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乐山沿岷江一路南下,就来到了山城宜宾。在此之前,我对这座城市的印象仅限于网红餐厅“宜宾驻京办”。等真正站在合江门广场边,目睹湍急的金沙江和岷江共同汇成长江,才意识到这座地势起伏的山城,同时也是长江的起点。
拥有大江大河的城市到底气度不凡。比起乐山的悠闲和自贡的盛极一时,宜宾多少显得名声不彰。实际上,这里地处天府南缘,位于川滇黔三省交界,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节点;又因坐拥三江交汇的水陆之便,叙府(宜宾旧称)自古就吸引了八方商贾,是滇东和川南最重要的贸易集散地。这一点,从冠英街和城中的各路会馆就可窥得一斑。
曾经南来北往的商贸活动,加上如今宜宾在省内强劲的经济增长势头,使得这座川南城市展现出丰富的饮食文化。它既不像乐山以小吃博得众彩,也不像自贡以大菜称王称霸,而是在均衡的发展中形成了自己的特色。
08:00
宜宾燃面(街心花园店)
川人酷爱吃面,但要说省内最“面面俱到”的地方,宜宾应该拥有姓名。
宜宾的招牌——燃面
最有名的当然是宜宾,水叶子面加上宜宾自产的碎米芽菜、麻油、芝麻、花生碎和葱花;荤燃面还少不了一勺炒香的肉臊,拌匀,吃起来油香味十足。
燃面
霍霍
燃面虽然是宜宾最响亮的名片,但就我个人而言,更青睐的其实是调味出彩的姜鸭面、生椒牛肉面和泡椒鸡杂面之辈。
相比起燃面,我更喜欢姜鸭面。不过早上吃这个辣度也是不小的挑战
白味面如口蘑面、排骨面和炖鸡面也是本地人的最爱,人气丝毫不输给红油面。可惜它们常年隐于燃面背后籍籍无名,就像到了越南,没有谁会甘心天天吃pho一样。
有人说宜宾有多少道菜,就有多少种面。只要走进一家面馆,店家就会用行动告诉你:吃面,宜宾人可是认真的!
12:00
临江园餐饮店
临江园是宜宾老城有口皆碑的家常菜馆,房梁上挂着自家做的香肠和腊肉,饭点永远人满为患。老板娘麻利地给我们点好菜,言谈间透露出一股四川女人特有的飒爽。
自家晾的腊味合蒸
这家的菜也跟老板娘的性格一样让人印象深刻。宜宾身在小河帮的地界,比起蓉派川菜的平和,小河帮调味讲究“鲜辣跳脱”。宜宾虽不如自贡那么擅长大菜,但火爆、水煮、活水、干煸等做法也不含糊。运用自如的仔姜和辣椒让它的辣度远在成都之上。
仔姜牛肉丝和血皮菜炒猪肝口感滑嫩,吃起来鲜辣过瘾,论手艺并不输给自贡餐馆。腊味合蒸蘸上辣椒面吃咸香油润;再来一盆夏天才有的南瓜绿豆汤,意想不到的搭配解暑又解腻。
一顿家常的小河帮菜式
如果不去李庄古镇,还可以在宜宾的点一盘白肉。白肉是将猪后腿上的“二刀肉”先煮后切,薄可透光,再蘸上舂成糊状的糍粑辣椒——无论声称“不吃肥肉”的人如何拒绝、推脱,两口之后必会发出天问:肥肉何以如此清爽不腻?!
馆子
14:00
天泉井凉糕
吃完午饭在街上闲逛,最常见的就是打着“葡萄井凉糕”的招牌。宜宾为凉糕的原产地,很讲究选米和用水——尤其是水,以长宁县双河镇那口上千年的“葡萄井”做出的凉糕最为有名。个中奥妙,就像建水的豆腐一定要用西门大阪井的水来点一样。
宜宾是凉糕的发源地,用井水做出的凉糕晶莹剔透,入口细腻爽滑
城中的“葡萄井凉糕”因为名气过大难免鱼目混杂,我最喜欢的是一家叫天泉井的连锁店,品质比路边小摊更有保障。凉糕看起来晶莹剔透,用勺子边缘切下去,质地既弹韧又绵密。夏天冰镇过后吃,会让人想起用手拂过井水的丝滑和凛冽。
乐山凉糕有较重的碱味,红糖浓稠如麻酱
宜宾人向来以自家的凉糕为傲,吃惯了这一口,舌头便很难再回到乐山那种带有浓郁碱味的凉糕了。
15:00
坝坝茶
喝茶在四川和吃辣一样天经地义。四川人把露天的平地或平原称为“坝子”。这种在露天场地随意摆放些竹桌竹凳喝茶的形式,就叫“坝坝茶”。
城墙上的坝坝茶
坝坝茶当然不是宜宾独有——但如果非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宜宾下面的筠连县等地是川红的原产地,出产带有果香的川红工夫。不过器具和茶叶并不是重点,安逸的氛围才是坝坝茶的精髓。在江边的城墙上或市民公园里,人手一个泡着茶的扎啤杯,或抽烟打牌,或闲话家常,或随手翻看报纸,“偷得浮生半日闲”。
宜宾是川红的故乡
四川的茶馆比饭馆更能让人深刻理解,什么叫“少不入川,老不出蜀”。
18:30
希辣点点香
你永远搞不清楚四川的火锅和串串能变幻出多少种组合。刚在乐山整明白麻辣烫约等于串串香,钵钵鸡不是冷锅串串,就在宜宾遇到了一个新的题型:点点香。
穿过老城的裁缝巷子,恍惚间以为进了服装加工厂,这家老资格的点点香就藏在一个小门脸里。
希点点香就藏在这条裁缝巷里,很有点传奇小店的意味
简单来说,点点香类似串串和冒菜的合体。送进去的食材是串在竹签上的,出来则盛在敞口的大碗里,吃时可配米饭——听起来并不稀奇,但这种形式确是宜宾和泸州一带特有。店家的工夫熬制底料的味道,各种香料在红油的斡旋下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香味,跟普通的冒菜或麻辣烫又不一样。
下在
点点香,酷似串串和麻辣烫的合体
令我惊讶的是,来吃点点香的除了爱好重口味的年轻人,还有好几桌满头白发的合家欢,可见这确实是一种在本地认同度颇高的小吃。
21:00
秀秀烧烤
在成都不止一次看到打着“宜宾烧烤”的店招,心下不免好奇,宜宾烧烤到底有什么特色。
原来这边的烧烤类似云南昭通的“把把烧”,一次吃个百十来串都不是问题。“把把烧”起源于云南水富,水富虽属于昭通,但地理上靠近宜宾,所以此地流行把把烧也就不足为奇。
宜宾的把把烧,传自云南昭通。最大的特点是蘸黄豆花生粉吃
宜宾烧烤中很有些有趣的品类,比如烤得嚼劲十足的猪鼻筋;吃起来又软又韧的猪牙梗(也就是说的猪天梯);从云南烧烤来的包浆豆腐;以及千万不要错过宜宾的黄粑,被良姜叶包裹的黄粑自带一股特殊的清香。
广东
借鉴
食材在入口之前,还要在蘸碟里滚一圈花生黄豆粉增香。这是宜宾烧烤最大的特色,也是颇具仪式感的一环。
五粮液老窖“长发升”,始于明朝洪武年间
宜宾的饮食之丰富,用一天时间逛吃稍显匆忙。这里还有大菜如华英仔姜鲜锅兔、椒知味鲜鱼馆等;小吃如筠连水粉、阴米子、各种粑粑等值得一尝。
当然,宜宾身在美酒佳酿的蜀地,也少不了深厚的“酒文化”积淀。城中遍布着一百余口窖池,最老的五粮液老窖“长发生”距今已有六百余年。有天路过门口,正赶上工人们搬运货物,我伺机站到门口张望——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香,连我这个不会喝白酒的人也难以抵挡;斑驳的橼和高高隆起的窖泥藏不住历史的痕迹,工人们挥汗如雨地进行着手工作业。
这一幕原始而古朴,穿越沧海桑田。宜宾的历史投射到今天,这大概是最生动的缩影。
图为宜宾李庄古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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