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猎者终为他狩——深秋猎杀“斯大林”

　　东线战场上，坦克之间的战斗总令人着迷，而又以炮利甲坚的重型战车的出现为战场上的对决平添了几分传奇色彩。今天芬里尔战史研究为大家带来的是苏军重型自行火炮和德军突击炮之间的恩怨情仇。

　　1944深秋的维斯瓦河畔，华沙北部的一处桥头堡上，德军第1005突击炮营的突击炮与苏军近卫重自行火炮365团的JSU152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且不同寻常的战斗。

　　交战双方对阵图。第二十三军甚至需要对阵整个第48集团军！不过，第二十三军实力不俗，拥有包括第6装甲师，第104装甲旅和第507重装甲营在内的装甲力量。

　　1944年10月30日，来自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的48集团军计划自北侧包抄维斯瓦河畔重镇普乌图斯克，并集结了4个师的主攻部队——步兵17,194,137,96师；其重点突击德第23军第5猎兵师防区。此前的战线沿维斯瓦支流的新克列谢沃-普兹米亚洛沃村分布。48集团军此前在24-25日战斗中建立了一个小型桥头堡，但受限于较低的地形，对防御此处的第5猎兵师处于劣势。为了加强攻击部队，48集团军坦克与机械化兵司令部为4个步兵师中的2个主攻师加强5个团级装甲单位：

　　近卫重自行火炮团342,365,团的28辆JSU152；

　　自行火炮881团的15辆SU76；

　　近卫重坦克79团（仅剩2辆战备JS122，加强4辆独立坦克42团的T34）；

　　及独立工程兵坦克40团的5辆扫雷型T34。

　　共计54辆战备车辆。

　　通过这套阵容我们可以发现，第48集团军的机械化进攻编队虽然实力不俗，但是明显有生拉硬拽之嫌。

　　德军方面，作为精锐步兵。猎兵部队是陆军“步兵”师中最先装备突击炮的。而第5猎兵师更是第一批获得突击炮的单位之一。1943年7/8月，14辆三号突击炮被分配给了第5猎兵师的第1005装甲歼击（突击炮）连。1944年2月，该部的名称作出调整，更名为第1005突击炮营。

　　第1005连的官兵正接受突击炮训练。

　　1944年夏季波澜壮阔的进攻行动，将苏德两军的战线推进至波兰境内。而44年接下来的岁月里，两军将在维斯瓦河继续对峙。

　　突击！

　　莫斯科时间12时，第48集团军开始了短促的火力急袭。炮击结束，48集团军的主攻部队发起猛烈突击！右路，加强自行火炮881团，342团及近卫重坦克79团的步194师派出三个步兵团自普兹米亚洛沃村向其西部林区运动；冲在最前面的是独立（工程兵）坦克40团的5辆扫雷式T34。右路以加强近卫重自行火炮365团18辆JSU152的步96师自新克列谢沃村向林区南部及比亚洛韦扎村攻击。步17.137师分别掩护左右两翼。在苏联红军强有力的打击下，德军的一线步兵很快就被打的落花流水。

　　近卫重自行火炮365团的攻击路线；在比亚洛韦扎北侧及东北，1005连预先设下了伏击。

　　12时45分，拉斯卡佐夫上校的近卫重自行火炮365团的18辆JSU152也伺机而动。他们在步96师338团伴随下自新克列谢沃村出发西进，它们逐步接近比亚洛韦扎东北部1公里林区；稍北一些是加强194师的3个坦克/自行火炮团。由于大片林区分割了地形，比亚洛韦扎-106.7-林区之间约1.5公里的开阔地成了苏军坦克部队唯一可以突击的地段，为此大量战车淤积在这个并不宽阔的地区，既不利于队形展开，也不适合大规模机动；为此必须尽快控制住比村及106.7高地，防止敌军两翼夹击火力。

　　就在此时的第1005突击炮营主力（7辆突击炮，欠高勒排的2辆突击炮）已经抢先进入比亚洛韦扎设伏。48集团军炮击已经结束，其战斗队形开始冲击。突击炮成员们紧张的用光学设备观察搜索着战场，尤其是村北和村东两处；指挥官预计敌军装甲突击即将从这里开始。

　　首先进入视野的只有落荒而逃的友军步兵；突击炮们什么都做不了，步兵们要为自己的命运去斗争，而装甲猎歼部队有自己专心的任务——摧毁敌军战车！不久，苏军自行火炮们逐渐爬上了林区南部高地，第一辆JSU152硕大的黑影缓缓出现在地平线上。1005营的突击炮手没有急于开火，而是等更多的敌军战车出现在视野里；他们用准星牢牢的套住目标，一定要等待最佳的战机！过早的开火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也无法有效杀伤敌军——对面可是拥有厚重装甲的重型战车！

　　JSU-152无疑是装甲和火力的有机结合体。然而，贸然的投入进攻行动，斯大林同志也救不了。

　　在106.7以北，194师954团在近卫重坦克79团的JS122支援下开始清理东部林区。南路的自行火炮365团也继续向戈洛明推进。虽然突破顺利，但苏军坦克手们也没有放松警惕。德军反击炮火已经响起，其装甲预备队相信也很快将发起反击，一定要在这之前占据有利位置！苏军指战员们仔细观察着战场，不肯放过一丝一毫可疑目标；然而他们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隐蔽良好的突击炮。眼见时间紧迫，拉斯卡佐夫上校下令继续推进。就在365团开始攀爬106.7高地东坡时，1005营一直等待的机会来了！“斯大林”们将薄弱的侧翼暴露给比亚洛韦扎东侧设伏的突击炮！这一次，德国人终于开火了。

　　尽管装甲预备队还没有出动，提早占据有利伏击阵地的1005连给对手造成巨大伤亡；由于协同的步兵96师无法从北向南攻占比亚洛韦扎，近365团遭受猛烈侧打火力；由于JSU152没有炮塔导致射界受限，未能第一时间有效反击德军突击炮。

　　很短的时间内，编号50,25,44的3辆JSU152先后中弹焚毁。遭遇袭击的365团一边迎敌，一边继续冲击106.7高地。这里可以看出，缺乏炮塔的自行火炮在突然遭受侧射火力时反应要更迟缓，JSU152们无法第一时间调整射界，结果被1005营抢得先机。不过，作为久经沙场的部队，365团及步96师也没有陷入惊慌，而是立刻训练有素的采取了经典战术：一部正面牵制，派出突击部队侧翼包抄。苏军指战员判断，德军设伏火力集中在比亚洛韦扎东；此刻需要立刻占据106.7高地并南下攻击比村，切断1005营的退路。

　　不过，德国人这次技高一筹——他们预料到了敌军会从106.7发动包抄战术，在村北提早建立了阵地；协同防御的还有56猎兵团2营的猎兵们。当步96师的步兵开始自北向南冲击比亚洛韦扎时，他们很快遭到突击炮们的交织火力打击而损失惨重。同时，第4辆，编号为22的JSU152，被突击炮击中焚毁。

　　尽管损失巨大，苏军装甲部队依然奋力前进。13时30分，经历了45分钟的猛烈突击，365团一部终于抵达了戈洛明-马拉特东北1公里的尖角林区：然而这里已经是本次行动的终点。由于南路步96师迟迟无法攻陷比亚洛韦扎，北路的步194师损失多辆SU76后也无法突破西部林区德军防御，导致戈洛明附近的部队交通线岌岌可危。更致命的是，预料中敌军强大的装甲预备队至此还没有投入战斗！事实上，为了遏制48集团军的这次突击，德23军已经为对手准备了空前豪华的反击阵容——包括第6装甲师11装甲团2营的四号，104装甲旅及507重装甲营的虎豹坦克。

　　很快情况继续恶化。随着96师又一次南下攻击失利，退路受到威胁的自行火炮365团不得不回撤到己方战线。尽管装甲预备队还没有抵达，此刻比亚洛韦扎的德军却率先发动反突击！56猎兵团2营在1005营的几辆突击炮的支援下开始北上攻击，并在一口气击退了防御此处的步194师954团，夺回了106.7高地！回撤过程中，第5辆，编号23的JSU被突击炮击中焚毁。对于此，365团在战斗报告中记载：

　　“团以18辆自行火炮投入战斗，在实现首个目标（前出到戈洛明）过程中遭到敌设伏自行火炮的侧射火力，5辆自行火炮焚毁，4辆被击伤...”

　　晚些时候，自行火炮365团参谋长近卫军少校尤古尔托夫向48集团军坦克与机械化兵司令部报告，全团还有14辆JSU处于战备状态；3辆被击中焚毁，1辆被击伤；16时20分，少校再次报告，团部指挥车（极可能为50号JSU）被敌军击中焚毁。1连连长，近卫军大尉雅罗斯的座车成为新的团指挥车。最终在前出至戈洛明和后撤至106.7高地的过程中，团损失了9辆JSU152，其中5辆焚毁，4辆被击伤。而，第1005突击炮营在自己的报告中共宣称消灭7辆敌军突击炮。

　　就在第48集团军失去了取得突破的最佳时机。德军预备队也开始投入了战场，第11装甲团2营的四号坦克自特罗兹尼茨-扎克莱特-106.7高地运动；507重装甲营在比亚洛韦扎东北1公里战斗。365团一部予以了奋力抵抗，但随即它们陷入了绝境——编号15,24,41,42,43的5辆JSU152被困在106.7高地西北500米的多边形林区。

　　507重装甲营的推进遭到了苏军重型战车的激烈抵抗，伴随步兵194师954团在106.7高地战斗的近卫重坦克79团，其硕果仅存的1辆JS122发挥了巨大作用，在友军战车损失惨重的不利条件下，JS坦克一举摧毁3辆507营的虎式。XXIII军在下午3点报告：

　　“6029地区（比亚洛韦扎）东北1公里，3辆虎式被炮击打中并完全损失。据信是敌军KW122式坦克。”

　　然而这辆骁勇善战的JS122最终也未能扭转局势。意识到己方重坦克迎敌不利，1005营的一辆突击炮再次调整战斗位置并搜索目标。在106.7高地东北林区边缘，这辆JS122最终被突击炮成功定位。数发75mm穿甲弹呼啸扑向目标，被击中的苏军重型坦克顽强的斗争着，然而它自身位置已经暴露，而车组成员竭尽全力也始终确认不了敌军的伏击点——战场复杂的状况和突击炮低矮的轮廓让它隐匿于苏军坦克手的视野。此刻突击炮展现出了它凶残的一面，对着厚重的敌军装甲，车组一发接一发的持续射击这辆JS122，直到将其打的烈焰熊熊——1005营将第9辆战果纳入囊中。

　　大约傍晚时分，得到507营支援的56猎兵团已完全控制106.7高地；1005营也取得了第10个战果：365团编号11的JSU152在试图撤退时被击中焚毁，此时该车已经完成敌前转向；车辆残骸的前部正对东侧己方阵地，但它最终没能幸存。

　　1005营突击炮火力打击范围与焚毁的JSU152位置相对关系图。

　　当然，并不是所有9辆突击炮都在比亚洛韦扎战斗；前文提到的高勒少尉指挥的突击炮排（2辆突击炮）在29/30日晚与75猎兵团行动。30日48集团军的突击开始后，2辆突击炮奉命前往扎克莱特村（106.7西北1.5公里）并与第5侦察营取得联络。在特罗兹尼茨的南缘，突击炮们遇到了被苏军194师616团追杀的溃不成军的己方步兵。2辆突击炮立刻开火接敌；得到强援的猎兵们也转身迎击敌军；最终德国人的联合火力并逼停了616团的推进，并一直坚持到第6装甲师的四号坦克反击到来。

　　由于苏军步194师把主要的坦克和自行火炮加强给106.7高地附近战斗的954团，导致扎克莱特方向的616团缺乏有力支援，最终陷入德军装甲部队打击。高勒的2辆突击炮负责掩护四号坦克的右翼，并与考耶普少尉的75猎兵团2营一起行动，成功切断了位于扎克莱特的616团一部（1,3营，3门45mm火炮，2门76mm团炮及220坦克歼击团的8门火炮）。高勒排给敌人造成重大伤亡，尽管有一辆突击炮被打穿炮管，但另1辆突击炮依然坚持战斗。最终配属近卫重坦克79团的2辆T-34（可能是来自独立坦克40团的扫雷型号）和881自行火炮团的1辆SU-76被高勒排的战车击中并先后焚毁。针对扎克莱特的战斗也在夜幕到来前结束，步616团损失了大批装备和人员，2名营长（1营长波塔楚克少校和3营长彼穆金少校）均未能突围。

　　随着23军预备队的陆续抵达并投入猛烈反突击，1005营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在防御阶段它们立下了战功，摧毁了大量48集团军的战车并有效遏制苏军实现突破；现在的反击阶段，突击炮们不再担任主角，更多只是躲在步兵后面提供执行火力支援或掩护任务，大批的反坦克炮阵将留给虎豹们去撕咬。

　　被困在106.7西北多边形林区的5辆JSU也将在与德军重坦克的战斗中迎来自己的命运。午夜时分德军第6装甲师11团2营，104装甲旅及507重装甲营对苏军发起了决定性总攻，开始疯狂冲击密集设防的48集团军阵地。1005营的5辆突击炮也参加了战斗，但他们没去干这头破血流送命的活儿，而是执行了摇旗呐喊性质的任务——支援第104燧发枪团一部夺回了新旧奥沙卡村——这是突击炮营的最后一战。

　　31日晨7时，突击炮营全身而退，除了一门炮管受损的突击炮，返回到莫斯钦村休整。1944年剩下的时间里，他们再无战事。实际上，第48集团军的机械化编队仅此一役便被挥霍干净。至此，1005营的故事到此结束，然而普乌图斯克以北的战斗还没有结束！31日午夜，大批德军重型坦克与365,342团残存的JSU152，及48集团军大量反坦克炮阵的斗争，即将见出分晓！在接下来的防御战斗里，尽管陷入不利姿态，JSU152们却发挥更为出色，他们即将给主动进攻德军11装甲团2营的四号坦克和104装甲旅的黑豹带来灾难性打击。如果读者们对他们的故事感兴趣，笔者会在将来继续为大家讲述这次战斗。

　　近365团在10月30日焚毁的13辆JSU位置分布，其中编号44,25,22,50（团指挥车）在冲击过程中被1005营击中焚毁，自尖角林区后撤过程中23号JSU被击中焚毁；晚些时候11号JSU也在退却过程中被突击炮打中；其余自行火炮属于其他德军单位战果。

　　总结

　　无论是JSU152还是三号突击炮都拥有强大的火力和坚固的装甲，虽然它们都没有炮塔，这就意味着它们的射界调整是需要依靠车身机动才能实现的。在防御战中这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占据射击阵地的自行火炮可以有充足的空间和时间去变换位置；但在进攻战斗中则困难的多，尤其是遭受侧击的战车，不但无法第一时间予以回击，还会因为调整射界而打乱战斗队形——自行火炮的转弯半径可不算小；更要命的是，坦克可以快速将炮塔正面对着敌火来袭方向以保证至少一半的最佳防护区迎敌，自行火炮却要在整个机动调整射界期间把侧甲暴露在敌军火力打击下。由此可见，自行火炮是非常不适合执行进攻坦克式任务的，其正确做法应该是跟随在步兵战斗队形后方提供火力支援。然而很多情况下，由于缺乏足够的坦克支援，指挥官们不得不把自行火炮顶住一线引导步兵突击——这种做法非常危险，也经常得不偿失，但是德军和苏军的不少指挥官还是重压，紧张，绝望和自我麻痹中去机械的执行。1944年10月30日的战斗，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只不过，我们套用伟人名言：第一次是正剧，再往后就都是闹剧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