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作家素老三,笔名老三,出版长篇小说《离婚真相》《血色缠绵》《走婚》《香水有毒》等。2021年我去体验生活做保姆,讲述东北人的保姆故事。)
许先生的儿子回来了,据说能做饭,老夫人就给我放了几天假,让我休息休息。不过,昨晚老夫人就发来语音,让我第二天去上班。
许家的孙子智博那天去大安随礼,得知他妈妈也去参加宴席了,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在酒店找他的妈妈。
智博的妈妈许夫人,让我替她去赴宴,在喜单上签上她的名字,许夫人自己并没有亲自到现场,估计就是不想让许先生误会她和前夫的友好往来吧。智博这孩子会不会回家当着老爸许先生的面说漏了呢?
许夫人和许先生那天家宴上是否起争执?夫妻两人是否和好了呢?
带着这些疑问,我准备第二天去许家上班。
一旦放假在家,我过上了自由逍遥的日子,忽然感觉离保姆工作远了,尤其这两天写的是我的节俭生活系列的文章,就越发觉得保姆工作好像恍如隔世。这真是奇怪的感觉。
在家休息,我也没闲着,洗衣服,换旗袍,染发,还顺带把大乖也洗了,给他剪了毛。如果到宠物店洗澡剪毛,要百八十元,又节省一笔。就是自己挨点累。
一想到明天上午要上班,忽然生出一些焦虑。为啥呢?儿子婚期将至,紧张。想在家里放松放松,缓解这种紧张。
听说过新娘紧张,新郎紧张的,也没听说过婆婆紧张的呀。可是我很紧张,莫名地紧张,还有一些伤感。
儿子结婚,他就彻底长大成人,我也顺带着彻底进入老年了吧。之前觉得小瘪犊子可下结婚了,离我远远的,我过我一个人的自在生活,再不用给他做饭洗臭袜子了。
可是现在,为啥就这么伤感呢?非常担心儿子婚礼那天,我会落泪。朋友得知后,告诉我千万不能哭。那我得能忍住啊。
爱笑的人,也爱哭。我就是这样的人,性子直,心里藏不住事。
今天上午九点多,我把文章发布出去,关闭了电脑,准备去许家上班。
这几天,东北的天气有点莫测高深,前几分钟艳阳高照,后几分钟就雨点敲窗,我担心我上班这几个小时下大雨,就把靠桌子的窗子和靠床的窗子都关上了,也把电脑拔离插销,安全第一。
走出家门前,大乖凑到门口,仰头望着我,冲我摇尾巴,意思是:“你今天是上班还是出门玩?要是上班,我就不跟你去了,要是出门去玩,就带我一起呗?”
我蹲下身子,伸手揉搓大乖的小脑袋,跟他贴贴鼻子,顶顶脑门。这是我们俩13年来一直保持的心灵沟通的动作。我说:“好孩子,在家等我,午后我就回来了,别作人呢——”
出了楼门,走了两步,又不放心,总感觉楼门没锁上。那万一楼门开了,大乖跑出去,不得丢了?所以又退回来,重新拽一拽门把手,嗯,彻底锁上了,放心了,可以上班了。
进入伏期以来,天气又热又闷,浑身都潮乎乎,湿漉漉的。站在十字路口,看着前后左右的车子飞速而过,感觉汗水正从头顶蜿蜒而下——
我打着伞,身上穿着裙子,外面套着长袖衫——我手臂紫外线过敏,不能被太阳直射,也就是说,天气越热,我捂得越严实,热得快透不过气来了。脸上墨镜口罩都武装上了,手上还戴着手套。跟套中人似的,行走在街上,我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走得肆无忌惮。
到许家门外,我先敲门,一分钟之后如果没有人开门,我就用老夫人给我的钥匙开门。虽然手里拿着许家的钥匙,但去许家我都会先敲门,没人开门我再用手里的钥匙开门。这是对屋里人的尊重。
半天,房里没有动静。我拿出钥匙要往锁孔里插时,有声音向门口挪动,同时听到老夫人的声音:“来了——”
门开了,老夫人拄着助步器站在门口,笑微微地看着我,说:“红啊,本想多给你放几天假,可是不行了,你还是回来吧。”
啥不行了?我没问。
回来上班挺好,没上班之前,有点纠结,真正来到许家了,我立刻进入保姆角色,感觉整个人好像反倒轻松了。
我把自己的脑袋冲向老夫人,问:“大娘,你看我头发黑没?”
老夫人认真地看看我的头发,说:“挺黑的,一根白头发都没有——你去染头发了?”
我乐了,说:“我自己染的头发。”
老夫人有些惊讶,说:“你自己还会染头发?”
我说:“不是我自夸,我自己带孩子这么多年,除了盖房子我没做过,其他的活儿我基本都会做。”
老夫人又问我放假都干啥了,我说换旗袍了,这些天在大娘家吃胖了,穿不了旗袍了。老夫人笑着说:“多吃点,胖乎点好看,富态,太瘦不好看。”
老夫人夸了我几句,我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自己前半生的努力,换来了现在的轻松生活,心里还是满有成就感的。今天早晨我读一位作者的文章,说自己每天要多想想自己的好,别总挑剔自己的不好,这样心情就会好起来。我觉得很对。
可我一进厨房,立马傻眼了,心情指数直线下降,餐桌上残羹剩菜没有收拾,灶台上用过的大勺电饭锅等等家什都张着嘴,满面油污,地上的垃圾挡脚,咋地,前保姆翠花回来了?
在许家做保姆快一个月,跟老夫人也不见外了,我就问:“大娘,翠花姐来了?这厨房造祸成这样呢?”
肯定不是许夫人。我这样推测,可能是老夫人的孙子智博,或者是智博带回来的女友娜娜。
结果老夫人语出惊人:“翠花好些天没来了,平常跟我视频。这是海生整的,他没工夫收拾,吃完就走了,造得皮儿片儿的——”
艾玛呀,男主人都操刀下厨了,看来许先生和许夫人没有和好啊,要不然许夫人怎么没下厨呢?
我问:“大娘,你孙子没做饭呢?”
老夫人在餐桌边坐下了,说:“他就会吃。”
我说:“你不是说他能做饭吗,给我放两天假。”
老夫人说:“他刚开始说能做,我正好也是想让你歇歇,谁成想他一天到晚攥着手机趴在被窝里看,头不抬眼不睁的——”
老夫人在家宴那天晚上,估计已经看到娜娜对我的态度了,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却给我放假了。
我向智博的房间望去,只见房门虚掩,房里传出隐约的音乐声和说话声。说话的是智博和他的女友娜娜。
我再看向老夫人,她脸上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我估计她是不高兴的。孙子回来,整天捧着手机。奶奶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帮着儿媳妇将孙子带大,孙子假期这几天回家,还不跟奶奶多亲热亲热,老夫人心里不太舒服。
但让老夫人不舒服的可能不是这件事,而是娜娜。
娜娜是跟智博住在一个房间的。老人哪能看得下眼儿啊?
正收拾厨房呢,许夫人买了一些水果蔬菜,让快递送上门。看来她中午不会回来。
儿子的女友来家里做客,许夫人中午不回来,是工作忙呢?还是不待见这个女孩,还是跟丈夫生气,不回来呢?我觉得她是工作忙吧,因为要是我,真生气了,才不买菜送回来呢。
午饭,老夫人原本想吃米饭,见许夫人快递回来的豆角,她就决定吃豆角焖面。
老夫人最爱吃豆角。看来许夫人是发现家里没豆角了,特意在超市买了豆角快递回来。
我一边收拾厨房,一边跟老夫人聊天。老夫人则坐在餐桌前摘豆角。偶尔回头望望老夫人,觉得这情景特别像我妈和我在一起干活的模样,心情顿时安静下来。岁月,也似乎在油里浸泡了时日,滋润了。
不过,生活中的小波折则时不时地出来逗弄你一番:我发现水池里的水流得缓慢,最后干脆不怎么动了。啥意思呢?
我用筷子捅了捅水池漏,水流得快点了,但一会儿又慢了。
没啥意思,是下水道堵了。
我的妈呀,我就两天没来,收拾厨房的人就能把下水道给弄堵了——我刚要生气,继而想起了我儿子。那个小犊子就这样,让他做一顿饭,那把厨房造祸的,跟车祸现场差不多,我收拾厨房比做一顿饭的时间都长——
想办法修理下水道吧。
手机里存着一个修理下水道的号码,存好几年了,打过去,关机。
问老夫人,家里有没有修理下水道的号码,说有张名片,找出来给我,我按照上面的号码打过去,人家说你打错了。
最近两年,白城的环境卫生那是搞得真好啊,楼道里一个小广告都没有了。
老夫人犯愁了,给许先生发信息。她按着微信里的语音,嘴对着手机说:“海生啊,下水道堵了,你快点回来修修,要不然不能做饭了。”然后,她的手一松开,语音发过去了,她不放心,不知道自己发没发出去,就按一下自己发出去的语音,把手机贴近耳边听听,听到了,脸上就露出满意的笑容。
许先生很快回复了短信,老夫人就点开了他回复的语音,只听许先生说:“妈,我要开个会,不能做饭就点几样外卖,我不都教会你了吗?”
老夫人的脸色不好看了。
许先生这话等于没说,老夫人不喜欢吃外卖食品。
再说下水道堵了不收拾,家庭主妇心里都不会舒服,啥时候下水道畅通无阻了,心里才能敞亮。
我对老夫人说:“大娘别着急了,我们家的下水道都是我通的,我看看吧——”
老夫人惊喜地看着我,说:“这你也会?”
我开了句玩笑:“我刚才不是说了嘛,除了盖房子不会,家里活儿啥都会。”
我打开下水道的橱柜门,看到跟我家的下水管道差不多,就拧开水池和下水管道的接口处。艾玛,蔬菜叶子,钢丝球的丝,都绞缠在一起了,其中还有头发。
这又不是洗漱间的水池,咋还有头发丝呢?能不堵吗?
我把这些脏物扔进垃圾袋,老夫人看到了,皱眉。
我说:“大娘,哪来的头发呢?”
老夫人告诉我,娜娜洗头,着急倒水,许家的两个卫生间又被许家的两个爷们占上了,娜娜就把洗头水从厨房的洗菜池子倒下去了。
艾玛,这姑娘,做派挺彪悍,不按常理出牌啊。这么下去,这女友的位置也未必做得长啊,就别说转正当媳妇了。
我又把下水管和主体管道的链接处拔出来看看,也塞满很多垃圾。许家没有细棍子之物,我就拿了两根筷子,能挖的挖出来,不能挖的就捅下去,终于是让下水道畅通了。
我准备明天把家里通下水道的工具带来,彻底通一下下水道。
期间,接到许先生的短信,他说:“姐,不能做饭就帮我妈点几样外卖,我妈爱吃饺子。”
我回复说:“下水道我修好了,大娘想吃豆角焖面,我给她做吧。”
许先生回复:“谢谢姐。”
我问了一句:“您中午回来吃饭吗?”
许先生过了很久,回复:“不回去了,小娟说没说回去?”
我说:“她刚才快递回来一些蔬菜水果,也不回来吃了。”
许先生没再说什么。
一家之主问我,他妻子回不回来吃午饭,这透露出一个信息,说明他和夫人闹矛盾了,至今双方没有和解。更严重一点是,许夫人可能都不接许先生的电话,要不然许先生直接给妻子打电话,问她回不回家吃饭不就可以了?
许夫人这气性够大的,两三天了,还生气呢。
也不怪她生气,许先生那晚的电话说得很浑,口气也特别嚣张跋扈。
东北爷们就这么个特点,平时脾气可好了,跟谁都自来熟,热情,善良,好打抱不平。对认识的人都这么好,对自己的妻子孩子那就更别提多好了,特别惯着媳妇和孩子。大热天,老爷们自己一条花裤衩满小区逛荡,有时去饭店都光着膀子,可给媳妇和孩子买衣服,眼睛都不眨,工资全交给媳妇,爱买啥买啥,管够。有的老爷们一辈子都不知道工资卡长啥样,都让媳妇保管。可他们一旦发起脾气来,那就是雷阵雨,霹雷闪电,滂沱之势,街道立马沟满壕平,弄不好就发洪水了,特别吓人。
东北人的脾气,跟东北的季节差不多,四季鲜明,冬天冷得要死,夏天热得要命。许先生就是典型的东北爷们。
哎,夫妻关系总这么沤着可不好,有点危险呢。
我想跟许先生谈谈我的工作时间和工作范畴的问题,他中午不回家,这事就只能延迟一天再说。
饭菜做好,端上桌。老夫人拄着助步器去孙子的房门外,大声说:“孙子,娜娜,饭好了,开饭了。”
智博的声音传出:“我不饿,你们先吃吧。”
老夫人蹒跚地回到厨房,坐在餐桌前,脸上满是落寞。
我陪老夫人吃完饭,老夫人回房间了。我正收拾厨房呢,门口一暗,一个人走进厨房,是娜娜。
娜娜半倚着门框,慵懒地用手撩撩长发,睁着惺忪的睡眼。今天她穿了一条吊带裙,两只大长腿直晃悠,红唇微启,对我说:“做两碗炸酱面——”
这是刚睡醒啊?睡糊涂了吧?把这当饭店了?随叫随做?
我说:“豆角焖面还有很多——”
娜娜用手捂着鼻子,一脸地嫌弃。“什么味啊,油太多,我吃不惯东北的乱炖,啥都放在一起煮,那是猪食。”
我手里提着水舀子,真想一舀子扣到娜娜的头上。这孩子这么不会说话呢,敢情我和老夫人刚才吃了顿猪食?
这次我没接茬,继续干我手里的活儿。
娜娜看我没有做面条的打算,就又说:“炸酱面,做两碗,智博也吃。”
说谁都不好使,别说智博啊,就是许先生许夫人现在想吃啥,自己做去。
我还是没吭声。真不愿意跟个孩子计较。
娜娜不高兴了,提高了声音,说:“你这保姆咋这样呢?没素质。我们那里的保姆可不像你这样,主人吩咐什么就做什么。”
啥意思?还主人?男主人,女主人,那是说他们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分别为男主人,女主人。你把男女两字去掉,就喊“主人”,那意思可全都变了,你那是奴隶社会啊?
我只好开口:“姑娘,我的下班时间到了,想吃什么,您大小姐得自己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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