然才短短的三十个小时,我却感觉我们已经分开了几个世纪。
我正要上前,有人从后面拉住了我的衣袖。我回头一看,是卫欣。
“什么事?”
“班长,把我捆上吧。”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怎样对她。
“你不是说是我给敌人指示的目标吗?不把我捆起来,你见到战友怎么说?”
“我只想听你说一句实话,是不是你?”
“不是。”
“那好,走吧。”我说。
见到了我的战友们,彼此拥抱着,都很高兴。
然后,我的兵说:“班长,去见连长吧。”
见到连长。他问了我分手后的事情。我向他简要叙述了一遍。我向他介绍了卫欣,但没有说我对卫欣的怀疑。
听到弟兄们牺牲的消息,连长也很难过。他说:“你们先休息去吧,我向上级报告。”
战友们簇拥着我出去。
卫欣和我一起走。
来到帐篷,我坐在椅子上,战友们围着我问这问那,我都一一回答。弟兄们听到空地炮袭的惨状,都气愤异常。
我也问了他们的战况。
妈的,本来还可以一直推进的,一路上根本就没有抵抗。但是后来,忽然有命令,原地待命。弟兄们不明白啊,就这样在这里待了半天。后来才传来消息,原来是空军在前头空降了,敌人已经投降,战争已经结束了。这样一来,便是空军抢了头功。
哦,这样。我对谁是头功并不感兴趣,我只希望,能回到大岛。
忽然,连长走了进来,身后还有四个兵。
我站起来,向连长敬礼。
连长没有还礼。他身后的两个兵扑了上来,把我按倒在地。另两个,抓住了卫欣。
干什么?
连长冷冷地望着我:“是你和卫欣给敌人指示的目标,所以弟兄们才会牺牲。”
我?怎会?
“带下去!”连长一挥手,我和卫欣被捆着带走。
我被捆在户外一根木桩子上。卫欣在我旁边。有两个兵看着我们。
天黑了。
兵们路过这里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我们。有两个兵上来就打我。看守也没有制止。等他们打够了,看守才过来慢条斯理地叫他们走开。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叛徒。但我也知道,我也恨叛徒。
我班里的兵没有出现。也许是他们觉得连见到我也是一种羞辱。
我看看卫欣。
她显得很平静。
我不了解女人。
没人给我们送饭。
午夜了。
兵们已经休息。连看守也躲到一边的战车上,高高坐在炮塔上,抽着烟。
夜,深了。我头脑中一片混沌。为什么会这样?我没做过,难道,真是卫欣?
忽然,旁边一声轻响,似乎有人影闪过。
随后,看守在炮塔上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接着,是枪声。火光。
有人袭击营地!
可怜的那些兵们,在梦中还未醒来就被冲锋枪扫射而死。
对他们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了。
这次袭击进行的很快。大概五分钟,结束战斗。
一个看上去很象领导者的人走过来。原住民和他说了几句,他也笑了起来。
然后,他拿一把匕首,割断了捆在我们身上的绳索:“你们走吧。不过请记住,不要再参加这里的战斗了。我希望你们知道,战争还没有结束。”
他说的话我听的很清楚。
我们能去哪里呢?
原住民走了。只留下我和卫欣。
我不忍去看战友们的尸体。从感情上,我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如果理智地想,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不应该这样窝囊的死去。
但我和卫欣必须活下去。
我首先要找一枝枪。
原住民没有毁掉武器和装备。也许,他们还会回来。
我捡了一枝枪,然后看着卫欣:“走吧。”
“去哪里?”
“我想回大岛。”
我们能回去吗?
战争打了六年。
我们在岛上待了六年。
战争结束了。我们也不可能在岛上继续待下去。因为岛上的新政府在通缉我们。
我们是杀害战友的凶手。
这就是理由。
事实不可能为大多数人所知晓。
那次炮袭其实是我们的炮兵计算目标方位上的错误。
而那些海军女兵的到来,只是她们的司令官也想在战争中建一奇功,出一亮点,宣传自己部下“巾帼不让须眉”的战功作为自己晋升的阶梯。只是可怜了那些女孩子白白做了炮灰。
事后,陆战队和海军吵的不可开胶。事情的责任当然都推到了我和卫欣身上。我是陆战队,她是海军,一家出一叛徒,两家扯平。
这些事情不会为大多数人所知晓。
而卫欣没有在空地躲过炮击的原因,他妈的,只是因为她去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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