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春梅
我的家在京东平谷的挂甲峪村。因为红枣树多,曾被人戏称为“挂枣峪”。
七十年代末期,我家分到了半山坡的红枣林,山坡上、沟壑里、田埂上、水渠边到处都是红枣树。爸妈别提多高兴了!无论是卖鲜枣还是干枣,都是个不小的收入。爸妈精心呵护着枣树,每年施肥、浇水,管理得细致入微。
每年春季过后,桃花梨花开尽之后,枣树才从一冬的沉睡中渐渐醒来。
初夏时节,当春天的百花渐渐落去,枣花才从嫩绿的叶缝里探出头来,露出点点鹅黄。不经意间,指甲般大小的嫩叶间,万花齐放,枣树花开了!它们并不鲜艳,它的花色于嫩黄中融进些淡绿。小巧玲珑的花朵看上去是那么的婀娜。它们镶嵌在绿色的叶子中央,花真的是很小很小,它们虽不显眼,但很美。那些黄色的小花儿,细密,娇小,俏丽,开得热烈又羞涩,低调又隆重,花香浓郁,宜人。枣花的香味,吸引了成群的蜜蜂从远处飞来,落在绽放的花瓣上采蜜。随手折低一条枣枝儿,仔细看,会发现在叶的根部,羞涩的三两粒小米状的蕾,已经绽放微微张开了的就是枣花。每一朵小小的枣花,都会在阳光雨露的滋润后长成一个个小小的青枣,青枣经过露水和阳光的沐浴后,又会在夏风中变得壮实起来,特别是经过夏季雷雨闪电的考验,它们会变得坚强起来。
秋天,郁郁葱葱的红枣枝上挂满红半青半红的枣子,大大小小,不计其数。有时,低垂的枣子会碰到你的头,仿佛只要你张嘴,枣子就掉到你的嘴里,摘一个,咬一口,又脆又甜。
就这样,我家持续卖了好几年的红枣,每年都能收获三四千斤红枣。卖枣是我们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八十年代中期,我家早早成了“万元户”。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枣树“疯”了!光长叶子不长枣。“疯”了的枣树,不仅有正常的枣树叶子,更多的是一把一把的成团的小叶子,一嘟噜一嘟噜的,看着就让人烦心。枣树有个怪病,一棵枣树疯了,只要挨着它的枣树必然也得疯。那一年,除了距离较远的两棵枣树没“疯”,其余的都“疯”了。那年,不仅我家枣树“疯”了,全村的枣树所剩无几,再也没人管这村叫“挂枣峪”了,枣树在挂甲峪几乎算是绝迹了。当时,有个传言说:无论什么树,只要在树根上切开一个口,塞上一粒花椒,树就会“疯”或者死,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妈妈想不开,到底是谁这么有意害我家,她终日纠结着这件事,久而久之,成了心病。最终,“疯”了枣树,也疯了妈。
妈是真的疯了,疯的不知礼体。终日“枣树、花椒”不离口的妈,什么也不顾得了。饭不会做,衣服不知道洗。说走就走,抬脚就去枣树前转悠。为了不让妈总去山坡,我们把没“疯”的两棵枣树挖到了院子里,栽下。当年秋天,这两棵枣树依然挂果,起码,两棵枣树的果实够一家人吃了,而且晒干后,包粽子、蒸包子都能放上一两个。后来,这两棵枣树的成活似乎减轻了妈的病情,再搭上去给妈四处求医问药,妈的头脑终于渐渐清醒了。直至如今,在老屋的院子里,两棵枣树依然活着,据说,如果不“疯”的话,可以活一千年。
不知不觉,到了成家的年龄,我嫁人了。我的公爹是果树技术员。偶然的一次,我想起了枣树疯了的事情,就问公爹是不是有人在树根塞了花椒。公爹笑了,说:这是没有的事,一点科学道理都没有。他说,枣树疯了是一种病。这种病也是能导致枣树不能持续生长的病,叫枣疯病,也被称为枣树绝症,一旦染上,就只能断臂求生,不然会影响到整个枣园枣树。一开始就只有几棵,几年时间园里枣树就会无一幸免。这种病的原因一般是枣树附近有大量的柏树,柏树会吸引菱纹叶蝉,这种蝉是传播疯枣病的主要途径。原来如此,幸亏当时的明智,挖走了没被感染的两棵树。
中秋节前夕,我和妈又去了一趟老屋,院子里的红枣长势喜人。我们收获了果实,谈及当年的“疯”枣树和“疯”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说都怪自己不懂科学,小心眼儿才得的病,不过,现在好了没事了,你看,红枣树多壮实,我们年年还可以收获甜甜的红枣。
红枣树记录着岁月的痕迹,随着那蹉跎岁月,花香却依然如故,我依然会想起老屋,想起老屋院中的红枣树,想起家乡的一草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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