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拉往事（11）

马兰热的时光是令人怀念的，记忆最深的就是钓鱼。

安哥拉的母亲河是宽扎河(Rio Kwanza), 安哥拉的货币也叫做宽扎(Kwanza),就是从这条河的名字而来的。

这条河起源于比耶高原，经马兰热省后，就成为南宽扎，北宽扎两省的分界线（就像黄河是陕西山西的分界线），继续流向西北方向，直到首都罗安达附近，注入大西洋，全长960公里。

我们项目所在地，距离卡班达水电站不远，我们会在周末的时候，去宽扎河边钓鱼。

项目上一般是我和经理老訾，厨师老黄去，偶尔老丁和老陈也会去。

每个人的分工不同，他们是主力钓鱼的，我基本上到了河边就找合适的地方，埋锅造饭，等着鱼下锅。

他们钓鱼是找那种水流不急的地方，有时候为了找一个好的位置，老黄会走出3公里的距离，在岸边的奇形怪状的岩石上攀爬，手脚并用。

我会提前把锅支好，砍一些干柴，有时候我会跟他一起去钓鱼，他去的位置都是人迹罕至的河边，沿河边生长的树木特别茂盛，半截树根会露出在水面，剩下的树根在水中，密密麻麻的。我心里有点害怕的，因为我一想到树根密布的水下，有些未知的水下生物，如果我的脚被树根绊住，我就胆怯。

（河道两岸的植被）

对水的恐惧，我与生俱来。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会我游泳了，他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不要在陌生水域游泳。这话我记得很清楚。

中国人也会形容没把握的事：“这事儿水太深，你别掺合了”，这里的水深，其实就是对未知的恐惧。一座山，一个房子，明明白白地放在那里，一眼就看清了，这不可怕。非得是这种不明不白的，自己心里都打鼓，感觉没把握的情况，叫“水太深”。所以说啊，“江湖”其实从字面解释就是水的意思，看不清，搞不懂，水太深的就是江湖。

（江湖)

老黄几乎每次都能钓到特别大的鱼，原谅我的孤陋寡闻，我认为一米长的鱼就是特别大的鱼了，这老先生背着两条大鱼和若干小鱼，再翻过岩石，回到我埋锅的位置。

我出门前，会带点食用油，一块生姜，盐。看官们请放心，没有人比我更会做后勤工作了。我先在河边支上遮阳伞，找几块大石头，垒个灶，要求不高，能把锅放稳就可以，老黄在河水里杀一条三斤的鱼（大鱼拿回家再吃），把鱼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我在树林里抡圆了我的大砍刀，练一套辟邪剑法，不不不，练一套独孤九剑，真是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还挺应景的。

我就爱生火，把火点着的时候，有小时候玩火的感觉，看着火苗慢慢变大，还有点小成就感。煮鱼汤我会的，热锅凉油，灶火把锅烧热，倒油，放姜片，把鱼放进锅里煎，鱼煎得差不多，倒入几大瓶子的矿泉水，盖上锅盖闷着。水开后，半小时放点盐就可以吃。味道特别特别的鲜美。

这个小沙滩是巴西人发现的，钓鱼的人也有巴西人，这帮人更过分，带着发电机，带着冰箱，带着烤肉架来这里钓鱼。我们会和他们换食物或者酒，用二锅头换烤肉，时有发生的。酒确实是拉近关系的好东西，几杯二锅头下肚，巴西人就放飞了自我。跟我讲怎么烤肉，巴西烤肉世界闻名，没有任何腌制的过程，几乎不用佐料，就是牛肉的最原始的味道，放在烤肉架子上烤，撒点盐就能吃。

巴西的里约，有个世界闻名的海滩，叫做Copacabana，这帮巴西人管这里叫Copacabaninha，据说他们是附近修Laúca水电站的Odebrecht，开着推土机，生生的开出一条八公里的从公路边到沙滩的简易路，我当时心想，不算推土机的工时费，光油钱就不少了。我们就是修路的，还不知道这成本？这帮人为了玩，真是拼了。

（巴西人修建的水电站）

后来这片沙滩有了中巴两国经济援助的加持，雇了小黑，搭起了棚子，沙滩躺椅，帐篷，发电机，冰箱，烤肉，啤酒，甚至还有蓝牙音响。能有的基本都有了，就是没有手机信号，这不挺好嘛，谁也找不着，要的就是这效果。雇小黑住在这里看场子，除了他自己吃喝，也消耗不了太多我们的食材。

回营地后，厨师老黄会做鱼火锅，其实只是一个鱼头，放点酸菜鱼里的那种绿色的酸菜，就够我们五六个人吃了。剩下的鱼肉可以包饺子，可以炸鱼肉丸子，我有时候饿了，老黄会给我热几个鱼丸。项目上，就我爱翻冰箱，爱吃零嘴。老黄那时候对我关照不少。说心里话，太大的鱼，炖出来之后，会很油，可能野生的大江大河里的鱼就是这样吧。回国后，我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么大的鱼。可能以后有机会吃到的话，我还会想起那个沙滩，那里的大鱼，还有给我热鱼肉丸子的老黄。

（老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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