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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回登台就唱砸啦
一天,我父亲带着我见了富连成社里的老师们,并且说:“我打算把他也送到科班里来学戏。虽说现在还没正式写字儿,一切也得按科班的规矩办。先生们对待我的这几个孩子尤其不能特殊,只能严,不能宽。他们要是犯了规,先生们尽管重重的责罚才对。”从那天起,我就搬到科班里的学生宿舍里住了,我住的是北屋,一共六大间,睡在用木板搭成的大通铺上,起居饮食都跟同学们一样待遇。
我初到科班的这段时间,好象是一个见习阶段。每天早晨六点起床,跟同学们一块儿练功。同时,我父亲还跟老师们商量,选了几位世字辈的师兄陪我继续排练盛荫师兄教给我的那出《黄金台》。负责排练的还是盛荫师兄,参加排练的几位世字辈的师兄是:裘世戎(裘盛戎之弟)演伊利,张世孝演田法章,曹世嘉演茹娘,罗世保演门官,詹世辅演皂隶;我演主角田单。经过一段时间的排练之后,我父亲决定让我们到广和楼去正式演出一次。为的是让老师们和观众们鉴定一下我的学习成绩,也是让我见见世面。
公演的那天我心里很害怕,盛荫师兄给我化的装,有位管大衣箱的师兄佟树全(我们都叫他柱子哥)给我穿的衣服,当时我才九岁,个子很小,官衣长,我穿不起来,柱子哥就给我腰上一截儿来。给我勒头的是一位徐师傅和一位叫松庆龄(我们管他叫庆二哥)的师兄。大家给我化装时,我的心里就砰砰地一个劲儿地跳,等把纱帽勒紧,戴上黑三以后准备上场时,我的心里就嘀咕开了,也不敢往前台看了。锣鼓一响,心里更害怕了。盛荫师兄给我把场,他看我吓得浑身哆嗦,就鼓励我:“别害怕!怎么学的怎么唱。”场面打了“导板头”以后,胡琴拉起了“二黄导板”,盛荫师兄扶着我的肩膀让我唱,我唱是唱了,但不敢放开嗓子,只是小声哼哼着唱了“听谯楼打四更……”一句。上场以后,应当接唱“回龙”“为国家秉忠心昼夜奔忙。”可是我当时也不知怎么的了,唱到该甩腔的时候,拐到《上天台》里一句反二黄唱腔里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呢?事后我才找着原因,原来是因为我刚到科班以后,头几天练完功没什么事儿,我就到一位叫张连福的师兄教戏的课堂里看他教戏,他教的正是这出《上天台》,没成想我第一次登台,不由自主地把平时熏到耳朵里的腔儿给唱出来了。这一来可槽了,底下没法儿唱了当时我就觉着脑袋“嗡”的一声,天也旋了,地也转了,再也张不开嘴了。盛荫师兄撩开一点儿台帘冲我连连点头,我也看不见了,傻呆呆地站在台口一动也不敢动,两只脚好象钉在台板上似的,急得我都想哭了。台下的观众们可真好,他们都知道我是头一次登台,不但没喊倒好儿,还笑吟吟地鼓励我:“别害怕,别害怕,再重来,再重来!”后来,盛荫师兄跑到场面上,让锣鼓停住,请鼓佬重新开了点子,胡琴重新拉了过门,我才想起来,唱完了“回龙”接下去唱“原板”。以后的戏,倒是没出什么差错。
这场戏演下来以后,观众们还给我鼓了掌,叫了好儿,说“第一次上台,能演这样儿不容易!”可我心里却一点高兴的意思也没有。我心想,这顿打算是逃不过去了。我小心翼翼地走回后台,一眼就看见我父亲扳着脸在帐桌那儿坐着呐,吓得我头也不敢抬,光等着一会儿挨打呢。真奇怪,等人们给我卸完了装,我洗完脸之后,我父亲不但没打我,连说都没说我一句。我心里更嘀咕了: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不打我呀?说实在的,当时我没挨打比挨了打更难受。直到回了科班以后,我都不敢从我父亲眼头里走。盛荫师兄看我吓得那个样儿,就把我叫到一边,悄悄地告诫我:“往后学戏要专心,不能在学戏的时间里到处乱串,这出《黄金台》还没学磁实呢,你就去听人家学《上天台》,能不串调儿吗?以后可得注意。”过了好几天,我父亲才把我叫到跟前,问我:“知道我为什么不打你吗?”我低着头小声说:“不知道。”我父亲接着说:“按理说你在台上唱砸了就得打你。可这戏是你盛荫师兄辛辛苦苦给你说的第一出开蒙戏,人家教你并没教错,是你自己不用心才错的。我若当着大伙打你一顿,盛荫的脸儿往哪儿搁?听明白喽,我是看着你盛荫师兄才免了你这顿打,可并不是容让你。以后学戏不能心浮,学哪出就是学哪出,不能逮什么学什么,到时候都搅到一块儿去了。记住了吗?”我点点头说:“记住了。”
这第一次登台的事我一直记在心上,因为这次演出给了我很大的教训:学戏不能一心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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