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泽众谭文德《看不见的苦楚》心香文艺

泽众作品，主编黄幼中

在刚刚闭幕的东京残奥会上，我国一名盲人短跑运动员，接受了记者的采访。记者问：假如给你一天光明，你最想看到谁？运动员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的引导员。

这一对话，深深震撼了视觉正常的我。那怕是一天或一丝的光明，在盲人们那里，竟然是一种梦寐以求的奢望。

从来不曾缺失过的光明，对于我们正常人而言，总是那么富足得近乎奢侈，以至于漠然不知。

仿佛一刹那间，我忽然意识到，在这个看似平静的世界里，却存在着如此残酷的幸与不幸。真不知道，今后我将何以面对那些渴望光明的人们。

每天一睁开眼，我们很自然地，在傲视天地万物。只要愿意，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现世间的一切美好与丑陋。那些不必在意的光明，似乎是一种天然存在。

我偶尔也会尝试一下，告别光明的感受。在紧闭双眼之后，世界似乎瞬间消失了，有种慌乱的孤独与恐惧，轰然间袭上心头；进而又产生了，一种茫然、焦虑、急迫而不知所措的感觉。在这一片漆黑的世界里，我难以呼吸且撑不了太久，便不停地挣扎着，寻求逃离与解脱。一刻也不愿在那里停留，必须快快地见到光明。

此时此刻，我对光明的渴求是如此强烈。自然也意识到了，我们司空见惯了的光明，原本是上苍给予人们最仁厚的恩赐。万分庆幸自己，真实地生活在光明世界里。

尽管这是一种有意识的体验，但在那些不幸的盲人那里，早就是一种自然的生活了。因此，不难想象得到，在他们那里，听觉会完全替代视觉，成为其感知世界的基本依赖。

即便是我们可以阅读的文字，他们也是无法体验和享受的。所以说，盲人们的无助与苦痛，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我们正常人肯定是难以体会的。

前些年的某一天，眼睛看东西突然模糊不清了，让我心头一震。赶忙使劲揉搓几下，还是无济于事。随后在与别人的交流中顿悟，原来是岁月不饶人啊。“四十八，眼发花”。还真应了这个理。难怪许多同龄人，这些年先后都戴上了花镜。人总是在渐进中，去适应环境的。也说明我们对于渐变的感觉，终究是不敏感的。

只要还有眼镜可以帮忙，一般也不会着急地生发出，有可能看不见这个世界的烦恼。由此，我觉得那个发明眼镜的人，是何等的聪明啊。巧借外力，如人所愿。近视镜、太阳镜、老花镜，各种功用的眼镜，帮助人们解除了不少烦恼，也带去更多享受和幸福。神奇的眼镜，乃光明的使者，似从天际而来，惠顾万千生灵。

不过，疾病和衰老，仍旧是人类尚未摆脱的大不幸。那些中途遭遇不幸的人，不得不面对失明之苦。生活里，接触过那些逐渐失明的老人，在他们木讷寡言的表情前，我无法知道他们，看不见眼前这个世界后，是怎样的感受。但是，我却愈来愈快地，走近了这个群体。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了我的盲人邻居。是我最早遇见的一个可怜的女人。那时我还很小，村里人多看不起她，以至于常唤她“瞎子”，而忘记了其真名。记得那时，她常来我家和我母亲、妹妹聊天，有时还帮着干点活。我称呼她婶子，听说当初从娘家嫁过来时，她的眼睛就看不见了。

那是个可怜人。她丈夫脾气古怪，又比她大好多岁，家里的日子穷苦且脏乱。她家院子敞开着，没有院门，平常很少有外人去。她自己整日瞎摸着生活，时常还得忍受丈夫无缘由的责备。娘家人也很少帮衬她。

她的听觉很神奇，能分辨出细弱的响动。从脚步声里，就能辨别出来人。对那些故意袭扰她的顽童，保持着十二分的警觉。我妹妹有时也会帮她做些针线活，一来两往，她们走得就近了。后来，丈夫殁了，她改嫁去了别的地方，从此再也没了消息，她也逐渐被人遗忘了。

日常生活里，我们每天花费时间最多的，是眼看、是耳听与思考。人的视觉和听觉，是获取信息的主要途径，也是开启智慧的基础。我们早已习惯了睁眼看世界，永远看不够的大千世界，对人们就是一种无以伦比的诱惑。

如今的人们每天在看啥？除了眼前的世界，恐怕最多的要数手机了，比过去看电影电视还要多。互联网上充斥着那么多信息，每天不停地看，估计也看不过来。如今最大的诱惑在手机上，刚流行微信没几年，又被抖音吸引住了。音、图、影、字，在不舍昼夜地，向人们传递着信息。

尽管我一直有意识地，抵制着这些不断翻新的诱惑，还是无奈地缓慢接受着。最有力的实证，便是我用微信上的笔记页，竟然写出了两部书。不过，最近抖音已经多次来敲门了，目前还被堵在外面。真不知道，人们自己制造的，这些看不够的诱惑，究竟是对还是错。

假如有一天，我们突然失去了视觉，生活的滋味一定变得很差，甚至会引发活不下去的痛苦。相比而言，勇敢地活跃在残奥赛场上的那些运动员们，定然是那么令人敬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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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泽 众 男，本名谭文德 。1964年12月出生，陕西大荔县人。大学学历，农学学士，经济师。曾从事文秘和党务、行政、人事管理工作多年，闲暇之余喜爱文学创作。现为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散文学会会员，渭南市作协会员。2019年10月由四川民族出版社出版散文集《草叶集》，近年有一百多篇散文随笔在《陕西日报》《陕西工人报》《渭南日报》省市级报刊和《心香文艺》《渭河文苑》等网络媒体发表。作品散见于今日头条、搜狐资讯、网易新闻、百度等网络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