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笔下的北疆

●黄韵妍

乌伦古河从东往西流，横亘阿尔泰山广阔的戈壁荒漠沿途拖拽出漫漫荒野中最浓烈的一抹绿痕。

这是李娟笔下的北疆。她笔下的景物总会带给人一种宁静却又波澜壮阔的感觉，不论是阿勒泰的田野、华丽的向日葵地，还是孤独的稻草人，一切看似朴实无华的事物都隐隐蕴含着一种力量，给予她和我们思想上的启迪。我想，这大概就是《遥远的向日葵地》这本书的魅力所在。

这本书的名字本就蕴含深意，作者家里一直都种植向日葵，每天一睁眼就能瞧见一大片灿烂的金色，可书名却说这是“遥远的向日葵地”，这实则是妙笔。作者虽生活在向日葵地中，可那些向日葵是母亲一手经营的，叶隙间顶着太阳浇地，脚下泥土暗涌，这向日葵一身华丽、一身顽强，所以看似遥不可及。一大片喧哗的向日葵地是作者珍贵的回忆，但由于向日葵对作者来说太具深意，看起来便遥远了。

李娟的文字，朴实温润，耐人寻味，她笔下人物很真实。她没有用华丽的语言夸大自己的母亲，而是慢慢地讲述母亲在地里干活的样子，她毫无保留地亲近自然，脚踩雨靴，成为这片地最自由、最孤独的人。她的母亲有时骂骂咧咧，有时又细心地叮嘱作者，字里行间，反映着她母亲对种地的执着和对土地和孩子的真挚感情。

李娟的文字，幽默诙谐，引人发笑，她笔下的家禽，十分可爱，也十分奇葩。有一身洁白却不爱洗澡，冬天被母亲剃光毛的狗赛虎；有喜欢偷四面八方的鞋子并收集起来的狗丑丑；有冬天长胖了春天被作者扔下水，竟然沉下去的鸭子；有开饭时抢得上蹿下跳、鸡毛满天飞的鸡；也有怎么劝都非要粘着作者母亲的兔子……每个动物都有自己的个性，令我看了捧腹大笑，自然也给作者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这些动物聚集在一起，就好似上演一场“家庭闹剧”，鸡飞狗跳，热闹非凡。我读起来是很喜欢的，因为那样的故事很有代入感，这是身处大自然的快乐，比在城市里的快乐简单得多，却成为大家渴望的那种快乐。

要数最绝的，应是李娟笔下的景物。“大地最浑浊的力量不是地震，而是万物的生长啊……”这句话令我久久不能忘怀，那些看似极为平常的事物，在李娟笔下却拥有无限深意与力量。孑然一身的稻草人，发生“奇迹”时无人见证，只得静止着站在天地之间，独自回味这一闪而过的“奇迹”，作者从此联系到自己，只活了几十年的她的脚下是存在了几十亿年的大地，感慨自己所做的事情不过沧海一粟，令人深思。还有那又大又甜的沙枣，吃起来又面又沙，四面八方的沙枣林果实累累，那是由沙枣树开花结果得来的，作者写的沙枣树，叶子即使用尽全力也仍狭小细碎，但它依然开启最磅礴的力量开花。我从细腻的文字间，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神力，那是一种历经亿万年仍然蓬勃的生命力。不止这些，还有简陋的地窝子、广袤的大地、独一无二的石头和平静宽广的乌伦古河……每个事物都有自己独特的存在意义，它们时不时给作者一些提点，然后作者又将这种启发通过文字传递给我，无形之间，拉进了我与自然万物、与阿泰勒的距离。这本书最大的意义便在于此。

再次回味这本书，我仍陶醉于那样波澜壮阔的宁静，我们的渺小暴露在大自然下，我们无法触及自然，也无力改变自然，既然这样，那我们便沉浸在这自然的震撼下，富有乐趣和尊严地生活下去吧。

（作者系青年作家、书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