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陵，最后的盛唐

乾陵位于当时长安的西北方，旧时的乾州，如今的乾县，在八卦上都属于“乾”卦的方位。远望乾陵，主峰隐约靠后，两侧山峰凸起，宛若一位妇人仰卧大地，关中平原成了她闺中绣榻。“南对乳丘思大业，下临后土望长安”,乾陵的陵墓形态恰好表现出了墓主人的女性身份，这一点就无不让人拍手称奇了。但乾陵最早却不是为武则天所建，而是武则天为她的丈夫高宗李治精心修造的。

相传，高宗驾崩后，武则天昭令袁天罡和李淳风，命他们为高宗选择风水宝地。二人分别历时半年遍游九州，回来交旨都说选在了畤县(今乾县)的梁山上。武则天便派去使臣察看，到了梁山顶，袁天罡曾言在此处埋下一枚铜钱，李淳风也道于此处订下一枚铁钉。刨开土，李的铁钉正好扎在袁所埋的铜钱方孔中，在场的人无不拍手称奇。于是，武则天便把陵址选在了梁山，即现在的乾陵所在。

“天枢突立与天齐，天上为陵也恨低”，传说的真假已无从考证，但乾陵的绝佳风水，一定也让武则天很满意，最终她也选择长眠在此。据文献记载，弘道元年高宗病逝后，陈子昂等人极力主张在洛阳设置陵寝。武则天遵照高宗“得还长安”的遗愿，坚持要在关中渭北高原选择陵地。22年后，武则天病故。中宗也力排众议，让武则天实现了“归陵”的遗愿，最终将她与丈夫合葬入乾陵。

“帝王陵寝郁巑岏，独有乾陵称则天”，斗转星移，如今若是追慕盛唐气象，最好的去处莫过于乾陵了吧。唐代十八座帝陵分布于长安周围，也分别代表着唐朝兴衰变化的不同阶段。比如初唐有高祖李渊的献陵和太宗李世民的昭陵，盛唐有高宗李治与则天女皇合葬的乾陵和玄宗李隆基的泰陵，中唐有代宗李豫的元陵和宪宗李纯的景陵，晚唐还有武宗李炎的端陵和僖宗李儇的靖陵。处在盛唐时期的，只有乾陵和泰陵。而泰陵的玄宗虽是盛唐的顶峰，但也是盛极必衰的开始，不及乾陵夫妻皇帝执政时期“走向盛世”的蓬勃气象。

梦回唐朝，那时候万邦来朝，中国就是世界文化的中心，四面八方的国家都纷纷派遣使臣到长安进贡。或许高宗死后，武则天为了展示盛唐大国的威严，让藩臣朝拜于乾陵。或许，这就是乾陵朱雀门外两侧矗立61藩臣石像的来由。而据历史考证，这些石像的身份大都是高宗和武则天时期的各地藩王和封疆大吏，各个身居高位，官位最低五品，甚至还有不少一品大员。突厥人、蒙古人、汉人都在其中。因此，从这些藩臣石像就可以看到盛唐对外开放的外交盛况。

对外开放，必然会输入外来文化，而中外文化的交流和融合，也是盛唐强大的重要表现。漫步乾陵神道，会发现两侧置放着一百多件精美的石刻文物。其中有一对鸵鸟腿长颈直，昂首挺颈，侍立两侧，最能引人遐想。驼鸟本产自西亚，高宗时吐火罗国（印欧部落之一其首都在今阿富汗）曾向大唐进贡了鸵鸟。高宗还将鸵鸟作为珍贵纪念物，进献到太宗的昭陵。而武则天却标新立异，把鸵鸟放置于乾陵神道，让其代替作为神鸟的朱雀。外来的鸵鸟取代了本国朱雀的神鸟地位，这不仅是唐朝中外友好往来的产物，更是盛唐文化包容开放的象征。

登上乾陵主峰，视野顿觉开阔。环顾陵寝四周，仍能发现乾陵内城四门留下的遗迹，现在仅留下残缺不全的石狮石马。原来乾陵陵园是仿当时的长安城格局营建，分为皇城、宫城、外廓城三部分。据文献记载，乾陵陵园“周八十里”，原有城垣两重，内城置四门，东曰青龙门，西曰白虎门，南曰朱雀门，北曰玄武门。可见，当时武则天是想在这里“重建”一个长安城，在他们死后好延续生前的荣耀。

“乾陵树木已摧残，雨洒风吹石兽寒”，当年的建筑物早已荡然无存，只留下一些石刻雕塑见证着曾经的辉煌。或许，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心中都会有一个“盛唐梦”。如果真能让人重新选择生活的时代，相信很多人都会选择生活在唐朝，也都向往那时的盛唐气象。

而大唐今又何在呢？早已淹没于历史的长河当中了。如今，或者留下宫殿的废墟，或者留下帝王的陵墓。去年也曾到大明宫遗址探访，本想神游故国一览盛唐气象。不曾想只是看到了几座现代复古建筑，特别是在高楼林立当中显得极不协调。唐人脚下的秦砖汉瓦，也已换成了水泥地砖。不见了“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盛况，留下的只是游人的行色匆匆和到处拍照留念的闪光灯。毕竟时过境迁，宫殿遗迹或许还在，但历史的味道却已所剩无几。

幸好还有一个乾陵尚在。“西风翁仲对斜阳，百丈乾陵接渺茫”，夕阳斜照，暮色苍凉，披着彩妆的石人石马，不时引人遐想那个远去的时代，那个曾经辉煌的王朝。或许他们就是历史留给我们的密码，需要我们去破译隐藏历史深处的故事。

而什么是盛唐？就是开放和包容，因为开放而繁荣，因为强盛而包容。这就是盛唐气象，也是大唐留给我们的追忆。

乾陵，如今也就成了盛唐最后的见证，大唐气象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