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的音乐天赋与非凡乐感（名臣典故漫话之十九）

一、典故及其出处

典故：蔡邕听琴。

语义：原指东汉著名音乐家蔡邕，在进门赴宴前夕，听到宴乐中有肃杀之音而返回，后来又被演奏者的心声验证的乐坛典故。后来用以比喻有专门文化修养的人，必有不凡的天赋与敏锐的直觉，能听出弦外之音，而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蔡邕画像

出处：南朝·宋·范晔《后汉书·蔡邕传》，初，邕在陈留也，其邻人有以酒食召邕者，比往而酒已酣焉。客有弹琴于屏，邕至门试潜听之，曰：“憘！以乐召我而有杀心，何也？”遂反。将命者告主人曰：“蔡君向来，至门而去。”邕素为乡邻所宗，主人遽自追而问其故，邕具以告，莫不怃然。弹琴者曰：“我向鼓弦，见螳螂方向鸣蝉，蝉将去而未飞，螳螂为之一前一却。吾心耸然，唯恐螳螂之失之也，此岂为杀心而形于声乎？”邕莞然而笑曰：“此足以当之矣。”

二、蔡邕，文学家、书法家

蔡邕〔133—192年〕，字伯喈，陈留郡圉县〔河南杞县〕人。东汉名臣，著名文学家、书法家、音乐家，著名才女蔡文姬之父。献帝时，曾任左中郎将，世称“蔡中郎”。

蔡邕少怀大志，博学多闻，师从大学者、太傅胡广。爱好文学，擅长书法、琴艺。年轻时，曾受东方朔、扬雄影响，吸取百家之长，创作《释诲》，以求警惕与自勉。

他是东汉最后一位辞赋大家。他善作小赋，取材多样，切近生活，语言清新，直抒情怀，富人情味，很有艺术感染力。其代表作《述行赋》，短小精悍，感情沉郁，为情辞俱佳的抒情小赋。

他的散文，以碑记见长，工整典雅，多用排偶，风行当世，著名的有《文范先生仲躬铭》。

据史书记载，他曾收集东汉史资料，准备撰写后汉史，但后来被司徒王允害死，没有成书，只留下《灵书》与“十意”，共104篇传世。

他有诗歌400余首存世。他久经动乱、流浪，原稿散佚流失，现存诗，全为其女文姬，凭着超强记忆力，揖录下来的。

他藏书万卷，著书20集。

蔡邕书法

蔡邕，是书法大家。他工篆书，尤善隶书，创“飞白体”，结构严谨，点画俯仰，法度有素，变化得体，有“骨气洞达，爽爽有神”之评。

灵帝建宁三年〔170年〕，他应司徒乔玄征召入仕，曾在东观校书。当时，流行的《六经》，讹误特多，而俗儒又以讹传讹，牵强附会，贻误学子，他同马日磾等多人，上书请求正定。熹平四年〔175年〕，灵帝诏令，蔡邕勒石刻碑，正定《六经》。于是，他描红碑石，命工撰刻，立于太学门外，以为经文标本。碑石46块，排列并立，洋洋大观。初立时，观摹、临写、拓片者很多，一天之内，车子往往就有一千多辆，以至于堵塞了大街。其碑，史称“熹平石经”，或“汉石经”，为文史瑰宝。几经动乱，碑石散佚。现存残碑，集字8000余，字体方正，结构严谨，堪为国粹。

蔡邕是东汉文坛泰斗，博学奇才，他的文化成就是多方面的，而他的书法与琴技，更是出类拔萃，独步天下，无可比拟，世称“双绝”。

三、“蔡邕听琴”典故本事

蔡邕又是著名的音乐家、弦琴演奏家，他有很多音乐成就，创作许多音乐名曲，他的音乐专著《琴操》，就录入50多支琴曲。 他在音乐方面的故事，史书上有不少记载，社会上流传的，就更多了。这些逸闻趣事，无不表明，他是一位超凡入圣的音乐天才。

蔡邕的音乐著作《琴操》

灵帝光和二年〔179年〕，蔡邕在逃亡前夕，还在家乡陈留的时候，有位邻人请他赴宴。为提高宴会档次，主人还请来琴师，在屏风后弹琴助兴。

邻人盛情难却，蔡邕按时赴约。

当时，正值盛夏，骄阳当头。刚到门口，听到屋内传出琴声，优美的曲调，流畅的旋律，如同“丁冬”的溪水，悠扬悦耳，清新舒心，他不觉驻足，如痴如醉，倾心欣赏。但不多时，旋律运转，渐入新境，显得沉重混浊，紧张急迫，飞旋的音符，在悠扬清新中，又透出一股惊心的杀气。他不觉一怔，心里警觉：“耶？这音符怎么暗藏杀机！既然请我吃饭，又演奏这样的乐曲，难道是鸿门宴？”坎坷的命途，多舛的时运，让他步步惊心，如履薄冰，经验告诉他，不能掉以轻心，于是，他当机立断，毅然返身，悄悄离去。

过了一会，主人看他还未来，便去问请他的人，可那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他说：“蔡先生刚刚来过，可是一到门口，就又走了。”

蔡邕是声望极高的名人，向来受到乡邻敬重，这样的贵客离去，主人感到很失面子，便立即亲自追赶，去询问究竟。蔡邕如实地说出自己听到的琴声，大家无不感到纳闷，也不由得想到那个弹琴人。

弹琴人说：“我在弹琴时，看到窗外树上，刚好有只螳螂正要捕捉鸣蝉，鸣蝉将要飞走，可又没有起飞，而螳螂却紧紧地盯着它，忽而向前，忽而后退，小心翼翼地向前进逼着，可是又非常谨慎，迟迟没有下手。我看着心里很紧张，生怕螳螂捕不到蝉，就情不自禁地为螳螂使劲。难道这就是音乐上表现出来的杀心吗？”

蔡邕莞尔而笑，说：“正是，正是，声由心生呀。当时，您看到螳螂捕蝉时的心情，不自觉传递到指尖，足以促成相应的音频变化，从而产生这样的音韵效果。这就是音乐不可以作伪的原因所在啊。”

大家惊叹不已，佩服之至。人们哪里想到，弹琴人当时的心情传递到指尖，这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情，转瞬即逝，蔡邕居然也能够敏锐地感受出来。

蔡邕，他就是这样的一位音乐大师。他精通音律，创作乐曲，调理弦琴，研制乐器，具有非凡的音乐天赋，极高的音乐造诣，超群的音乐直觉，敏锐的鉴赏能力。在演奏中，哪怕一点小小的变异，也逃不过他的耳朵，他的音乐感觉，竟然灵巧到如此程度，既能准确把握音乐语言的内含，还能捕捉常人难以体味到的弦外之音，达到了出神入化的绝妙境界。

蔡邕塑像

四、焦尾琴佳话

光和二年，蔡邕为了躲避宦官迫害，亡命江湖，浪迹南国，依托庐江郡太守羊续，长达12年之久。

一天，他坐在房里抚琴咏叹，而女房东则在隔壁灶间做饭，她把木材塞进灶膛，木材烧得噼噼啪啪地响着。

突然，灶间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木材膨爆声，尽管声音非常短促，但他心里一惊，瞬间敏锐地感到，这木材绝非凡品，而是一块制琴的好材料。他大叫一声“不好”，便冲进灶间，也顾不得灶膛火大，伸手就把那块刚塞进去的木块拽了出来，连声说：“可惜啊，可惜！这可是做琴的好桐木啊！”他也顾不得木板烫手，惊喜地在木板上又吹又摸，好在抢救及时，桐木还很完整，只烧焦了板头。他把它买了下来。

蔡邕与焦尾琴

后来，他精心设计，细心雕刻，耐心打磨，终于把那桐木制成一张琴基，只是基尾还有点焦糊色。琴基装配完备，他调试一奏，果不其然，音韵和谐，音程适度，音域宽广，音品纯正，醇厚悠扬，非同凡响。毋庸置疑，这是一张举世无双的艺坛珍宝，因为它的尾部还残留着烧焦的痕迹，他命名为“焦尾琴”。从此，“焦尾”成了形容好琴的术语，又演绎成一个音乐典故“蔡邕救琴”，比喻伯乐难求。

焦尾琴，与齐桓公的“号钟”，楚庄王的“绕梁”，和司马相如的“绿绮”，合称古代四大名琴。

蔡邕逝后，焦尾琴保存在皇家内库。据书载，齐明帝曾取出此琴，让弦琴高手王仲雄弹奏，他连续弹奏5天，也未尽兴，还即兴创作了《懊恼曲》，献给明帝；传至南唐时，中主李璟用后，又赠予后主李煜的大周后，李煜之后，琴归宋室。又据书载，明朝昆山人王逢年，还曾收藏过焦尾琴。

焦尾琴弥足珍贵，世代奉为国宝。

五、一声叹息致殒命

献帝初平三年〔192年〕，董卓被诛杀。蔡邕在司徒王允坐上，大家说着董卓，他联想到自己动荡人生，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叹息。其实，这声叹息，是为自己的苦难经历，也为风雨飘摇的帝国，岂只是为权奸董卓？

可是，权臣王允勃然大怒，认为蔡邕为董卓叹息，同情权奸，是为逆贼，命令收押治罪。许多士大夫求情，都没有成功；太尉马日磾听说，急忙找王允，强调蔡邕为旷世奇才，又品德高尚，获罪没有缘由，全力施救，也没成功。马太尉非常气忿，诅咒道：“王允也不想活了！违人情，灭奇才，岂能长寿？”

没多久，蔡邕便不幸死于狱中。而王允也不料为马太尉所言中，当年就死于非命。

这一年，蔡邕60岁。时人闻之，无不感叹唏嘘，伤心落泪。

蔡邕是文人雅士，没有政治头脑，如能专心自己的专业，则可放射出更加光艳的异彩。可是，他却要跨界入行，步入荆棘丛生、龙争虎斗的政坛，最终，不仅葬算了艺术年华，还搭上宝贵生命！

蔡文姬调琴图

蔡邕的女儿文姬，天资夙成，读古书，调素琴，家学渊源，尽得父业。可是在汉末动乱中，归顺的南匈奴也趁机叛乱，左贤王倾慕文姬才貌，掳去为妻，生育两个孩子。蔡邕为曹操半个老师，兼朋友，建安年间，曹操主政时，出于对老友的怀念，以及对才女文姬的怜惜，他花重金赎回文姬，嫁给董祀，成就了一段“文姬归汉”的千古佳话。

陈存选

2021、0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