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复原绝代艳后与情人的秘密信件：涂抹内容得到披露

关于法国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人们有着众多传闻，有人指斥她奢侈、荒淫，是”奥地利的母狼“，也有人竭力捍卫她的声誉，称她圣洁无暇，心地善良。科学家们近日找到了新技术手段，复原了王后与其忠贞情人的一部分秘密通信。人们据此得知，王后在登上大革命的断头台的前夕，曾将自己的爱意通过信件传达至情人手边。

电影《绝代艳后》中的玛丽王后和菲尔逊

卢梭在自传《忏悔录》里，以千钧笔力揭露了大革命前夕法国统治阶级的腐朽。其中记述了一个桥段，中国读者一定不会陌生：

Enfin je me rappelai le pis-aller d’une grande princesse à qui l’on disait que les paysans n’avaient pas de pain, et qui répondit: Qu’ils mangent de la brioche.

我终于想起一位贵公主说出的救国良方——当她被告知农民没面包可吃了，她回答说：那让他们吃布里欧修好了。（译注：布里欧修是一种奶油圆球蛋糕。）

这个翻版的“何不食肉糜”，被许多人认为是法国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干下的荒淫蠢事。不过历史学家们根据掌握的史料推定，这个故事更可能是人们附会到玛丽身上去的。显然，这位在法国大革命和路易十六先后被推上断头台的王后，已经成为了不同政治派别在舆论战场上争夺的焦点。有人中伤，有人矫饰，以至于玛丽牵连的一切史实，都布上了一层疑云。

玛丽·安托瓦内特肖像 1770

分析专家Anne Michelin正在致力于拨开那些阻碍人们视野的迷障。她帮助法国国家档案馆恢复了玛丽私人信件中部分被掩盖的段落，令人们在还原历史真相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这些信件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与其情人——瑞典伯爵汉斯·阿克塞尔·冯·菲尔逊的往来通讯。它们以秘密通信的形式写下，写信时间则是1791年底至1792年初，正值法国大革命战争前夕。菲尔逊在大革命中向玛丽乃至整个法国王室表现出了足够的忠诚。在法国王室出逃瓦雷纳的计划中，菲尔逊尽心尽力、出谋划策，试图令王室在市民们的重重监视下逃走。

出逃失败后，路易十六与玛丽被严密看守，但玛丽仍然设法和菲尔逊保持着信件往来。菲尔逊将许多秘密信件都妥善保存了下来，这些秘藏被其家人继承保管。1982年，法国国家档案馆出资买下了这些藏品。

玛丽和菲尔逊之间的情愫是如此深埋，以至于若非这些信件的存在，人们断乎难以察觉两人的隐秘连结。茨威格在其关于玛丽王后的传记中，将这段感情称之为“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生平埋得最深的秘密”。直到一座瑞典宅邸中小心封存的几堆信件，也就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的私密信件，被突然公之于众时，菲尔逊伯爵这才一跃成为玛丽王后的“首席情人”。

茨威格在阅读了两人的通信集之后，称这些通信里揭示的感情世界精彩绝伦、险象环生，“一半发生在宫廷的阴影之中，一半已笼罩着断头机的阴影……两个人在火烧火燎的恋情之中彼此委身，但迫于义务和谨慎，胆战心惊地把他们的秘密严加隐瞒，一再被迫分离，又从渺若星空的两个世界彼此苦苦寻觅，一个是法兰西王国的王后，另一个则是北国陌生的小容克贵族。在这两个人的命运当中横亘着一个正在崩塌的世界，一个世界末日般不祥的时代。”

汉斯·阿克塞尔·冯·菲尔逊肖像

但是，现行出版的通信集还是存在不少删节。例如，大革命前夕的这段通讯一共有近五十封信件，其中15封信存在段落无法阅读的情况。这些段落被人用黑色墨水抹涂了。历史学家曾推测，这些信件在19世纪下半叶被人“校订”过，而校订者很可能是菲尔逊的后人，他们出于保护先祖声誉的目的而涂改信件。上世纪九十年代，历史学家绞尽脑汁试图看清墨水涂鸦下面的文本，但重叠的墨迹令他们的努力统统失败了。

Michelin接手委托后，花了一年时间尝试各种技术方法，最终决定采用X射线荧光光谱方法对文本进行分析。她和同事对墨水中的不同元素（如铜、铁和锌等）加以隔离并用X射线绘制谱图。然后根据图谱的区别将原始墨迹使用的墨水和涂改墨迹使用的墨水区别出来。例如，如果原始墨迹的墨水含铜，而涂改墨迹的墨水不含铜，那么通过比对谱图，就能够恢复涂改段落。

但这样简单的情况很少见。大多数时候，由于墨水太过相似，隔离单个元素通常达不到区分效果。因此，团队必须进一步分析每个墨层中不同元素的比例，为不同的段落制定粗略的“墨迹元素配方”，以实现区分效果。但对于某些十分相似的段落，这种策略也不起作用。

而且，墨水的化学成分在同一信件内部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研究人员不得不拟定多种数据分析策略，逐句甚至逐词的进行调整分析。所幸功不唐捐，Michelin首次恢复了其中八封信的删节段落，并在《Science Advances》上发表了论文报告。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的物理学家Uwe Bergmann帮助开发了本次研究使用的X射线荧光技术设备，他称赞道：“这是一项美丽的工作，我很佩服他们付出的努力。” 他指出，这项技术可以与人工智能算法结合，从而将历史文本的相关研究向前推进一大步。

信件分析前后对比

针对墨水的分析还带来了一些额外的收获。当初菲尔逊将部分信件誊抄了副本，而这些副本使用的墨水，竟然和原始信件上的涂改墨迹成分相同。这就推翻了历史学家们曾经的推论，这些信件并非是菲尔逊后人所改，而是他本人一手作成。在研究恢复出的这些文本中，大部分都是玛丽·安托瓦内特对菲尔逊的昵昵情语（比如她在信件一处对菲尔逊说'不能没有你'）。至于为什么菲尔逊要涂掉这些内容，可能还有待历史学家们进一步的研究。

但在此之前，Michelin和她的同事一致作出了一个浪漫的猜测，菲尔逊正是为了维护心爱之人的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