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再见‖文/隰有荷华

最后的再见

我曾经无数次的想，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头来的藕断丝连，纠纠缠缠，都化作了微信列表里的，你在，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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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说，他第一次遇见我是在小学的课后看护班，我在那的几个月里，他坐在角落里，对我的记忆只有一个空泛的名字和一个文静的轮廓，后来才发现，我的骨子里是一个挣不脱枷锁的野孩子，总是冲动地尝试，又总是怯懦。但是我直到高一，和他分到一个班级，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男孩子，会在上课无聊时在你的后座给你唱张杰的歌，会在冬天借给你穿他的羽绒服，会连表白都要人在身后推上一下。

高二上学期，我离开熟悉的班级，进入了新组建的文科班，从头开始；他在原来的班级逐渐接受新来的同学们替代熟悉的人。与此同时，我结束了一段长达三年的恋情，遍体鳞伤；他也结束了他为期三天的初恋尝试，惨遭拒绝。两个孤独的人，联系突然变得紧密起来，讲原班级的八卦，吐槽新班级的老师，两个人相互取暖，总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于是，在一起变得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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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这段恋情平淡的开始一样，我们的相处也很平淡，下课时见一面，放学时一起走一段共同的路，再分道扬镳，各回各家，没有分歧，没有争吵，现在想来，那时可能也没有太多的喜欢，只是贪恋陪伴。

高中结束的猝不及防，由于身体原因，我缺席了很多课程，高考成绩也不理想。我决心复读，他也去了一个专科大学就读。我的家境不能说是极差，但是也低于平均水准，我不得不考虑现实的因素，努力调养，认真学习，给自己的未来谋一条出路。所以，当我在诊所扎着针，握着妈妈的手难受的默默流泪时，我想，这段恋情该结束了。异地、复读的压力、早恋对父母的愧疚感，让我觉得，我们没有未来，何不早早结束。

然而，晚上回家，他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他回来了，陪我复读。那时候的感觉，我到现在还记得。感动、迷茫、欣喜、踏实……五味杂陈，却万万没想到，这以后成为了我的道德枷锁，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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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读的日子是无聊且枯燥的，但是有人和你一起，就觉得时光也不是那么难熬。小县城的文科没有复读班，我又被插在了一个新的班级中，每到下课，等着他从六楼的理科复习班跑下来找我。随着时间的推移，高考的临近，我从刚开始的在门口等待他，到后来我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昏睡，他只在门口看我两眼就走。我依然感谢他在这段时光中给的的支撑，如果没有他，我真的可能不能独自走过这段艰难的路程。

幸运的是，我在最后考上了一个二本院校，不能说是理想，但是相较前一年上升了近100分的成绩还有在考试时因为心理压力过大而上吐下泻的惨状，我已经觉得很知足了。但不幸的是，他在面临一个选择：是选择和我在一个城市的三本院校，还是去另一个城市的二本院校。他第一次反抗了父母，也没有听我的劝阻，选择了前者。可能那个时候，他就看透了我的凉薄，知道我坚持不住异地恋，给出了一个令我偷偷庆幸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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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的大学时光是清闲的，我在师范院校参加了很多学生组织，眼界终于不仅仅只停留在一个小县城；他努力学习专业知识，希望未来可以给我好的生活。如果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我们没准真的会走向婚姻，可是生活总不会这样的一如所愿。

部员、部长、主席，大三的我在学院的团学工作中意气风发；学委、参观工厂、专业竞赛，他在自己的领域也如鱼得水，但我们的隔阂也因为疫情，因为工作，因为学业，越来越大。我对自己的认知一直很清晰，四年的时间，前两年，我在慢慢的喜欢上他，但是不是喜欢他这个人，而是喜欢他喜欢我的感觉，冷漠，又可悲。一直以来，我都不怎么回他消息，看着他不断发来的干了什么，吃了什么，见到了什么，默默欢喜，把这些日积月累的欢喜化作见面时的热情。后两年，因为疫情，大学封校，难以见面，我们的世界也不再像高中时那么单调，只有学习。于是，他发的消息越来越少，我主动找他次数，越来越多，我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里，我占的面积在逐渐缩小，而我无能为力。分开，真的在所难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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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有始有终，又有点决绝的人，但有一个他，你看他一眼就会心软，听他说一句话，就会眼睛发酸。我说分手的时候，不敢当面，只好隔着手机，在视频里痛哭流涕，用最丑的一面，红着眼说了拜拜，不再见。但他随后的一句我舍不得，让我所有的心理防线全部崩塌，我也放不下，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呢。于是，我们试着找回恋爱的感觉，又慢慢过了三个星期。

然后，他和我说了分手。我们竟然出奇一致的觉得，对方不再爱了。只不过，他离开的理由是觉得我不爱了，而我的理由是，我感觉不到他的爱，于是，我不爱了。

多讽刺呀，四年，好像一直是他在坚持温暖着我，而我像是一个怪物一样，用爱的字眼，理所当然的趴在他的身上汲取温暖，直到他感觉到冷，没了温度，我才一边滑下来，一边还要说我不爱你了。我觉得对不起他，又矛盾的觉得，我也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他不可以继续像当初那样喜欢我。所有的情感，没有像我想想象的那样，随着我删掉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而渐渐淡去，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更加热烈，我又主动加了他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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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四年的时间，不是短短几个月就能放下的，我的好友申请他通过了。我和他说了许多抱歉的话，很想他，也反省了我以前的错误。不出所料的，我们复合了，随之而来的是，我又不再孤单了，我沾沾自喜，又趴在他的身上，像瘾君子一样，索取着一点温度。

可是，人总是不是一直活在自我欺骗里的。我们都知道，我们变了，也不再合适了。我渐渐地试着脱离他，就像做在做一次又一次的脱敏治疗，终于，我理智的和他说了第二次分手，虽然这次疼的更剧烈，就像是在严冬的寒风里自己丢下了偷来的暖手炉，放过了他，也终于能不再愧疚。我的四年，终于有了一个酸涩的结果，一个从开始就注定无法圆满的句号。

现在的我，感激他让我可以不得不独自直面孤独。总有很多信息，告诉我们该如何享受孤独，看书，插花，旅游……那么多解决方式就摆在那里，为什么世界上还是有孤独，无非是这些东西都没有温度，无法满足空荡荡的怪物。可这些，都不是去爱的借口，想要的温度，靠他人身上的热传递，总会有尽头。

于是，他的微信号，依旧躺在我的好友列表里，静默，并永远不会再有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