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洛阳三怪记

我以前讲过《定山三怪》，里面的三个妖怪是红兔、老虎、骷髅将军。还讲过《西湖三塔记》，里面的三个妖怪是白蛇、乌鸡、水獭。今天讲的故事是《洛阳三怪记》，出自《清平山堂话本》。

话说洛阳章台街上有个潘员外，开着一家金银铺，十分富有。儿子名叫潘松，没读书上博取功名，而是帮父亲打理生意。清明节的时候，潘松看满城的人去郊外踏青，也请示父母，出去游玩。

他先到了定鼎门，去找好朋友翁三郎。三郎妻子说：“拙夫去城外看花，才走片刻，小员外走得快便能赶上。”潘松并不着急，慢慢也往城外走去。到了城外，并没遇到熟人，他独自游玩到下午，看那青山绿水，还是舍不得回去。不觉漫步到一条行人稀少的小路，忽听后面有人喊：“小员外！”潘松回头，看柳树下站着一个老婆婆，生得鸡皮鹤发，体弱眼昏，浑如三月尽头花，好似五更风里烛。

潘松说道：“婆婆是哪位？”老妇人说道：“小员外，我是你姨妈呀！”潘松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也听说过有个大姨娘，婆婆的面貌和我妈妈的确有些相似。”认下姨母后，潘松跟着婆婆走过一条独木桥，来到一个所在。只见亭台崩塌，荒草萋萋，原来是一座破败的园林。

婆婆让潘松在亭子上坐下，说道：“我去报告娘娘，片刻就来。”潘松暗自纳闷，姨妈领我到这里，原来是见一个什么娘娘。婆婆去不多时，假山背后出来两个青衣女童，说道：“娘娘有请！”潘松抬眼看去，这个女童却是认得的。她是邻居王某的女儿，叫作王春春，几天前已经病死了。春春也认出了潘松，吃惊地说：“小员外怎么在这里？快快离开，走晚了性命不保！”

潘松吓了一跳，来不及问原因，急忙跑出门去，过了独木桥，只管疾步向前。心里暗想：王春春已经死了，刚才白日见鬼，真是晦气。正边走边想，前面酒店出来一人，是天英观里的许道士。他和许道士素来熟悉，就到酒馆坐下，说了刚才的奇事。许道士说：“我专门捉妖驱邪，回去的路陪你一起，保管一路平安！”

二人吃了点心，出门上路，道士在前，潘松在后看到两只鸽子在墙头打架，一只钻到瓦缝里。他少年心性，走到近前踮起脚来捉。却被一个人抱住腿一掀，一下掉到墙里。爬起来，却又到了刚才走出的园林里。掀他的人正是那个老婆婆。许道士回头不见了潘松，只以为又和别的朋友一起走了，就只管自己回城。

婆子把潘松装在一个鸡笼里，然后扛起，来到一个去处。金钉朱户，碧瓦盈檐。四边红粉泥墙，两下雕栏玉砌。一个白衣妇人迎出来，生得绿云堆鬓，白雪凝肤，十分美貌。

妇人让婆婆放出潘松，接到屋内摆下宴席。这时进来一个大汉，披着红袍，手拿方天画戟。大汉喝了几杯离去，妇人拉潘松上床缠绵到三更，然后起身不知去了哪里。

潘松正在困惑，却看到王春春站在窗外。春春说道：“我已经嘱咐小员外，怎么又回来了？我领你去看一件事。”说完带着潘松蹑手蹑脚走到另外一个房间。只见柱子上绑着一个人，那婆子手持一把尖刀，劈开那人胸膛，取了心肝出来。潘松吓得魂不附体，王春春说道：“这人也是婆婆引来，也曾和娘娘饮酒缠绵，最后就是这般下场。”潘松两腿打颤，连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春春说：“这里是刘平事废弃的花园，穿白衣的妇人叫做玉蕊娘娘，红袍大汉叫做赤土大王，婆子叫白圣母。这三个妖怪已经不知害了多少人。今天我救了你，将来多做功德超度我。你回到房间去，床头墙上有个大窟窿，你钻过那窟窿尽管顺路往前走。”

潘松谢过春春，钻过窟窿，果然是条大路。他走了半里，太阳升起，照得大地一片明亮。再往前走看到一堆人吵吵嚷嚷围在一座庙前。潘松走近去看，原来是村民在祭拜一座神庙。庙里黄罗帐内有三座神像，中间的正是那赤土大王，玉蕊娘娘和白圣母坐在两侧。

潘松这一惊非同小可，急转身跌跌撞撞跑回家里，见父母说了昨夜遇到的事。老员外带着儿子去天英观找许道士。潘松把和道士分手后的事又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不是王春春救我，今日就不得相见了！”

许道士当即设坛做法，口中念念有词，连烧几道符咒。过了片刻，一道大风吹来，风中出现一个黄巾力士。力士抱拳说道：“妖怪法力高强，无法收服。”许道士对潘老员外说：“令郎还有劫难未过，只好在我观里躲四十九天，自会无恙。”老员外谢了道士，留下儿子，自行回去。

潘松在道观住了一个多月。有一天，他实在无聊，就到观里的水池边钓鱼。放下吊钩后，水花泛起，一个婆子咬着鱼钩露出水面。潘松吓得大叫一声，昏死过去。许道士听到声音，出来把他救醒。然后派人找来老员外，说道：“看来只好请我师父蒋真人下山了！”

于是，许道士去请他师父，老员外把潘松领回家里。几天后，潘松闲站在书房门口，看到那个婆子出现在院子里，婆子说道：“娘娘让我来请你！”潘松惊得魂飞魄散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门一响，许道士领着他师父到来。蒋真人大喝一声，那婆子抱头鼠窜，化作一阵清风不见了。许道士介绍师父和潘家父子相见，寒暄后安排酒饭。真人说道：“今晚先诛这白圣母。”

到了晚上，但见，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满空薄雾照平川，几缕残霞生远浦。渔父负鱼归竹径，牧童同犊返孤村。

蒋真人做起法来，念了咒语，两名神将带着白圣母到来。真人命令把白圣母关到一个铁笼子里，周围架起火来。不多时，婆子不见了，只剩一只烤熟的母鸡。

第二日午时，四人一起来到刘家花园。蒋真人交给许道士一道灵符，两枚大钉，在花园门旁的地上钉了下去。只见一阵大风，豁啦一声巨响，几员神将押了一个白衣妇人，一个红衣大汉出来。蒋真人命令把妖怪打死，赤土大王原来是一条赤链蛇，玉蕊娘娘是一只白猫。神将倏地不见，蒋真人辞别潘家父子，也带着许道士离开。

洛阳三怪和西湖三怪出现在同一本书里，都是话本小说。就是古代说书人白话讲故事的那种。原文穿插了很多诗词。两个故事有些雷同，但是洛阳三怪记增加了妖怪是邪神，受人祭拜的情节，这应该另有寓意，是一大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