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为避盛暑约两三茶友去乡村小住,午觉醒来,在农家的客堂里摆开了茶摊,悠然之间一壶茶。农家敞开着两扇大门,正好对着村前一片荷田,碧天的莲叶,粉色的荷花,凉爽的东南风仿佛都向客堂袭来。几个老头坦胸露背,敞开手脚,有滋有味地吃着闲茶,微微淌着汗珠,神闲气定,虽未有“两腋习习清风生”之感,也无“饮之无事卧白云” 的飘然,但喝得酣畅淋漓,神清气爽,惬意极了。
以前在乡村也经常喝茶,门前也是一片好风光,有菜花,有稻浪,有春雨,有冬雪,但总没有如今清闲自在之超然。也许是闲了,闲趣顿生吧。
吃茶,已经有些年头了。记得在上中学时,姐姐的同学从云南思茅地区寄来了茉莉花茶,悄悄泡上一杯,香气四溢,还有点甘甜,这是第一次茶之为饮。
上世纪70年代在家乡生产队劳动,农闲的时候,下雨的时候,两三个要好的伙伴坐在八仙桌上,喝着八分一包的滇红,觉得香气足,茶气浓,吃起来还有“嗖嗖”声音,十分过瘾。这个印象至今记忆犹新,后来也吃过几回所谓好的红茶,但就是喝不出那种声音。
江南人喜欢喝绿茶,上班族习惯进了办公室先要泡上一杯绿茶。四十多年前我初进县城工作,小青年爱学习要进步,常常在办公室熬到深夜,茶自然成了最好的伴侣。这样早上一杯,下午一杯,晚上又一杯,吃茶成了习惯,习惯了一日不可无此君。
那时每年春天,有同事从浙江的老家带来梅家坞的新茶,如获至宝,认真用牛皮纸包起来,再加几块生石灰,小心翼翼地藏在陶瓷罐里,有好友来或者在过节的时候拿出来泡上几杯。茶碧绿清香,看着心情舒畅,那时觉得龙井是天下最好的茶了。后来知道,就在本乡本土的佘山,竟然也藏着几亩地的茶园,茶发幽幽兰气,名曰兰茶。再后来终于有机会喝上一杯神往已久的佘山兰茶,果然名不虚传,其形、色、香、味与龙井、碧螺春相比并不逊色,只是兰茶量少,名不远传罢了。
初好茶时,问茶、觅具、也论水,还会学着泡茶的程序,偶尔也翻翻茶书。吃茶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我居然本末倒置,把最后一件事的茶放在第一了,饮食饮食,真的饮为食先了。
吃茶也像读书,有时爱不释手,有时欲罢不能,休息、旅游、出差也总是忘不了觅茶。春天来了,想着苏杭,狮峰龙井、碧螺春是江南的秀色,不饮此茶,人无灵气。普洱茶热时,曾几入茶区,印象最深的是腾冲的“封老爷茶”,不仅是因为茶好,更是因为茶树是一百多年前乡绅封镇国为了以茶代烟,以茶富民,以茶荣边,在高黎贡山种茶树的故事感人。安溪铁观音,武夷山岩茶也是每年要惦记的,还有带着淡淡中药味的福鼎白茶,别有风味,福建的茶吃起来真过瘾。有人说酒陈的厚,茶新的香,绿茶果然是新的香,岩茶是陈的香。曾有好几年迷恋于武夷山的岩茶,特别喜欢老枞水仙与大红袍,一个竹缘堂品牌大红袍陈年茶块使我发呆了好几年,茶的香、醇、润、甘等优秀品质它几乎都能表达出来了,吃着吃着,似乎真有点“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
中国地大物博,茶叶也种类繁多,六大类茶分布在二十多个省市,何止南方之嘉木也。茶与茶是很难比的,品种不同,产地不同,制作的工艺不同,吃茶的习惯不同,怎么个比法?对我来说江南的绿茶,武夷山岩茶永远充满着魅力。
茶之为饮,发乎神农。茶之为经,出自陆羽。祖先吃茶的历史很悠久,但吃茶盛行起来,也文化起来是在唐代。唐人笔记《封氏闻见记》中有一篇“茶饮”记载着那时吃茶已成风俗了,“城市多开店铺煎茶买之”“王公朝士无不饮者”,也记录御史大夫李季卿宣慰江南,与当时的善茶者伯熊与陆鸿渐吃茶的故事,这段笔记耐人寻味。吃茶的排场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讲究起来的。
一片东方神叶在水中升华,解渴、排毒、生津,淡雅朴实,是大自然的恩赐和祖宗的智慧选择。(资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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