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奇艺，困在生死边缘

伯虎点睛：对7721名爱奇艺人来说，这是一个难以忘怀的黑色星期三。长视频巨头，困在了生死边缘。

文 | 唐伯虎

“我觉得这太悲伤了，人到中年被裁了，还是年底，这个春节都过不好了。”

12月1日，爱奇艺宣布大裁员，所有部门被裁比例20%起，预计离职人数将超过2000人。

消息一出，震惊整个互联网，可以说这是爱奇艺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裁员。

中层被裁、部分团队全裁、随刻被合并……一位爱奇艺人士向《财经》记者透露，目前爱奇艺已经开始对外出租空出来的办公楼层，裁员状态不是暂时性的，会长期持续。

爱奇艺迎来了至暗时刻。

至少2000人被裁

爱奇艺的断臂求生

“我是个不信风水的人，但在做爱奇艺前，有个股东算过一卦，爱奇艺要么大胜，要么一无所有，现在我越来越坚信，我们会是前者。”

2018年，爱奇艺登陆纳斯达克，龚宇迎来了高光时刻。

但不过短短三年，龚宇不得不面临断臂求生的选择。

12月1日，北京海淀区海淀北一街2号的办公室里挤满了办理裁员手续的员工。这一天，是星期三。

“裁员通知是昨天收到的，公司给了半个月的交接时间。”一位任职爱奇艺广告销售部的员工说道。

焦虑、不安、悲伤、无奈的情绪弥漫了整栋爱奇艺大厦。

（图源：网络）

据三季度财报显示，爱奇艺第三季度收入70亿人民币，净亏损17亿人民币。

加上今年一二季度分别亏损的12.4亿元、13.5亿元，爱奇艺总计亏损近43亿元。

说到亏损，今年很多互联网公司都在亏损，包括大厂们营收增速也在放缓。但一个重要的信息是，爱奇艺口袋里的子弹不多了。

截至2021年9月30日，爱奇艺拥有现金、现金等价物、受限现金和短期投资共计110亿人民币（约合17亿美元）。

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爱奇艺也许撑不过一年。

裁员是开源节流的开始。

按2020年爱奇艺财报上显示的7721名雇员数计算，这次的裁员幅度超过了总员工人数的1/4，离职人数将超2000人。

从影业、IP、游戏、电商部门，甚至到经纪公司，无一幸免。

其中，中层（总监级别）成了重灾区。司龄较长、年龄较大、薪水较高的员工都在被裁的行列里。

过去11年，爱奇艺一边亏损一边扩大规模。从长视频到中短视频，从会员付费到搭建电商平台，从娱乐到动漫、游戏、手游、社交等领域，龚宇始终坚信靠亏损做大用户规模，靠用户规模做大估值不断融资，靠融资的钱再不断扩大亏损，进一步做大规模。

然而，这套“互联网发展模式”似乎失灵了。

在这次裁员中，部分部门几乎“全军覆没”。爱奇艺研究院、爱奇艺游戏中心等部门几乎全员被裁，以市场、投放、渠道合作等花钱为主的部门，最多裁员一半。

而当年，龚宇为了和抖快B等短视频平台对抗，推出的中短视频产品“随刻”也面临和其他产品合并的命运，只有40%的人留下来。

2020年4月，爱奇艺也进行过一轮裁员，包括基础架构、智能平台及非主航道部门泡泡、VR奇遇、奇异果等，裁员比例分别在10%~20%，30%到50%不等。

技术成了裁撤“重灾区”，不少用户在留言区留言表示，应届生被放鸽子、offer下发终止，“部门裁了一半”。

如果说前一轮裁员是刮骨疗伤，那么这一轮裁员多少有些“无奈缴械”的意味。其中一个体现是，内容部门也宣布裁员30%左右。

这无异于断臂求生。

如今，爱奇艺的策略是同等职责岗位只保留成本低的员工。

寒冬来临但裁员并非结束，很多老员工反映春节前后还会有裁员的动作。

长达11年的亏损

龚宇的内容争夺战

爱奇艺的痛，早已痛了11年。

清华毕业的龚宇是个聪明人。

身居长视频的行业困局之中，他永远是最先嗅到机会并尝试探索的人之一，自制剧集和会员，爱奇艺都是最早做的。

但很多时候，聪明人也难敌运势。比如长视频那个永恒的问题：何时盈利，龚宇最早还会给出个模糊的时间表，后来也就避而言其他了。

从策略上看，爱奇艺此前大多依靠爆款剧集和海量内容来吸收流量。

早在2016年，爱奇艺拿下了《太阳的后裔》独播权，凭借这部爆款剧集付费会员骤增50%，仅会员费就增加约1.9亿元，还不算广告费；2020年，爱奇艺出品的综艺《青春有你2》也收获19亿有效播放，领跑网综市场。

然而，对于11岁的爱奇艺来说，“本命年”的烦恼来得有点早，两台赚钱的引擎都在今年熄火了。

一个是偶像选秀节目。受5月的追星粉丝“倒奶事件”影响，爱奇艺的王牌综艺《青春有你》遭遇停播。靠追星粉丝获取流量和收益的好日子，结束了。

另一台熄火的引擎，是超前点播。

从2019年腾讯视频的《陈情令》开始，视频网站们开发了收费新玩法，热门剧集播出时，会员可以通过额外花钱，再多看几集。

然而，普通会员的用户体验，却成为了牺牲品。

爱奇艺的历史，可以分为三个阶段：一是引进内容时代，二是内容自制时代，三是打造生态时代。

2010年至2013年，爱奇艺都在专注做一个事情：采购国内外正版影视节目版权。

通过采买海外大剧、斥资2亿购买湖南卫视5档热门综艺的独播权、PPS视频与爱奇艺合并，爱奇艺拥有了视频网站中最大的用户规模。

然而内容版权成本过高，是在线视频平台一直难以盈利的重要原因，爱奇艺也不例外。最近几年，爱奇艺在版权购买上的投入可谓巨大，其中18年花了211亿，19年222亿，20年209亿。

2014年，爱奇艺意识到采购内容成本过高，开始自制原创内容。

2014年，其自制综艺节目《奇葩说》的播放量突破2.3亿。随后几年，公司陆续推出如《老九门》、《中国新说唱》、《潮流合伙人》等现象级网络剧集和综艺，这一阶段会员数呈几倍增长。

这里面也出现了两个重要的人物，马东、吴亦凡。

爱奇艺最知名的综艺节目中，就有不少来自马东创办的米未公司。包括《奇葩说》、《乐队的夏天》、《饭局的诱惑》，以及正在播出的《一年一度喜剧大赛》。

（马东，图源：网络）

然而有爱奇艺人士称，米未和爱奇艺关系比较微妙。尽管米未脱胎于爱奇艺，是马东在爱奇艺就职期间成立的公司，但爱奇艺并不是米未的股东。

“现在米未已经开始和腾讯视频联络密切。”

而吴亦凡，曾经拯救了爱奇艺的自制节目《中国有嘻哈》。即使完全不懂嘻哈的年轻人，也学会了那句“你有freestyle吗？”

随后，吴亦凡与爱奇艺开启了深度捆绑，2019年的《潮流合伙人》、《中国新说唱2019》、《中国新说唱2020》等综艺，吴亦凡都在其中担任了导师、明星制作人等角色。

但如今吴亦凡被封杀，爱奇艺的流量明星变现之路戛然而止。

除综艺节目外，爱奇艺去年也推出了《迷雾剧场》，迷雾剧场是爱奇艺打造的一个垂直剧场品牌。

《隐秘的角落》和《沉默的真相》作为爱奇艺的自制剧，在豆瓣分别斩获了8.8分和9.1分的高分，一度被市场认为是“国内悬疑短剧的佼佼者”。

今年，迷雾剧场第二季上线，爱奇艺一口气官宣了5部悬疑剧。

然而，《八角亭迷雾》播出后却口碑扑街，豆瓣开分6.2分，收官时评分更下滑至5.7分。

《致命愿望》再次遭遇滑铁卢，这部披着赛博朋克外衣的悬疑剧，被网友称为“年度疑神疑鬼假悬疑神剧”，最终以4.2分惨烈收场。

归结原因，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作家紫金陈的出走。

由于头部优质作者稀缺，在线视频平台之间还出现了“抢人大战”。

去年爱奇艺《迷雾剧场》的走红，也掀起了国内悬疑短剧的热潮。优酷推出了“悬疑剧场”，芒果TV今年推出了“季风剧场”。

爱奇艺去年爆火的《隐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皆改编自紫金陈的原创推理小说，紫金陈因此也成为了多个平台的哄抢对象。

今年10月，优酷高调官宣与紫金陈达成五年独家合作，即“五年创作3个系列共计10部作品”。这意味着，爱奇艺将失去优质的剧本来源。

一边是优质的作者出走，无法掌握内容主动权，一方面爱奇艺面对来自长、中、短视频的夹击。

作为长视频三巨头中唯一独立上市企业，爱奇艺即便背靠百度，但日子并不好过，既有腾讯视频、优酷在身边虎视眈眈，又有B站等新平台的奋力追赶，可以说是内忧未解又添外患。

这些年，面对短视频的冲击、广告主投放需求被分流，让爱奇艺亏损不断。这也就导致人才频频流失，从而做不出好的内容，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百度的弃子

爱奇艺何去何从

在爱奇艺刚刚创办不久的2012年，龚宇曾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

“这就是个有钱人的游戏，有钱就玩，没钱自动退出，做第二没什么意思，在这个行业，要做就做老大。”

在视频网站的三国杀格局中，爱奇艺一直是相对激进、又相对不稳定的那一极。

过去几年里，从产品创新到付费机制的探索，长视频平台屡有尝试却难言收获。

从爱奇艺创始人龚宇到中层，都有着创业心态，这起始于百度支持上的始终相对薄弱。

虽然与腾讯、优酷一样背靠互联网巨头，但百度与爱奇艺流量耦合度不高，也不像腾讯一样拥有雄厚的泛文娱资源作为支持。

一个证据就是，虽然2018年招股说明书显示百度是爱奇艺的最大股东，但龚宇作为创始人仅持爱奇艺的1.8%股份。

与腾讯视频和纳入阿里大文娱体系的优酷不同，爱奇艺与百度之间更多是在资本资源上存在联系，而在组织架构和业务联系上相对独立，爱奇艺可以说是百度的“弃子”。

没有“爹”的孩子，只能努力往前跑。除巩固爱奇艺的内容生态之外，爱奇艺还做了收购和重组。

（龚宇，图源：网络）

为了打造娱乐生态，爱奇艺推出了内容衍生服务，比如小说、漫画、轻小说、网络游戏、电商和直播打赏等，但收效甚微。

在这次的裁员浪潮中，爱奇艺表示将聚焦内容、技术，做精细化成本管理。

提到技术，2016年爱奇艺就开始布局VR业务，除了将VR技术融入内容制作中，还推出了VR硬件设备和VR游戏。

但是爱奇艺的VR业务发展得并不顺利，硬件设备的销量一直起不来，此前爱奇艺的VR头盔一直在中国厂家中销量排名第一。

一位爱奇艺VR业务人士透露，“整体市场就没起来，从去年开始也不再是第一名了，不过第一、第二，也没区别，大家都卖不动。”

如今，亏钱的爱奇艺如何玩这场游戏？

在伯虎财经看来，长此下去爱奇艺可能面临被合并的命运。那个时候，龚宇纠结的就不是做老大还是老二了。

参考来源：

1.财经十一人：爱奇艺大裁员

2.霞光社：裁员，爱奇艺穿越生死线

3.首席人物观: 龚宇走不出“迷雾”

4.螳螂观察：爱奇艺困于“自制剧”