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砦山俯瞰河滩》(油画)李玉双 作
●皮道坚
哲学家李泽厚曾认为,中国山水画的艺术成就超过其他许多艺术门类,是世界上罕见的美的珍宝。他还说过这样一句话:“中国山水画有如西方十字架”。这显然不只是说山水画是水墨画艺术乃至中华文化的象征符号,更是意指山水画乃中华文化之精神的集中表达。如果说“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乐”“澄怀味象”“澄怀观道”(宗炳《画山水序》)是自六朝以来有一千六百余年历史的中国山水画艺术的精神传统,则“山水即道”已然成为中国传统绘画现当代转型的方法论共识。李可染、李玉双父子跨世纪的山水画艺术实践及传承,正是这一精神传统及方法论共识的历史见证。
绵延千余年的中国山水画艺术,山高水长,层峦叠嶂,高峰耸峙。传为佳话的父子山水画大家,在唐有“画著色山水,用金碧辉煌,为一家法”(《画鉴》)的“大、小李将军”李思训、李昭道父子;在宋有创米点画法“米氏云山”之体的“大、小米”米芾、米友仁。然就父子传承而言,李可染、李玉双父子之山水画艺术的基因演变与李思训、李昭道父子的“金碧辉煌,为一家法”,米芾、米友仁父子之“米氏心画之妙,得于家传,父作子述”(《皇宋书录》)有着很大的不同。
李可染被学界认为是“古典山水向现代山水过渡这一历史阶段的大师”(郎绍君语),他以“对景写生”的方法恢复了山水画艺术对大自然生机与活力的敏感,创造了一种墨色浓重、光影明灭、“墨团团里黑团团,墨黑丛中天地宽”(石涛题画诗)的全新山水画风格。作为李可染长子的李玉双,其过人的绘画天赋与对山水画艺术的终生挚爱无疑来自乃父的影响和环境的熏陶。父亲李可染是李玉双艺术人生的启蒙者、导师和终生的交流对象,对李玉双艺术风格的形成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但与“米氏心画”之“得于家传,父作子述”相较,李可染、李玉双父子的“李家山水”虽同为“心画”亦系“心曲”,却并非全然“得于家传,父作子述”。李玉双来源于现代知识体系的“光编码”画法,将他从传统的山水画程式中彻底解放出来,令其作品在延续中国山水画艺术之精神境界追求的同时,获得了更多光与色彩所传递的大自然信息。李玉双的绘画采用传统水墨媒介(宣纸、毛笔、水墨),思考的则是传统绘画语言及其相关媒介的现、当代转换,即如何通过对作品形式要素、媒介语言的实验性变革,来延续与传统水墨“意象”美学的文脉关系,使之与当代生活产生关联。也许他的一些作品会让我们联想起某些西方印象派大师,但李玉双作品被置于“意境”框架之中的独特时空观,以及渗透到图像的形式结构之内的诗性、诗意或情致,却分明意味着它们与中国山水画艺术自古以来的天人感应方式一脉相承。以此之故,我们能在李玉双的作品中寻找在现实生活中失去的大自然的神秘性与超越性,而这也正是李可染与李玉双的山水画心曲能在当下合奏交响的缘由。
(作者系著名美术评论家、中国美术家协会策展委员会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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